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江湖录》第四十章 朋友不再

    午时，平川王府。(书屋 shu05.com)
    萧错刚抬起碗准备吃饭，便听到舒章那个大嗓门的声音：“萧从恕，你在哪？”
    无奈地摇了摇头，萧错赶紧吃了两口菜，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会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果然，舒章、令狐澈、路舤三人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舒章一把抢了萧错的碗，大声道：“你老实交待！”
    萧错冲他翻了个白眼，道：“交待什么？”
    “交待什么？”舒章在他面前不停地踱着步，道，“你不知道交待什么？你知不知道现在全京城的人都在传你是个武林高手？我们可是兄弟，你怎么连我们都瞒着？”
    路舤倒是不像舒章那般生气，反而笑道：“如此说来，以后我不仅可以学到白虎帮的武功，连你们雾流山庄的也可以学啦？从恕，我们可是好兄弟，你不会不愿意教我吧？”
    萧错叹了口气，道：“既然都传开了，那我就承认呗，这些年来我的武功确实是练的还不错，不过也不是故意瞒你们，你们知道的，树大招风，我就想做个富贵闲人，所以……”
    “那也不至于连身手这种事都得瞒着吧？”令狐澈脸上依旧是疑惑的表情，缓缓道，“就算你武功高强，也不影响你平川郡王的身份啊，从恕，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瞒着我们？”
    看到舒章和路舤的表情也瞬间严肃起来，萧错正色道：“好吧，我说，其实，我是有苦衷的。你们知道我也是雾流山庄的人，算半个江湖人，但我对那些江湖事根本不感兴趣，练好武功只为防身，可我又怕有些爱出风头的江湖人士来找我挑战，所以，就一直瞒着喽。”
    “嗨，这有什么？”舒章往凳子上一坐，笑道，“你要真是武林高手，还会怕了那些人不成？来一个灭一个就是了。”
    路舤摇头叹道：“果真是志向不同啊。我这个身在官宦世家的人，总想去江湖上游历，恨不得自己是个纯正的江湖中人，而你这半个江湖人，却是想方设法地躲避江湖恩怨。”
    “人各有志嘛！”萧错见令狐澈似乎还是有疑虑，便扯开了话题，道，“逸群怎么没来？感觉好久没见到他了。”
    舒章马上气冲冲地道：“别提那个赵逸群了，也不知怎么地，每次约他都不出来，我们去他府里找他也老找不到，鬼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萧错无力地笑笑，道：“或许我们都不够了解他吧，很多时候人都是这样的，自以为了解，但其实也真的只是自以为。”
    “说得没错！”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王嫊缓缓走进来道，“我以为对你萧从恕够了解了，没想到还是被你骗了这么多年。”
    看王嫊走近，舒章三人互相使了个眼色，竟是一溜烟地全跑了。
    萧错道：“看看你给他们造成多大的恐惧，每次一见到你就跑。”
    王嫊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然后右手往他肩上一搭，厉声道：“臭小子，你厉害啊，瞒了我那么多年。”
    萧错叹道：“我不想解释了，你问他们去吧。”
    “我来又不是要你跟我解释的。”王嫊松开了手，却又忽然笑着凑近他，道，“我父亲要见你。”
    萧错抽动了几下嘴角，却是不知道说什么。
    王嫊笑容更甚，柔声道：“或许他终于发现你身上还有武功好这一优点，突然改变主意愿意让你做他女婿了呢？”
    萧错也笑道：“那也很不错啊，反正娶了你，我又不吃亏。”
    王嫊瞪了他一眼，道：“别给我油腔滑调的，我是说真的，他一直阻止我见你，今日一听说原来你身手了得，便让我来叫你，我真的怀疑他要改变主意了。”
    “那我就更不能去见他了。”
    “你不见他，万一他来找你怎么办？”
    “那我就把他气走呗，总之你放心，我一定会很努力地让他讨厌我，这样你就不用怕他同意你嫁给我了。”
    “这种下下策也就只有你想得出来。”她也突然认真地看着萧错，道，“唉，你还有没有别的事瞒着我？”
    “有啊，还有很多事都瞒着你呢。比如说，上次你问我为何大清早地从平康坊出来，我跟你说喝多了酒睡了一夜，其实啊，我是跟那儿的姑娘们风流快活了一夜。又比如说，你问我更喜欢身段好的姑娘还是脸蛋漂亮的姑娘，我跟你说我喜欢有内涵的，其实你懂的，男人嘛，肯定最喜欢脸蛋和身段都很好的，尤其是平康坊妓馆里那位……”
    “滚！下流！”
    送走了这堆应该算得上真朋友的朋友，萧错换了衣服出门。他现在更想见的，是没主动来找他的赵亭。
    赵大将军府是他常去的地方，只是此刻站在院中，他脑海里想象出来的，是那日满院的金吾卫以一个六岁的孩子为饵，欲要射杀龙追忆的惊险场景。
    以龙追忆的武功都伤成那样，他们究竟是动用了多少金吾卫的精兵良将？又是下了多大的杀机？
    赵亭从廊道走出来，站在萧错身后，道：“你找我？”
    萧错缓缓回头，上下打量了一遍赵亭，道：“好久没见了，竟然感觉有点陌生了。”
    “彼此彼此，我也觉得，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萧从恕，好像不认识了。”
    “我承认，瞒着你们是我不对，但我今天来不是解释这个的，我只想问你，布局杀龙追忆，又派人去秋水庄围剿，都是你下的命令，是吗？”
    “是。”
    “为何要这样做？你该知道金吾卫大将军是你父亲不是你，你滥用他的职权来谋一己之私，一旦朝廷查下来，你和你父亲都难辞其咎。”
    “那你呢？你为何要救龙追忆，还与金吾卫作对？金吾卫回禀我只有你的马车没搜过的时候，我都不敢想象是你救走了她。直到等了整整一天还是查无所获，我才派人去秋水庄，本来也只是想让他们去试试，好打消我的疑虑，没想到不仅证实了我的猜测，还连你的底也试出来了。”
    “我救她，不是与你作对，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要抓她的人是你。”
    “可后来你知道了，还是选择救她，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一身武功，不是吗？”
    “那是因为整件事从一开始你就做错了。”
    赵亭向前跨了一步，大声道：“我有何错？龙追忆是阉党走狗，人人唾骂，我杀她，天经地义。”
    “龙追忆是否该死暂且不论，你真的觉得用这样的方法杀了她，王守澄和无夜城会善罢甘休吗？你做出如此愚蠢的事，竟然是为那样一个女人？”
    “你不也是为了一个女人？”
    “那不一样，龙追忆从未利用我，而郑玉衡，你该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从前因为嫉妒而害死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如今又因为莫名其妙的仇恨，用尽手段来害自己从前的好姐妹。”
    “从前的好姐妹？”赵亭冷笑道，“这些话便是那位从前的好姐妹跟你说的，是吗？既是好姐妹，为何还如此背后伤人？她配当玉衡的好姐妹吗？”
    萧错长叹了口气，道：“我不是来跟你争论这些的，我只是想提醒你，别为了一个郑玉衡毁了自己一辈子，你难道不清楚，她心里从头至尾都只有一个龙腾汐么？”
    “我喜欢的，就是她对感情认真、执着，我不介意她心里有别的男人，一个已经死了的男人，能影响我们什么？”赵亭顿了顿，突然拍了拍萧错的肩，道，“从恕，其实我们从来，都只能算是酒肉朋友，不是么？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
    “但我是真的担心你会出事。”
    “我更担心你才是，你和龙追忆不清不楚的关系，不怕卷进阉党的斗争中吗？”赵亭定定地看着萧错，缓缓道，“或者，你根本早就在里面了？”
    萧错笑笑，道：“你太看得起我了，就我这样怂的，连武功都要藏着怕招来祸端，哪敢管阉党的是非？我救她，不过是欠了她的情罢了，哪来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没有最好，你知道的，金吾卫和阉党，从来都不是一路人，我可不想与你为敌。”
    “我也不想与你为敌。”
    二人就这样相对而立，沉默了许久后，萧错低声道：“我走了，今天与你说的话，希望你能放在心上。”
    萧错转身没走多远，赵亭却又叫住了他：“从恕。”
    “还有事吗？”
    “有句话，想告诉你。”赵亭顿了顿，突然笑道，“虽然我们都不够了解对方，但我赵逸群，不后悔交你这个朋友，还有，他们三个。”
    萧错虽未转身，却也笑道：“那就像从前一样，多跟我们聚一聚，这段日子老不见你，舒章可是真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