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幻曲》逃窜 4

    翌日，夏如幻与如隐离开时，欧阳霖疏扑在她的怀里哭了良久。两只眼睛红红的如兔子一般，抽泣的样子更是难看，一点也没有平时的俊俏模样。
    “不是说好了不许哭的么？你如今已经长大了，应该明白男儿有泪不轻弹。而且夏姐姐也不是不回来了，我得去办些事情，等我办好了再回来陪你可好？”
    夏如幻捏着他的小脸，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很清楚此次一别，一年半载之内都是不会相见的。在她报仇雪恨之后，她必定会浪迹江湖查找夏如临的下落，不可能永远待在欧阳别庄里，过这样的逍遥日子。
    但这些话听在欧阳霖疏的耳中，每一字都是真切的，他忍住眼泪，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问道，“夏姐姐你说的都是真的么？你会再回来这里的是么？”
    “夏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么？”
    “那我们击掌为盟。”
    夏如幻无奈的笑了笑，抬起手来同欧阳霖疏三击掌，她看着他眼中的认真严谨，顿时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充满了欺骗。击掌过后，她立刻松开了欧阳霖疏，接过缰绳一跃而上马背。她不忍再多看两眼，扬起马鞭，乘骑而去。
    欧阳霖疏泪眼婆娑地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最后躲在欧阳霖霏的怀里泣不成声。
    半路上，只听如隐忽然问道，“你报了仇之后当真会再回欧阳别庄么？”
    “为何无故问我这个问题？”
    “我听你方才对霖疏承诺，就想着再跟你确认一下。若是你真的要回欧阳别庄，倒是可以喝上我跟霖霏的喜酒。”
    夏如幻笑着挥起了马鞭，回道，“那番话不过是骗小孩子的罢了，你一个大人也要当真么？你应该知道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是不可能再回去欧阳别庄的。”
    “我也知道你是不可能回去的，但是给孩子一个虚假的希望终归是不好的。”
    “我只是不想让他伤心难过而已。”
    日夜兼程，快马加鞭，夏如幻同如隐从长安一路赶往洛阳。途径鹰嘴山的时候，夏如幻却突然改道来到了霍明洲所在的村落。她站在村落尽头的道路上，看着霍明洲同莺儿的房子发呆。
    她知道他们二人如今一定生活的很好，不会有江湖仇家追杀，只有柴米油盐的平凡生活。再过几个月莺儿肚子里的孩子就会出生，他们会变成最幸福也最普通的三口之家。
    想着想着她的眼圈微红，竟被风沙吹下了眼泪。
    她在村庄外逗留了许久，入夜后在河道旁架起了篝火。与上次不同，这次他们带足了银两，买得起酒也买得起肉。如隐轻车熟路的将肉食放在篝火上炙烤，不过一会儿就闻到了肉香。夏如幻放下怀中的酒坛，晃晃悠悠地走到如隐身旁。
    “若是好了，先让我尝一块肉吧。”她勉强咧出的笑容，难看又僵硬。尽管红着眼圈，却坚持不让自己流下泪来。
    如隐用削好的木枝插上一块已经烤好的肉递给她，还不忘嘱咐道，“小心烫。”
    夏如幻却不管这些，将肉一口吞进嘴里，灼烫的感觉立刻让她的口腔发木，她却不觉得痛，将肉随便咀嚼两口就咽了下去，那份灼烫便沿着食道一路滑了下去。她接着又猛地灌下一口酒，整个食道里都是钻心的痛。酒气上头，呛得她咳嗽起来，整个脸上泛着红晕，眼泪也一起流了下来。
    自始至终如隐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他看着夏如幻流下眼泪，听到她大声地哭出来，堆积在心口的酸涩感终于也一点点地淡去。他很清楚，这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没有人能替她分担，也许再过上三五十年，她就会慢慢忘记关于霍明洲的一切。但眼下的这个坎儿，只有她自己才能跨的过去。
    他二人都是一夜未眠，破晓时分，夏如幻浇灭了火堆，站起身来最后看了一眼村落的方向。
    “要走了么？”如隐看着她问道。
    她点点头，因为昨夜烫哑了喉咙，只能用沙哑的声音回道，“走吧，该回寒月宫了。”
    夏如幻同如隐这一走就是半年，再回到寒月宫时，方素几乎要将他们吞进肚子里。她穿着一身红衣，泼辣劲儿十足，双手叉腰看着一脸闲情逸致的夏如幻。
    “消失了半年，总算舍得回来了。”
    夏如幻陪着笑，看着石宫里一切如旧，知道这半年来都是由方素支撑着寒月宫的，便回道，“这半年来辛苦你了，不知道我的房间是不是已经布满了尘土呢？”
    方素瞪着眼睛，看得出来火气还没有尽消，没好气地说道，“你走以后落晨每天都去按时打扫，她就是怕你回来的时候嫌房间里不干净，桌上连一丝灰尘都没有！你倒好，走的时候说是只去太原一趟，结果又去了余杭，要不是上个月长安的胡逍遥飞鸽传书说你在长安，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人在哪里呢！这寒月宫里这么多人都在等着你回来，难道你想一辈子逍遥在外不做这个宫主了么？”
    她见方素越说越气，立刻服了软，挽上她的胳膊，好声好气地说道，“我的方姑娘，我已经知道自己的错处了，你就不要在这里训斥我了。我一路从长安赶回来已经是疲累不堪，你能不能容我到房间里躺下了再来数落我呢？”
    方素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拉着她就往她的房间走去。
    一推开门，房间内果然光洁如新。夏如幻心中一阵恍惚，离开了寒月宫这么久，她竟是如此的想念。她将行李放在桌上，上面连一丝灰尘都没有，再看床榻上的被褥也是崭新的。心田有一丝暖流涌上，就像是小时候来自家的温暖。
    她躺在床上，伸手就碰到了她从夏家祖宅带回来的虎头枕，她胸中起伏不定，只好将虎头枕抱进怀中安抚自己的情绪。方素也一起走到床边，坐在她的身侧，看她沉浸其中，犹豫一番还是开了口。
    “如幻，有一个消息我想你听了之后会格外开心，可是这个消息的准确性还有待商榷，我已经派了人去调查，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究竟是什么事？”
    “我们查到了你弟弟夏如临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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