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脂》第六十一章 我寄愁心与明月

    卫璇回了乾安殿，到了殿外却忽地不想进了，索性一旋身坐在了台阶上。
    低头看看空空的腰间，他一声轻嗤：“卫璇，你是疯了么。”
    今夜见到她，他便似受了蛊惑一般。贴身带了二十几年的折扇就这样交到了她的手里，且交给她时，他还郑重的跟什么似的。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轻松了不少。
    扇子交出去的时候，有些事情似乎也想通了。他看着躺在掌心泛着柔光的耳坠：“傻丫头，我交给你的，可不只是把扇子而已。”
    还是……孤的心。
    回到寝殿，躺在床榻上，卫璇闭上眼睛，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
    今夜，可安眠了罢。
    数日后，卫璇领兵出征，百官百里相送。
    燕脂站在人群里，看着马背上的男子。一身战甲在阳光下泛着金光，眼中是睥睨天下的神采，唇角的笑挂着邪肆与不羁。
    她想，这才是那个传闻中的齐庄王，那个志在一统天下的君主。她悄悄握紧藏在袖中的折扇，这样的一个男子，即便自己入得了他的心，又能占据多少呢……
    永昭十三年冬，齐楚边境冲突不断，齐庄王卫璇任卫风为将，亲自率兵出征楚国。不过月余，已连破数城，大军直抵楚国离禹关。
    离禹关地处险要，属咽喉要地，更是一道天然屏障，易守难攻。此关若破，楚国再无险可守。
    夜。
    卫璇身披金甲，看着荒野中低垂的明月，手中紧紧攥着那枚耳坠。他已离宫数月，不知她可好。可有像他现在这般，想他么？
    这些日子他想了很多，他发现自打遇到她以后，他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从前他卫璇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向来都是随心随性、没有任何犹疑，可遇到她，他却变得前所未有的优柔寡断。
    每次冷脸对着她时，她眼中的落寞都狠狠刺痛着他的心。他又怕，若是有一日她真的伤了心，再不理会他，他又该怎么办呢。卫璇突然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他似乎已经离不开她了，只有时常看到她，才可安心。
    他厌烦了，厌烦了这样优柔的自己，他不想再因为已经过去的事而伤害自己在乎的人。既已情根深种，再如何的存天理灭人欲，也是徒劳枉然。纵使搏得过天命，又如何搏得过自己的心。
    不是害怕么，怕她知道真相后会离开他？那就……一辈子都别让她知道！
    连峰来找卫璇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他手中的耳坠，眉毛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离宫那日他注意到燕脂少了一枚耳坠，原来……是在这里么。
    忽然自嘲地勾了勾唇，连峰淡然道：“陛下，明日便要开战，早些休息吧。”
    卫璇将耳坠贴身收好，眼中再无方才的柔情，问道：“此次敌将为何人？”
    “将军萧晴雨、副将柳扬，还有离禹关守将秦天。”
    卫璇唇角轻挑，神色冷厉：“呵，不足为惧。”
    万里之遥，齐国王宫。
    燕脂一个人坐在莲花池边，看着结冰的池水发呆。以前来这里，还有侍卫大哥能陪她，可如今却只有她自己了。他们走了数月，她度日如年，无聊得很。
    脸上忽觉点点凉意，燕脂抬头，只见黑色的夜幕中飘洒下片片雪花，纷纷扬扬。她抬手去接，看着雪花在掌心化成水，凉意透骨。
    卫璇，下雪了，你还不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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