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幻曲》玉面公子 4

    吕臣玉带着裴蕴府上的护卫一路沿着血迹追到了城郊的树林里，黑色的影子就在前面不停逃窜，他立刻飞身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眼前的夏如幻因为中毒又失血过多，脸上没有半点的血色，还透着些许的乌青，可那双眼睛里仍然透着不屈的光亮。
    “看来这玉面公子的名头也不是江湖上白来的，带着这群废物也能一路追上我来。”虽在劣势，她也不愿落于下风，先占些口头上的便宜也是不错。
    吕臣玉却是不屑一笑，他清楚夏如幻不过已是强弩之末逃到这里实属不易。只是眼下只剩她一人，被她救出来的那个孩子却不在身边，问道，“那个孩子被你藏在何处？”
    “既已出了裴府，自然是还他自由了。难道还要带在身边让你再捉他回去么？”
    “不过一个孩子也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倒是你这位寒月宫主，如今可愿告诉我你为何会玉面郎君的妙法莲华掌么？”
    夏如幻并不回答他，而是抽出宝剑直面袭来。她知道自己如今的伤势，再没有与吕臣玉纠缠的余地，只能速战速决说不定还有机会逃出生天。可她惯使的是右手剑，如今右臂负伤，力道和准度都有所欠缺，加上毒素在体内迅速游走，已经快要夺去她的意识。她咬紧牙关，见吕臣玉侧身欲躲开剑锋，手下剑柄一转直取他咽喉。他双掌化力相合封住剑刃，将剑倒推回她面前。可她手臂已经力竭，被他如此一推，伤口又立刻开裂，痛得她当下咬住自己的嘴唇！
    既然剑已无用，她身子向后倒退两步松了剑柄，左手化掌欲以掌法制胜。这套掌法他二人皆会，取胜的关键自然是看个人的修为和领悟，而且上一次交手时吕臣玉已经知道夏如幻的掌法精进于自己，如今又逢对决，他又怎肯轻易认输？他已经看到了夏如幻右臂上的伤口，知道她的右臂无法出力。
    掌风袭来，他双手应接她的单掌，掌法变幻，倒让他更为理解这份掌法的玄妙。他趁着夏如幻每掌之间的空隙，忽然上前擒拿住她的右肩，进而制住她整个右边身子。那些刀刃立刻架上了她的脖子，火光之下，败况难收。
    夏如幻双手双脚皆被绑在木架之上，地牢里阴冷潮湿，唯有一小方气孔将外面的生气带了进来。突然一桶冰凉的井水从她的头顶浇灌而下，她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目光轻轻扫过白衣如旧的吕臣玉。
    “你这一夜睡的可好？”吕臣玉笑得极假，皮笑肉不笑，带着居高临下的气势。右手抓着皮鞭，在他左手掌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她笑着回道，“神清气爽，倍感轻松。”
    “可我却睡的不好。”他走上前用左手两指叩紧了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质问道，“余杭吕家私牢中的犯人是不是被你救走了？他如今藏在何处？！说！”
    “你以为我会轻易告诉你么？看你这紧张的神色，那人对你来说一定格外重要。我若是说了，岂不是就要死在你的手上？”
    “难道你以为如今的自己还会有退路么？”他气急败坏地松开她的下巴，一把扯下她右臂上暂作包扎的布条，那伤口因为手臂整夜悬着，到如今还会渗出血来。“你昨夜中了箭头上的毒，虽然已经第一时间割去患处，到底还是让毒入了血脉。你眼下不过只有半条命在，只要肯告诉我那个人的行踪，我就会放你离开。这不是一笔双赢的买卖么？”
    “你说的倒是不错。不过我与你两次交手发现你使的也是与我相同的掌法，听说玉面公子师从玉面郎君萧沛，那么我从地牢里救走的那人想必就是你的师父萧沛吧？你连自己的师父都敢锁在地牢之中，如此欺师灭祖之人又有几句话可信呢？”
    吕臣玉恼羞成怒反手就是一鞭子抽在她的身上，她咬着牙，就连声闷哼都没有。这更恼怒了吕臣玉，将放在一旁的盐水桶提过来，沾过鞭子后又再次抽打在夏如幻的身上。她却只是瞪着眼睛，脸上竟然还带着笑意。
    “说！萧沛如今人在何处！他是否已经尽数将妙法莲华掌的心法传授于你？你乔装改姓混入裴府又是为了什么！”
    那鞭子抽打过身上只留下一道道血红的痕迹，夏如幻却连眉头都不曾蹙过一下，最后生生疼昏过去。吕臣玉见她如此嘴硬，一时三刻也问不出什么，至少关在地牢之中也不必怕她逃走。这才松了手里的鞭子，整理好自己的衣衫走出了地牢。
    望月居的掌柜正准备开门营业，拉开门就看见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坐在门口，一身已经染脏的白衣，上面竟然还有不少血渍。那孩子见他出门，立刻抱紧了他的腿。
    掌柜见他如此，实在是有些慌乱，忙拽着他说道，“这位小公子要做什么？”
    “姐姐……姐姐让我转告你们，寒月宫主事败被裴蕴擒获，要你们按照地形图速去救她。”
    “你说什么？”掌柜听后立刻蹲下身来看着欧阳霖疏，抓着他的肩膀说道，“你方才的话能不能再说一遍？”
    “寒月宫主事败被裴蕴擒获，要你们按照地形图速去救她。姐姐她受了好重的伤，你们……你们快点去救她吧！”欧阳霖疏说完已经无法安抚自己的情绪大声哭了出来，掌柜的脸色也是大变，抱起他将店门一关又退回了店里。
    “姐姐……姐姐……”
    夏如幻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可她却无法睁开困倦的双眼。
    “姐姐的元宵做的真是难看，若真的吃了下去，只怕是会生病的！”
    那张娇俏可人的小脸在她心头一晃，不正是她失散多年的弟弟夏如临么？而如今的她好像也回到了九年前的正月十五，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色，只为了能给爹爹看上一眼。她的娘亲许月娥穿着那身艳红色的衣裳，坐在庭院的廊下对着她不停招手。
    “幻儿，来吧，娘亲来接你了。”
    她只向前走了两步，就看到一道血河流淌着将她们分开。她猛地惊醒过来，原来还在这间牢房里。身上的每一道伤口都传递着最为直接的疼痛，但唯有这疼痛才能证明她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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