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幻曲》欧阳世家 2

    霍明洲赶回望月居时落晨等人已经将夏如幻身上的破衣一点点地剪了去，给她换上了一身干净舒适的衣裳。那一件破衣上有无数鞭打的痕迹，她不过落在吕臣玉的手上两天，竟差点连命都保不住了。为她擦洗伤口的水换了一盆又一盆，最后泼出去时还是带着淡淡的血色。落晨看着她的伤痕，只能和落枫躲在一旁默默流泪。
    方素看着她们在这里哭的气氛不好，只吩咐道，“你们先去厨房给宫主做些吃的吧。她这几天一定没有吃过东西，受了这么重的伤也是需要好好补补的。”
    劝走了落晨与落枫，屋内只留霍明洲和方素两人，她把分舵中所有的伤药都摆在桌子上，又看了眼他守在床边的背影，这才走出去关上了门。
    方素一出来就看到提着大刀赶回来的方追，脸上皆是担忧的表情，问道，“妹妹，我看宫主受了那么重的伤，会不会挺不过去啊？”
    “你再胡说一句，信不信我剜了你的舌头？”
    方追立刻捂住了嘴，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他是知道这个妹妹的，一旦说出口的话，那定是言出必行。
    “裴府的人都善后好了么？没有人发现我们的踪迹吧？”
    他不敢开口，只能点了点头。
    “你带几个人去城门口巡视一下，我怕裴府的人在城门设防。宫主的伤很重，不能在这里长久停留，还是要回石宫好好调理一番才是。最迟明天黄昏，我们就得全部撤出洛阳城。”
    霍明洲小心地解开夏如幻的衣服，方才被清理过的伤口此刻又渗出血来将衣服上沾得点点猩红。他左手拿着药瓶，右手攥着纱布，开始一点一点地为她上药。这样的伤看在他眼里触目惊心，他分明已经答应过会好好照顾她却还是让她落入那样的地狱里整整两日。他的心中充满了愧疚，想要拥她入怀，却怕自己的动作会扯痛她的伤口。
    身上的伤倒还好些，只是些细碎的小伤。当霍明洲查看她手臂时，才看到她的右臂上被整整削掉一块皮肉。从伤口的创面而看，显然就是她自己割下的！那皮肉的周围泛着淡淡的青黑色，毒素还在她身体里未被排出。
    也不知过了多久，总算是将所有的伤口都上好了药。霍明洲歇下神来，才注意到窗外夜幕降临。正巧落晨做好了饭菜，叩响了门。
    “霍堂主一天都没有用膳了，先吃些东西暖暖胃吧。”落晨说着将饭菜放在桌上，端起其中一个小碗走到床前。
    霍明洲闻到一股浓浓地草药香气，便问道，“落晨，你手里端的什么？”
    “是今日新熬的鸡汤，方素姑娘说宫主这几日受了伤只能喝些汤水。我就和落枫趁着下午您为宫主上药的时候熬了一锅，里面放了不少药材。”
    霍明洲摇了摇头，回道，“先放下吧。如幻她中了毒，如今尚不知道毒性，怕是你这碗鸡汤会不小心要了她的命。”
    落晨吓得险些松了手里的碗盏，有些讪讪地走到桌前，问道，“霍堂主如今可有对策？”
    “你去通知他们，明日分批撤回寒月宫，如幻的毒我得先回石宫才有办法替她化解。裴府在洛阳还是有不少势力的，继续留在这里只怕是夜长梦多。”
    烛火摇曳，夜半三更。
    夏如幻感觉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皮，在地牢中时倒也没有这样的痛感，如今躺在柔软的床上，反而难眠。她被疼痛折磨着睁开了眼，才发现自己真的躺在一张舒适的卧榻上。
    她心下略微一宽，这才想起自己已经被霍明洲救了出来。转头就看见他人还坐在床头，只是倚着床框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从她开始设计嫁入裴家，就没有再好好地端详过他的样子，眼下近在咫尺，真是让人看的挪不开眼。他的一双眉毛蹙得好紧，像是有什么解不开的郁结，眼虽闭着挡住了满眼的星光，可那睫毛攒动，竟不比女子差上几分。鼻梁高挺，两唇薄而锋利，这样俊俏的一张脸她过去竟一直未曾放在心里。
    他的呼吸均匀不缓不急睡的正香，应该是白日里为了照顾她耗费了不少心力。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他的脸。可身上到处是伤，要做出这简单的动作还是有些吃力。她的指尖轻轻一划就勾到了他的脸可力度却比平时重些，就在她害怕吵醒他时，他两眼微微一皱，看到了她。
    他的脸上平静地没有丝毫波澜，没有救回她的喜悦也没有重聚后的欢欣，那双眉毛还是那样紧紧地蹙着，眼中埋怨的目光已经快要将夏如幻淹没。
    她知道他在生气，气得是自己没有提前告知他要救欧阳霖疏的事，气她逞强好胜落在了吕臣玉的手上，气她还受了一身的伤险些就丢了性命。她自知理亏，刚要收回自己的手转身去睡，却被霍明洲一把抓住。
    “疼。”霍明洲的动作扯到了她身上的伤口，她也只敢低声的埋怨一句。
    “现在知道疼了？”他的口气虽然严厉，可目光还是迅速地扫过她身上，问道，“什么地方疼？”
    “被你抓的这只手很痛。”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无奈地笑笑，松了她的手将她的被子重新盖好。“想喝水么？如果肚子饿了我就去厨房把落晨熬的清粥端来，她一直把粥放在灶上温着，就是怕你半夜醒来会饿。”
    “不必了，我想跟你说说话。”
    她看着他些微的表情变化，有些庆幸自己从鬼门关里捡回了一条命。若是前一晚没有挺住死在了裴家的地牢里，那如今的霍明洲又会是什么样子呢？她不敢去想这种结果，毕竟她亲身经历过亲人离世的痛苦。
    “明洲，回来为我报信的那个孩子呢？你们可将他安顿好了？”
    “本是让分舵的堂主照顾他，谁知道昨日就找不到那孩子了。我想他应该是回去找他的家人了，因为忙着部署救你的事，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夏如幻想起欧阳霖疏那双灵动的眼睛，只叹道，“希望他已经回到了亲姐身边，不用再饱尝亲人分离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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