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上来一个老者,手中提了一根木棍,努力咳了一声,拿出一袋银子,问道:“这位壮士,老朽不才,敢问一句,你敢不敢以三招为限,用全部银两作赌?”
那男子却朗声笑道,“老人家,玩大的啊!我若是赢了倒没什么,可是若是输了,这一晚上,可就白忙活了啊!”
那老人却是有点急了,“壮士不瞒您说,我家中老太婆病重,急需银两救命,可我筹了半日,也只筹到手中这些,如今还差十两银子,若是赢了你,老太婆便可得救,若是输了,那是她的命,我也无话可说。我已坦诚相告,不知壮士愿不愿意赌?”
那男子却忽然改了态度,仿佛兴趣十足,“好,我与你赌!”
两人拉开了架子,那男子又道:“你是老者,我让你一分,你持棍,我赤手空拳,如何?”
老人见他有心相让,便先深深鞠了一躬,那人急忙双手一抬,将他扶了起来。
殷九璃眉峰一挑,这人这一次,怕是要输了。
果然,那男子三招之内,输给了老者,将盒子中的十几辆银子悉数给了他,那老者感激涕零,千恩万谢,拿了银子走了。
于是男子又重新摆了空盒子,开始重新招呼其他人比武作赌。
此时夜色渐深,围观的人已经看够了热闹,渐渐纷纷散去,那男子再怎么招揽,都也没人与他作赌。
于是殷九璃便拎着那荷包,在那男子面前晃了晃。
男子见了自己的荷包,也不生气,再看殷九璃,虽然戴着面具,可一看就知道是一脸的疤痕,还瞎了一只眼,也不嫌恶,一脸灿然笑道:“原来是你干的,怎么现在又想到还我了?”
殷九璃见他如此随和,更加平添了几分好感,笑道:“本来打算借了不还的,可是借到了一个呆子身上,你只顾着帮别人,却没想,若是没人愿意帮你,你该怎么办?看你身娇肉贵,难道就在这大街上彻夜卖艺聚赌?”
那男子见她是从头到尾看得通透,也不在意,“若是以一己之力,能帮到别人,力虽绵薄,却聊胜于无。”
“那你可知道,刚才那老者,过了拐角便直接进了一处花楼,自顾自痛快去了?”殷九璃对这世间的三教九流看得最为通透,市井中的伎俩,最为熟悉不过,那老者一露面,就已被她看穿。
男子一愣,立刻明白过来,旋即又笑,“那又如何,至少我助他救人的心是真的。”
殷九璃摇了摇头,叹道:“这世间竟然还有你这样憨厚的人啊。”
男子拎着那个失而复得的荷包,“一见如故,此时夜深,小兄弟不如与我这憨厚的人畅饮一番?”
“你不介意我相貌丑陋?”
“人的美丑自在心中,我这人除了娶媳妇,旁的,向来不问外表。”
“哈哈,那你的媳妇一定是个美人!”
男子却是神情一滞,“我若是娶了她,便此生无憾。”旋即又隐去了那一丝哀伤,大手在殷九璃肩上一搭,“不提这个,走,喝酒去!”
于是两人勾肩搭背又回了酒楼,还了白日间欠的五十多两,又继续开怀畅饮。
殷九璃本就酒量极好,加上又馋贪杯,于是与男子喝了整整两大坛,才刚刚有些微醺。
“小兄弟,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男子打着酒嗝,又将那沉甸甸的臂膀压在她肩上。
“我叫阿丑,你呢?”
“你可以叫我阿生。”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对方是假的名字,却也觉得无所谓,于是又接着喝。
“我认识一个人,酒量不好,脾气也差,动不动就生气,可是人却是极美,”殷九璃开始有些恍惚,“所以我也不是很嫌弃他,还是决定有朝一日,一定把他睡了!”
“哈哈哈!”阿生笑得捶桌子,“阿丑兄弟,够直白!我喜欢!人活一世,本当如此!爱了便该毫不迟疑,先将人抢到手再说!”
他又干了一大碗,“我也认识一个人,也是生的极美,她是我在这世间遇到的最美的女子,不过可惜,无论我对她有多好,她都从来不愿多看我一眼。”
阿生说着,又干了一碗,“不过现在无所谓了,她已经不在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殷九璃晃了晃脑袋,“你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不去找她?她未必就死了呢?”
“不能找,也找不到。有人想要她的命,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她若是没死,我还要一味去找她,便只会害她更深。”
“阿生,你这样情深义重,她若是知道了,必定后悔之前没有选你。”
阿生惨淡一笑,“她选不选我,已经不重要了,怪只怪我心心念念只有她,却生生害了她。”他说着,靠向椅背,目光游离,便开始自斟自饮。
原来是个伤情的人啊。
不知又喝了多久,门外落下了一顶黑轿,便有两名男子疾行进来,小心向阿生行礼,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阿生便随手砸了酒坛,嗖地站起身来。
可是下一刻,他就收敛了那一身的怒气,转而对醉得歪在椅子上的殷九璃道:“阿丑,我该回去了,他日若有机会再见,必与你痛饮三百坛!”
“好!后会……有期……!不送!”殷九璃跟他拜拜手,便又自顾自喝了起来。
等到那人入了黑轿,殷九璃才将手中的碗放下。
刚才那人在阿生耳边所言,她却是听得一字不漏——“王上,公主恼了。”
未央王玉笙寒?
这时,正好小二过来收拾残局,殷九璃便假借酒醉,问那小二,“小二哥,我离开王都良久,很多事都不知道,听说王都来了位厉害的公主,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说着,一锭银子便摆在桌角上。
这银子自然是来自玉笙寒那个巨大的荷包,他一看就是个不识数的,她还给他多少,他便收多少,她不还的,他也不知道!
小二不动声色收了银子,一面继续收拾空酒碗,“这位爷,您离开得久,不知道也难怪了,如今的王上,已经与帝国的三公主夜锦完婚,您听说的那位厉害公主,该是当今的未央王后夜锦娘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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