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脂》第三十六章 天阶夜色凉如水

    不觉已入深秋，寒风卷着落叶刮过。卫璇信步宫廷，宫中虽还有花卉盛开，但秋日萧瑟已再难掩盖。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个人走在宫中了，他抬头，愣怔的下一瞬便敛眉，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正欲离开，前面的风雅轩里一个人牵引了他的视线。脚步停滞，就那样再挪不动。
    燕脂晾着洗好的衣物，思绪却早已飞远。这几日来尽管她不愿回想，可卫璇冷淡的样子始终在心头浮现，带来阵阵寒意……
    她有些茫然，她不明白自己进宫到底是为了什么。起初是想名正言顺的陪在他身边，后来想着只要能时常见到他就好。现在她还在宫里，虽然他讨厌她，但也不是最坏的结果，至少她还有机会见到他。可她这心底的难过、这挥之不去的愁绪又是怎么回事呢……也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抱有希望罢。
    眼光始终随着院子里那个忙碌的身影，看着那人儿，卫璇竟是痴了，连连峰到他身边都不曾发觉。
    看着他们两个的样子，连峰叹了口气：“……陛下，不进去看看么？”其实，可以随便找个什么理由的。
    “还是不了。”卫璇摇头，又问：“她的伤怎么样了？”
    “遵陛下吩咐，送去了宫里最好的烫伤药，叮嘱她每日按时涂抹，上次见她时已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卫璇沉吟片刻，还是道：“孤多有不便，有些事就劳烦你了。”
    “陛下放心。”
    他没有明言的话，他明了。不过是那一句“代我照顾她”……
    自打入宫后，燕脂养成了一个习惯，凡有心事时就到莲花池边坐坐。虽然这样自己更容易胡思乱想……
    夕阳西下，在她身上洒下一层橘色光晕，勾勒出的身影有些许寂寥。
    燕脂看着最后一抹日光被地平线吞噬，夜幕降临，周围也渐渐静了。
    身后脚步声响起，连峰到她身边坐下，看着她笼了一层郁色的侧颜，轻轻叹息。
    还记得初见她时，她天真无邪，一心只想着如何进宫，如何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陛下身边。可如今真的进了宫，却成了这般……
    抬头望着暗色的天空，他问：“你怎么又到这儿来了，伤如何？”
    “已经全好了。”燕脂笑道，“我自己就是大夫，又只是个小小的烫伤，侍卫大哥不用担心的。”
    他挑唇：“……倒不是我担心。”
    “嗯？”燕脂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可他却只望着天空，再没开口的意思。
    夜，极静。
    良久，燕脂开口，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颓废：“侍卫大哥，我是不是错了？”
    他转头去看她。这样的她，让他有些心疼。
    “怎么，你后悔了？”他问。
    她看着天边渐亮的星，一双晶亮的眸中笼上了愁绪：“就是有些累了。我开始不明白我当初违拗父亲、不顾劝阻，一心进宫到底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现在这样的结局么？”
    “结局？”他看着她，“现在说结局，还早了些吧？一切不过刚刚开始罢了。若是累了，就停下来歇歇，歇好了，再继续往前走。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局是什么。再说了，如果现在放弃，你甘心么？”
    唇角缓缓弯起，她摇头：“不甘心。”
    笑意愈加明朗，燕脂道：“我明白了。谢谢你，侍卫大哥。”
    看到她终于笑了，连峰亦欣慰，这才是他认识的燕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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