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幻曲》秋意寒 2

    秋风萧瑟,寒意深深。
    夏如幻拉紧了身上的斗篷,不让冷风灌进她本就孱弱的身子,她还得护住肚子里的孩子。她让德叔和落晨留在原地,自己一步一步缓缓地走近冷清月。
    她的背影如此消瘦,明明是倾城绝色的佳人,此刻的憔悴还不如一个山野妇人。走得近了,夏如幻听到她的声音,正在小声地哼着曲子。她的手小心翼翼的触碰着墓碑,那温柔的动作里暗藏着多少爱意。
    夏如幻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蹲下身来,说道,“母亲,我来看你了。”
    冷清月转过头两眼无神地瞧着她,问道,“你是谁家的女儿?怎么称我母亲呢?我和裴蕴还没有孩子的,以前在裴府的时候没有,以后在这里也没有……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是……”夏如幻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名字,冷清月已经扭过头去,继续靠在墓碑上。
    夏如幻忽然明白眼前的她究竟是谁对于冷清月来说已经不再重要,曾经的一切对她再无任何意义,她的仇恨,她的爱恋,她的失意通通都随着裴蕴的死一同离去。甚至,她根本不需要知道自己是谁,只需要知道自己的心里曾有一个爱过并且难以释怀的人。或者说,冷清月比她要幸福得多,至少裴蕴是死在她的怀里的,而霍明洲……尸骨无存。
    一阵狂风袭来,卷起地上的尘土,夏如幻下意识地抬起袖子挡住了脸,手背蹭到脸颊时,才发现脸上早已温热一片,泪如雨下。
    零零点点红叶碎,飘飘零零与风随。
    一方锦帕书断魂,一夜白头枯坐禅。
    千里明月追无影,相逢却是梦里人。
    无欢无喜无相思,冷炙残酒空销魂。
    夜里,夏如幻坐在房间里连灯也没有点。白天里看过冷清月后她就将落碧继续留在月馆,一边负责照顾冷清月的起居,一边帮着德叔打理月馆的生意。回到寒月宫后又将落枫也派到了月馆,身边留下近身服侍的只剩落晨一人。
    她没有吃饭,把自己反锁在黑漆漆的房间里,静静地盯着某一处发呆。她本以为自己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忘了要寻找霍明洲的事,也许等时间慢慢抚平,等孩子渐渐长大,她就不会再纠结于他的生死。可是今天在看过冷清月后,她豁然开朗。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能找到霍明洲的任何可能,既然她不能兴师动众地派出寒月宫所有的人,那么只有她一个人也是可以去找的。
    她推开房门,落晨已经回去休息,就连如隐也没有守在门口。她轻手轻脚地出了寒月宫,架上马车重回崖底。火把的光照亮了她眼前的路,她裹紧身上的斗篷,开始仔细地翻查着以前找过的每一个地方。这一找就是一夜,等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她再驾车回到寒月宫。就当昨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之后的半个月里,每到深夜她都是一个人驾马车而去,赶在天亮之前回来。随着秋意越来越重,崖底的气温也越来越低,很多时候她的小腹都会莫名地抽痛,甚至痛得跪在原地站不起来。可她不想放弃,她也在试图劝说肚子里的孩子不要放弃。可她自己却忘了距离霍明洲坠下山崖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如果真的有奇迹的话,霍明洲早该回到寒月宫与她团聚了。
    十月初三,夏如幻照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拿着火把在山崖下寻找。她的小腹一阵一阵地坠痛,惹得她心神不宁。突然一阵清脆地踩断树枝的声音自她背后传来,她的脊背一僵,转身探出火把一看,黑衣的如隐铁青着脸站在那里。
    她倍感失落,眼中水雾腾起,小腹又是一阵钻心的痛。
    “我以为你已经放弃了,没想到你不过是做给我们看的样子罢了!夏如幻,你的身子不重要,那你肚子里的孩子呢?你已经有多少天没有好好休息了?这崖底的寒气这么重,你就不怕保不住霍明洲的孩子么?!”
    如隐的责备敲击着她的内心,她何尝不知道如此一意孤行会伤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可她不想那么轻易的放弃,就算只是徒劳无功。她用手护着小腹,感觉到痛感已经开始麻痹她的意识。
    “我只是想再找找看,也许……也许他还在这里等我……”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身子也越来越冷,双腿开始麻痹,脚像踩在棉花上,只要一不留神就会摔倒。
    “如果你真的想找,大可以让方素带着手下继续来找,为什么非要一个人逞强呢?”
    “我只是……不想……不想继续拖累你们了。为了明洲的事已经烦劳了你们这么久……我……我……”
    夏如幻的话还没有说完人已经被疼痛彻底俘获,她两眼一闭倒在地上,如隐一个箭步冲上前抱起了她。
    他探着她的气息,发现她气若游丝,双手似刚从冰窖里拿出一般寒冷,就算他如何喊她的名字,也不能叫醒她。如隐立刻在她腕上一抓,切过她的脉象后,抱起她飞奔向马车。
    深秋的午夜,如隐驾着车直奔洛阳城,手中的马鞭被他攥得极紧,每抽一下都使尽了浑身的力气。见到了带有医馆字样的灯笼,他立刻勒紧缰绳,下车掀开车帘准备抱起夏如幻。可是只需一眼他就看到了夏如幻衣摆上的血迹,整个白色的下裙和斗篷上都是鲜红一片。她的脸色苍白,双唇没有一丝血色。
    如隐咬着牙,脱下自己身上的斗篷盖在夏如幻的身上,一把抱起了她。他拼命地敲着医馆的门,如果无人应答就跑去下一家医馆。他一边跑一边观察着夏如幻的情况,她的身子已经越来越冷,脸色也是越来越苍白。
    “夏如幻!你这个欺师灭祖的丫头,如果你敢死在我的怀里,我就……我就……”
    如隐骂着骂着连声音都有些哽咽,他不想看着她死在他的面前,也不想眼看着她的生命一点点消逝。他拼命地拍打着医馆的门,只想求人救救他可怜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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