《如幻曲》逃窜 3

    六月，宇文化及率兵攻打黎阳，不想李密同东都联手共同反击。一月以来败仗连连，宇文化及的军队早已溃不成军，粮草供给不足，更有不少士兵投诚敌军。
    夏如临亲眼目睹这一切，心中不免有几分恐慌。仿佛看到参天大树从内里中空，颓然之势已成，他不禁要问问自己若是宇文化及这个靠山再一次倒塌，他究竟该何去何从呢？
    可这些想法他一点也不敢暴露在宇文化及的面前，只能强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每日与他在帐内风花雪月，过尽最后一刻逍遥。
    乱世战火硝烟四起，夏如临这棵风中飘零的若草，只能跟随着宇文化及的军队不停前进。每当他厌恶如此生活的时候，他就会想起夏如幻杀死杨广的情形。一遍又一遍提醒着他，是夏如幻毁掉了他锦衣玉食的富贵生活。也是她让他不得不追随宇文化及，沦为更加下等的男宠。
    仇恨无声无息地在心中滋长，恨意让他忘记了夏如幻与他在余杭的姐弟之情。
    再说到夏如幻，自端午之后她就带着欧阳霖疏从长安回到了欧阳别庄，虽然欧阳霖疏平安无事，但令人虚惊一场还是让她心中有些歉意，想着要快点离开。可是如隐与欧阳霖霏情意缱绻，她也不好催着如隐尽快离开，只能每日坐在欧阳别庄里，躲在凉亭里看着池塘里的游鱼发呆。
    今日天光正好，到了六月天气也渐次热了起来，窗外的蝉鸣阵阵，让人无法安寝。所以一大清早夏如幻已经坐在了凉亭里，一边挥舞着手里的绢扇，一边喝着冰镇的酸梅汤。
    “夏姐姐起的好早！”欧阳霖疏人还未到声音已经传来，夏如幻转头看到他从长廊的那头跑了过来，一头汗水，脸上却一直笑着。
    她拿着帕子擦了擦他额头的汗水，又用绢扇在他背后用力地扇了扇，有些埋怨地说道，“天这么热，跑的这么快做什么？像个上蹿下跳的小猴子，被你长姐看到了又要训斥你了。”
    “长姐才没有时间训斥我呢，她每天都和萧沛大哥腻在一起，就连我这个亲弟弟也没有放在眼里了。”
    夏如幻嗤笑一声，用手指轻轻一弹他的额头，笑道，“小小年纪就会乱说，你长姐怎么可能没把你放在眼里呢？这世上但凡是做姐姐的，都是很心疼自己的弟、妹的，你不要忘了你们是这世上唯一的骨肉血亲。”
    “那夏姐姐也很疼你的弟弟么？”
    没想过欧阳霖疏会有此一问，夏如幻的脸色一僵，将手中的绢扇放在桌子上，说道，“我还没有机会好好疼爱他。小的时候生活在一起，两个人总是打打闹闹的，我年纪也小，既不会照顾他，也不会让着他。本以为嘻嘻闹闹就能一起长大，却不想在他五岁那年就丢掉了他，到现在都找不回来。”
    欧阳霖疏看她的神色，知道自己提到了她的伤心事。他之前从欧阳霖霏和如隐的对话里听到过夏如幻还有一个弟弟，可他想不到这姐弟二人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被迫分离。
    他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拽着夏如幻的衣袖说道，“那我以后就做夏姐姐的亲弟弟好么？”
    夏如幻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她的手抚着他的头发，笑着点了点头，回道，“好，那一言为定。”
    夜晚，月影扫地，地上一片斑驳。
    夏如幻依旧坐在凉亭里，靠着栏杆看着池塘里的红鱼消着暑热。欧阳霖疏就在桌边用两把椅子拼成一张简易的床，铺上软垫睡的正香，灵珲还不忘在一旁为他摇着扇子。
    听到他发出鼾声，夏如幻转头看到他睡的香甜，便吩咐道，“灵珲，你送霖疏回房去睡吧，别让他贪凉受了风寒。”
    灵珲点点头，将扇子放下后抱着欧阳霖疏先行回房。
    如此皓月当空，如此夏日美景，若能饮上一杯，是何等妙事。夏如幻刚想吩咐灵瑶去取酒来，就听见酒坛摇晃的声音，再定睛一看，原来是如隐站在灯下。
    他笑着将两坛酒放在桌上，坐下后发现夏如幻看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便问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我不过是有些奇怪，你今日怎么会想着过来找我喝酒呢。”
    “难道我平日里没有找过你喝酒么？”
    夏如幻特意装作思考的表情，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自从来到欧阳别庄，你已经许久没与我喝过酒了。你与霖霏郎情妾意，自然是不会记得我这样一个多余的人了。”
    如隐听过之后大笑两声，打开了酒坛的封口，说道，“那今日你我便喝上两杯，说说心事也好！”
    酒过三巡，夏如幻的意识更加清晰，她抱起已经喝下一半的酒坛，坐在凉亭的栏杆边，仰看着月色。
    “如隐，我们已经在欧阳别庄逗留很久了，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我知道，所以我今日过来也是想告诉你，我跟霖霏说好了，这几天就可以离开。”
    “离开之前有没有想过先把亲事办了？”
    如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问道，“为什么要先把亲事办了？”
    “你也是个呆子，欧阳霖霏如此好的良配，你就不怕你不在的时候被别人捷足先登么？到时候就落得同我一样的境地，心爱之人此生都不可得到。”她却又立刻摇摇头，说道，“但是我知道霖霏她不是这样的人，她是真心喜欢你也是心甘情愿地等你回来。可是你身为一个男子总该给她一些承诺才是。”
    “这些都不劳你费心，只要我帮你报了大仇，到时候一定会回到欧阳别庄迎娶她的。不过就算是入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现在不过是一个最普通的江湖人。”
    夏如幻的眼中金光一闪，举起酒坛大声说道，“好，那我们明日就启程返回洛阳，待寒月宫的一切都办好后，就去取那宇文化及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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