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皇子:盛宠嚣张嫡女》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三少爷李攸的急喘声传来,但很快就平歇下去,“二哥今天来,该不会只是为了喝茶的吧?请说出来意吧,我还有些功课上的事,要等着请教念哥呢!”
    李敞嗤笑:“哟,三弟什么时候研究起学问来了?还来问功课?这种事他一个官奴懂什么?要问就来问我,好弟弟,哥哥我会好生教导你的……放肆!你倒的这叫什么茶?!大冷天的想要冷死我啊?!”
    周念淡淡地道:“舍下无炭,也无柴火,奈何烧不得热水,冲不得茶,却是小的失礼了。”
    “咣当”,杯子破碎声传来,李敞有些气急败坏:“你这是来向我示威了?!怎么?我是没给你吃还是没给你穿?!我家好心救你一命,又让你平平安安地住在府里享福,你仗着我弟弟的势,就敢给我脸子瞧?反了你了?!”随后又传来一阵哗啦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摔到了地上,李攸怒叫:“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他!”
    接着,却是一阵巨响,似乎是书案倒了地,然后一片寂静。春瑛在里间听得心惊胆战,忙往帷帘边冲去。
    春瑛才冲到帘边,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接着是三少爷一句大喝“你作甚……”还未说完,便又是一个巴掌,只是比先前的要弱些。她担心地掀开帘子往外看,却见到二少爷与三少爷两人对峙,前者背对着自己,怔怔地伸出手手掌僵在那里,而三少爷则抚着右脸,两眼直瞪兄长,几乎喷出火来。
    这是……打起来了?挨打的还是三少爷?!春瑛立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叫人知道她跟着三少爷出门时让他挨了打,自己还有好果子吃吗?她着急地想要走出去,周念恰好在这时转眼望过来,使了个眼色,又摇摇头,示意她回去。
    春瑛愣了一愣,踌躇又踌躇,还是悄悄放下帘子躲回卧室去了。三少爷挨了打,却是二少爷打的,叫她一个小丫头怎么拦?如果老太太和太太知道了发火,骂的也是少爷们,应该不会发落自己吧?
    李敞和李攸忙着对瞪,都没留意到春瑛,尤其前者,心里正惊慌呢。
    他很清楚,老太太虽然疼他,却也疼嫡出的弟弟,如果知道自己打了老三,一顿训斥是免不了的,若是从此疏远了自己,那还有谁来给他撑腰?但他一转念,心中又起了愤恨,明明老太太从小最疼自己,父亲也视自己为侯府的希望,全家都把自己当成宝贝似的,如果不是多了老三,自己何至于闹到如今这么尴尬的田地?老三既不学无术,又小小年纪就懂得装天真哄人,如此一个阴险狡诈的孩童,怎堪大任?!他又如何甘心,让这种人夺走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他忽然想到,眼前这一幕该不会是老三故意陷害自己的吧?屋里只有三人在,周念这厮一向亲近老三,说不定他们是故意激怒他,逼他动手,然后凭着老三脸上的印子去告状,父亲向来信任周念,若是周念和老三咬定了是自己来闹事,又打他们,父亲肯定要误会自己的!可恶,那个来报信的婆子肯定是被老三收买了,她还说什么老三鬼鬼祟祟地带了丫头进园子,一定是要做坏事,叫他来抓人。笑话!他还不知道老三进来要做什么吗?!
    他越想越气,磨着牙道:“好啊,原来是这么回事,你们故意设了个套来算计我……别以为能得逞!”
    李攸怒极反笑:“设套?设什么套?难不成我还能附身到二哥身上,让你打我不成?!”
    “你们肯定是故意的!”李敞忽然站直了,整理了一下衣服,不屑地瞥了桌上的食盒一眼,嗤笑道:“别以为祖母和父亲真会信你们!一个官奴,能在咱们家好吃好喝的就不错了,还整日挑拨我们兄弟不和,就算父亲看在你父亲跟咱们家有过一点交情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也不会再信你了!我听说你正谋划着要为周家翻案?我劝你消停些吧,那种事是不可能成的!”他朝半空中拱了拱手:“当今圣上以孝治国,梁太师更是对以文乱国的乱臣贼子深恶痛绝,绝不会让你有机可趁!”
    周念脸色一片惨白,咬牙道:“二少爷……你说话不要太过分!”他怎么可以这样污蔑自己的父亲?!
    李攸蹬着兄长道:“二哥,你说这种话,却把父亲置于何地?!若周世伯是乱臣贼子,那跟他相交数十年的父亲又是什么?!”
    李敞脸色一变,怒道:“休想再陷害我!我这就告诉祖母,你又偷跑来见周念了,看她会说什么?!”
    “那你就去告啊?我不怕!大不了挨几句训,难不成祖母还能打我?!但你可别忘了,你若没来,也不会知道我在,我倒要听听你会怎么解释打了我的事!”
    见李敞眼中闪过一丝畏缩,李攸冷笑一声,掸了掸袖上不存在的灰尘,不屑地道:“只是有句话,我要提醒你。明春就要开闱了,二哥不好好在屋里读书,却大冷天的到处闲逛,也未免太拿大了吧?不知道祖母会怎么想?父亲会怎么想?难不成你以为自己就一定能考中?弟弟劝你还是多用点心思在书本上吧,区区一个举人的身份,将来分家出去,还是会吃亏的,毕竟你不象我,一出生……就已经有了高高在上的身份……”他凑近李敞,压低了声音:“你若真能考中进士,咱们李家人也脸上有光,将来分家时,我会多分你一点田地,免得你没钱养活那位姨娘……”笑了笑,“还有你屋里的姨娘!”
    李敞大力将他推开,气得直发抖:“好……好!我会记着你今天的话!别以为我会忘了!”说罢转身就走,一路上踢开积雪泥块,又发狠地踩竹子,却不慎踢到石头,疼得惨叫出声,回头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便甩袖走了。
    春瑛遥遥看着他走远了,才跳出去:“三少爷,他打你了?有没有受伤?!”她围着李攸转了一圈,见他只是右脸颊上有些发红,想到刚才仅是听到两声巴掌,稍稍放下了心,不过想到二少爷对着这么水嫩清秀的正太也下得了手,她也怒了:“什么人啊?!还是哥哥呢!素质!”
    李攸眨眨眼,咳了一声,转头去对周念道:“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不过是个蠢货,哪里懂得这些,父亲要做什么,心里有数,绝不会因为他几句话就改变心意的。”
    周念脸色好看了些,勉强笑道:“我自然信得过侯爷。”他稍稍平息了心情,才微笑道:“只是方才你也太冲动了些,就这么直接把话说出来了,若他不管不顾地,做出什么事来,岂不是反害了你自己?”
    李攸冷笑:“他能做什么事?别说我小瞧他,他就只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货色罢了!嘶——”他摸了摸脸:“力气真不小,我这只是他反手错打的,都这么疼,你刚才挨那巴掌一定不轻吧?你怎么就不躲呢?!”
    春意吃了一惊,忙问周念:“念少爷,刚才他也打你了?!”
    周念笑笑,道:“我也不知道他会突然打人,一时没躲开,不过也没什么。春儿,我卧室里的书架上,有个黄杨木匣子,里头装了药,你拿来给你们少爷擦一擦,免得他回去叫人看出来,又是一场风波。”
    春瑛应了,忙跑进里间,往书架上翻找,又听到外头两人的对话:“叫人看出来又如何?横竖是要闹到祖母跟前的,这伤势越重,不是越证明了他的罪过?”
    “我猜他多半不会吭声,老太太不愿你来见我,也同样不愿他来。说实在的,我们周家与你们府上本来交好,小时候老太太也挺疼我,只不过是碍着我如今的身份,才会淡淡的。敞哥本该在书房用功,却跑来找我麻烦,又打了你,在老太太跟前绝讨不了好。你怕老太太知道,他比你更怕,回去后,多半不会说出来。他既不说,你又何必叫人知道你吃了亏?”
    “那倒是,我可不想平白无事再挨祖母的教训……”
    春瑛找到了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放着好几瓶药,还有一把小铜剪子和一叠干净的白布,想必就是周念说的药匣子了,忙捧了出去,只是想要替李攸上药时,又犯了愁:“该用哪一瓶药呢?”
    周念道:“蓝色那个是消肿的,白色的止血,天青色那只则有去淤的功效。攸哥儿如今看着只是有些发红,过一会儿就该肿起来了,你给他上蓝色那瓶吧。”
    春瑛忙打开蓝色小瓷瓶的塞子,掏出干净的帕子,倒了一点药汁,轻轻擦在李攸的脸上。后者又是“嘶”一声,她忙移开手:“很疼吗?”
    “刺刺的,比打上去还疼!”
    “忍一忍吧。”周念柔声劝道,“这药极管用的,也不知三清从哪里弄来,只需擦一点,不到一刻钟便能消肿,外头再看不出来。等会儿你拿回去,午后、晚上再擦一回,明儿就没事了。”
    李攸勉强点了头,让春瑛继续擦药,完事了,又让她给周念擦。
    周念笑着接过春瑛的帕子,非常熟练地给自己上了药,连镜子都不用照。春瑛本想夸他一句,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念少爷……你怎么会有这些药?好象还很熟悉……难道你经常能用上吗?!”
    周念一僵,收了笑,缓缓将手帕递回给她,便起身转到书架前,沉默着。
    李攸咬牙问:“二哥是不是常来打你?!”周念不语,他便愤怒地站起身:“我以为他只是叫人克扣你的用度,再偶尔来奚落你一番,没想到他还……你不该瞒着我!为什么不告诉父亲和我?!”
    周念苦笑:“这又何必……你心里也清楚,侯爷对你们三兄弟……都非常疼爱。他一直为自己在科举上失利而耿耿于怀,便寄希望于你们兄弟,敬哥儿启蒙晚了,已是来不及,你心思又不在学问上,唯有敞哥儿……他自小就会读书,又中了举人,侯爷就盼着他能高中呢,若是叫这一点小事,坏了他们父子之情,岂不是我的罪过?”
    “小事?你说这叫小事?!”李攸气得直跺脚,“念哥!你怎么就这样委屈?!我们让你住到家里来,可不是叫你受气来的!尤其是他、他……”他重重坐回椅上,眼圈都红了:“我不想你吃这样的苦,我想帮你的……”他心里难受,一直以后想要帮助的人,居然瞒着他这么多事,似乎并不需要他,怎不叫他灰心?
    春瑛在一旁听着,又是气愤又是心酸:“念少爷,你这么做也太憋屈了。有些事不是你不告诉人就不会再发生的,你这样不是纵容犯罪吗?二少爷以为你不敢出声,就会越发欺负你,搞不好有一天他要了你的命,你还没处申冤呢!到时候侯爷就不会难过了吗?!”
    周念哑口无言,良久才回答一句:“至少……侯爷能少生些气……”
    “父亲知道了,绝不会高兴的!”李攸闷声道,“他正想着替你们家翻案呢,若是做成了,你父亲的冤情得以昭雪,你却叫我父亲的儿子害了,叫他如何面对?!你若是真的为他着想,就不该容忍二哥!我回了,你自细想去!”
    他说罢就叫春瑛收拾东西准备走人。春瑛看了周念一眼,见他低下头沉默不语,想要说几句劝他的话,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把食盒收好了,又拿了那瓶蓝色的药水。李攸回头说了句:“药就免了吧,我屋里有。”春瑛只好把药放下,跟在他身后离开了竹梦山居。
    李攸在前面放重了脚步走着,春瑛左右看看,忍不住提醒他:“三少爷,你轻点儿,别让人看见……”李攸这才反应过来,拢起袖子遮了脸,又回头问她:“我脸上显眼不?”
    春瑛细细看了:“还行……那药果然挺有用,已经看不见印子了。”
    李攸稍稍放下心,继续往前走,没两步便又停下。曼如迎面小跑过来,向他行了个礼:“三少爷,您可回来了,老太太那边正催你去呢。”
    “老太太?”李攸心下一沉,回头望春瑛。春瑛忙问:“崔姐姐,二少爷在不在老太太那儿?!”
    “听说是在的……”曼如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李攸,“怎么了?”
    春瑛与李攸对视一眼,都在心中暗叫不妙:难道二少爷打算破罐破摔了?
    春瑛不由得着急起来:“怎么办?这……”她小心地看了李攸的脸一眼,上头的红印子都消下去了,若是这时候告诉老太太真相,老太太会信吗?
    李攸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都黑了:“无耻小人!”
    主仆二人在犯愁,曼如悄悄打量着他们的神情,低下头千思百转,小声问:“三少爷……你不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李攸冷笑,“我倒要听听他会睁大了眼睛说出什么瞎话来!”接着又回头嘱咐春瑛:“若有人问你,只说我是读书读闷了,到园子里赏雪来了,因你被我赶走,没在跟前侍候,并不知道我遇上了什么人。方才是事,别到处说去,梅香那头也不必说!”
    春瑛不解,本想要问个清楚,但有曼如在场不太方便,李攸脸上又隐隐有些不耐烦,心想等事后再问不迟,便应了,然后主仆三人出发,往园外走来。
    经过园门处,老远便听到哭喊声,走近了,才见到一个婆子侧坐在小屋前的台阶上,两手扶着腰臀,嘴里高声嚎叫着,仿佛杀猪似的,另外两个婆子则在一旁偷笑着窃窃私语,也不上前慰问一句,倒是有个小丫头忙前忙后地从屋里端热茶拿药油,又被那婆子支使着去找她侄女。
    李攸皱了皱眉,脚步都未停就过去了,倒是那婆子嚎着嚎着,忽然见了李攸,立时住了声,两眼瞪得老大,一直盯着他。曼如小声喝斥:“放肆!”她才慌忙低下头,等他们过去了,才偷偷地再瞥向李攸。春瑛回头盯了她两眼,认得她是那晚见过的守园婆子,只是她抱着屁股在嚎什么呢?难不成是摔了跤?地上的雪还未扫干净呢,人走上去很容易摔跤,看来自己也要小心啊。
    忙忙回到浣花轩,李攸换了衣服,便去见老太太了。春瑛留在院里,提心吊胆的,不知道两个少爷——或者说是三个——之间的纠纷会不会把自己扯进去,老实说,她觉得自己很无辜啊……
    李攸一直到晚上将近一更天才回来,已是吃过晚饭了。春瑛远远地打量他的神色,似乎没什么异状。她心里暗暗着急,那件事到底怎么样了?二少爷告了状吗?解决了没有?三少爷有没有受罚?周念有没有受委屈?二少爷有没有被责骂?到底是个什么结果呀?!
    她自个儿在前院急的团团转,可后院却是一大堆丫头围着三少爷李攸转,倒茶的、上点心的、换衣服的、侍候洗漱的、铺床的、灌汤婆子的、点熏笼的……众星捧月一般,还外带两嫦娥对着月亮嘘寒问暖。李攸方才在老太太处一直绷紧了弦,小小年纪的,已经熬不住了,顾不上理会丫头们的小意温柔,匆匆换了睡衣洗把脸,便往床上一躺,睡了。
    春瑛却还在前头等候消息,看着正屋熄了灯,不上夜的丫头们都悄声回房,她才醒悟到今晚是不可能得准信的,只得熄了小厨房的炉子,回房间休息去了。
    第二天她顶着一队熊猫眼出现在李攸面前,把后者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春瑛撇撇嘴:“昨儿晚上三少爷睡得倒香,我可提心吊胆怕出事呢,压根儿就没睡好!”
    李攸哑然失笑:“这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挨一顿板子,回头少爷自会赏你。”说罢走到多宝格前,打开一个锦面匣子,从里头随手抓了几个银角子往桌上一放:“拿去,昨儿倒叫你担惊受怕了,这些日子,难为你差事办得好。”
    春瑛瞄了一眼银子,已经估量出大概的分量,心里一面觉得三少爷还算大方,自己的私房又增加了,同时又在纠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见钱眼开的人了?不过她心里也清楚,钱很重要,不然怎么进行自己的自由大计?于是便将银角子收了起来,朝李攸福了一福:“谢三少爷赏。”接着又问:“昨儿究竟是怎么回事?二少爷告状了?”
    “那倒没有。”李攸脸上也有些疑惑,“兴许是他不知道念哥有好药能消印子?说起来昨儿倒不是他叫我去的,原是大姐姐派人送了东西来,因问起我,老太太才喊了我去。二哥却是被老太太叫过去的,见了我,也没敢多嘴,只是说话仍叫人心里不舒服,那双眼睛还……”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觉得二哥的眼神有些可怕,似乎隐含着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春瑛大大地松了口气:“没告状就好,二少爷把那么好的机会都放弃了,这算是过去了吧?”
    “谁知道呢……”李攸沉吟片刻,眯了眯眼,“春儿。”
    “什么事?”
    “我记得你姐姐是在老太太屋里当差?”
    “是,她叫秋玉,往日也常来的。”
    “我记得她。你……”李攸顿了顿,“你今明两天内,找个机会去见她,把昨儿的事……悄悄透露给她知道,但别说我叫你每日送吃食去竹梦山居的事,只说是在园子里,远远看到二哥跟我吵起来了,还动了手。再者……说我叫你悄悄寻了药来擦,却怕老太太和太太生气,又怕妨碍了二哥科举,不许你声张。记清楚了?”
    春瑛一听便猜到他想干什么:“这是在预防万一吗?可是……二少爷又会说你在陷害他了。”
    李攸冷笑一声:“这不叫陷害,这是先下手为强!我可不能叫他暗地里算计了我,叫我母亲没脸,还把念哥拉下水。这事儿他本不占理,到哪儿都讨不了好!”
    春瑛想了想,觉得反正二少爷不是什么好人,三少爷叫自己说的话也不完全是假话,便应了。
    门上的棉帘子忽然一动,走进一个人来,却是曼如,一脸微笑地报说:“三少爷,你前儿叫我做的鞋子……”
    “梅香呢?”李攸皱起眉头,他明明记得派了梅香在门外守着的。
    曼如笑容一顿,有些尴尬:“方才兰香姐姐叫了她去看料子,大概马上就回来了……”话音刚落,帘子又被掀起,这回正是梅香:“三少爷,对不住,方才一时走开了……”
    李攸盯了她两眼:“以后要走开,好歹交待一声!”然后又对曼如说:“我在这儿跟人说话呢,下回有眼色些,别冒冒失失地撞进来。”曼如咬咬唇,低头应是。
    春瑛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她怎么觉得曼如射向自己的视线有些热呢?
    李攸却好象完全没察觉:“事情就这么定了,可别忘了。昨儿在老太太那里吃的一个风腌果子狸,味儿还不错,今天午饭我要在这里吃,你去和李婶商量,也弄一个来。”
    啥?果子狸?三少爷,你不怕非典吗?
    最后这个菜还是没做成,因李婶说了,果子狸要事先用淘米剩的水泡上一天,肉才好吃,三少爷等不及,到底是另做了一道风腌鸡肉上去。
    春瑛却十分郁闷,她给李婶洗菜时,曼如一直在边上旁敲侧击,三少爷到底跟她说了什么事。姐姐哎,如果不是三少爷说了不许随便告诉人,她宁可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也好过被你用怀疑的目光盯着看呀!
    今年冬天的风雪似乎特别大,前天才下了一夜的雪,还不等太阳出来融化,到了这天傍晚时,又变天了,大雪鹅毛一般飘啊飘的,不一会儿,就把浣花轩院前院后都铺成了琉璃世界。丫头们不敢出门,把门窗都关紧了,只留一丝透气的缝儿,等风雪略小些,便由梅香一声令下,翻出夏天用来遮阳的竹帘子,齐齐挂到游廊两侧,隔出一条能避风雪的通道来,才开始打扫工程。春瑛幸运地被指派去烧姜汤,预备给丫头们防寒。
    即使大家穿着暖和,又有姜汤喝,还是有人着凉病倒了。起初只是两三个身体弱些的小丫头,其中就包括夏荷,接下来,二等丫头里也病了两个,甚至连梅香也感染了风寒。
    兰香亲自带着人将病患移到固定的两个房间内,以免传染给别人,三少爷则冒着风雪前去给母亲请安,求她派人去请大夫。
    只是大雪天里,病倒的人也多,城里的大夫不好请,又不能叫太医来给丫头们治病,最后是侯爷手下一个懂医术的清客给了建议,让夏荷等病得重的几个小丫头,先回自己家去养着,而梅香等病情稍轻些的,则留下来先吃他开的药,看看情况再说,只是暂时不能到三少爷跟前侍候了。
    因人手短缺,青儿又回到正屋里侍候了。虽然没能做近身的活,但能在三少爷屋里倒茶倒水打扫送东西,也算是表示她得回了原有的体面吧。三少爷见了她,脸上淡淡的,但也会跟她说几句话,原本为有机会进屋侍候而兴奋的晨儿,见状也不敢再到青儿面前猖狂了。
    春瑛看着天色渐渐放晴,想起三少爷前两天交待自己做的事,便把自己最近得的几样赏赐找出来,用帕子包了,袖在袖中,罩了大棉袄,跟露儿打了声招呼,便打着伞往老太太院子的方向走去。
    负责清扫道路的婆子早把积雪推到路两边,清出一条走道来,只是春瑛走在上头,还是觉得有些打滑,只得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走着。这路上都没个人影,人人都缩在屋里不出来了,要是摔了跤,可没人救她。
    走着走着,风似乎又大起来,春瑛忙避开风头,躲进旁边的花树丛中,等风过去了,才冒出身来,却瞥见前头不远处,多姑娘从月洞门里走出来,左右打量着,行迹有些鬼祟,还朝对面屋子的门上丢了块石头。不一会儿,对面的屋子开了门,青儿走了出来,跟她说了几句话,便从她手中接过一样东西。
    春瑛缩在花树丛后,凝神细看,只觉得那似乎是一个绸布包,黄色的,上头隐隐绣有红色的图案。那是什么?
    青儿似乎有些犹豫,拿着那布包,又猛地抓住多姑娘低声说了几句话。她说得急,一时大声了些,春瑛在下风处,隐约听到几个字:“……不会有害吧?若是……我定不……”
    什么东西有害?那个绸布包吗?
    春瑛顿时打醒十二分精神,悄悄收了伞,把身子躲得更隐蔽些,沿着树丛根悄悄往前挪步子,想要靠近了听清楚一点。
    但多姑娘似乎相当谨慎,只是小声说话,还拿帕子掩着口。她安抚了青儿好一会儿,两眼一直留意前后的过道,免得有人经过看见。因青儿一直犹豫不决,她有些不耐烦了,稍稍提高了声量:“你这人……婆婆妈妈的,难不成……你最大的念想……别忘了那些小丫头……再过几年……可别后悔!”
    春瑛使劲儿往前凑,想听清楚些,一不小心踩上了根枯枝,发出“喀嚓”的声音,青儿和多姑娘都吓了一跳,慌忙向四周张望。春瑛急急躲回树后,借着树身与上头厚厚的积雪,掩藏自己的身形。
    青儿与多姑娘没看到人影,又恰好遇上一阵大风吹来,附近树上的枯枝都不停地往下掉,她们以为是听错了,才放下了心,但想到这里始终是过道,随时会有人经过,便又说了两句话,匆匆分手了。
    春瑛一直看着青儿往浣花轩的方向去了,才松了口气,她轻步走到月洞门前,往门那头张望,记得十儿提过,那边拐个弯就能看见一个半亩大小的小花园,里面有个荷花池,池边就是二少爷住的映月堂。多姑娘想必是从映月堂那边来的。
    可映月堂明明有路直通浣花轩呀?多姑娘要找青儿,为什么不走那边,而要绕道约在这里呢?
    这里虽是过道,却因为走向关系,风特别大,连在上夜的小屋里也特别冷,如今才下了大雪,原本在小屋里值班的婆子不知上哪儿偷懒去了,周围静悄悄的,除了她们三个,再没别人。可以说是相当隐密的地方。多姑娘跟青儿约在这里,似乎还是特地避了人的,到底有什么缘故?
    多姑娘给青儿的绸布究竟是什么东西?青儿为什么会问有没有害?多姑娘后来劝她的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多姑娘是要青儿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这后面是不是二少爷在暗中策划?
    春瑛心里存疑,想要回院去告诉三少爷,可一想到青儿,她又犹豫了。青儿是从小侍候三少爷的丫环,一直以来都挺忠心的,虽然心里抱着当姨娘的念头,但在浣花轩一众丫环中,有同样想法的并不在少数。这样的青儿,有可能被二少爷收买而伤害三少爷吗?
    不过,她转念一想,又记起最近这段时间里,青儿因为兰香明里暗里的排挤,以及三少爷的冷淡,在院里饱受大小丫头们的欺压,连春瑛一个吃过她亏的人都觉得她可怜。在这种情况下,青儿心生怨怼,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春瑛想得头都痛了,她该怎么办?如果揭穿青儿的话,青儿一定会受重罚的,至少也会被赶走;可如果不揭穿,万一三少爷出事,自己就少了一个大方的财主,说不定还要受牵连,更何况一个好好的正太,虽然有些表里不一,可毕竟还是个孩子,怎么能看着他被变态哥哥害了?
    然而,这一切都是她的猜测,她连那绸布包里装的是什么都还不知道呢!就算要告状,又拿什么告呢?
    春瑛原地转了半天,直踩到脚下的雪都化了,才一顿脚:不管了!这些弯弯绕绕的,她拿不准主意,干脆去问问秋玉的意思。
    这么想着,她就穿过通道,拐进了一处角门,直往老太太的院子走去。
    老太太的院子位于侯府西面,是前后三进的套院,占地比浣花轩大两倍有余,还附带一个小小的花园,里面种的都是珍贵少见的花草树木。进门后,两边有抄手游廊,廊下原本挂了十来个鸟笼子,眼下冬天,都收起来了,挂上了隔绝风雪的苇帘,还在廊中放了火盆,人走在里面,只觉得温暖如春。
    廊下有两个丫头正在借雪光做活,春瑛认得其中大些的是与秋玉同级的纹玉,另一个则是小丫头碧环,曾经受秋玉所托到浣花轩给自己送过两回东西的,便笑着上前问好:“多日不见了,两位姐姐安好?”
    “好,大冷天的怎么过来了?来找秋玉的?”纹玉温和地回应,又叫碧环,“给你秋玉姐姐送个信,就说她妹子来了。”
    碧环应声去了,春瑛忙向纹玉道谢,又看她手里做的活计。那是一个抹额,中间细,两边却宽达两寸有余,饰有雅致的云纹刺绣,纹玉正在把一小块毛皮(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往上面缝。见春瑛盯着抹额看,她抬头笑笑:“这是给老太太做的暖额,预备腊月里进宫请安时用的,你瞧着这样式可好?”
    春瑛哪里知道好不好?只觉得看上去很端庄又带着贵气,便连连点头。纹玉微微一笑,继续低头做活,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春瑛聊天。春瑛聊着聊着,就觉得身上渐渐回暖了些,只是脚上冰得厉害,头发还湿搭搭的难受。
    秋玉一得消息便匆匆赶过来了,见了妹妹的模样,吓了一跳,勉强笑着向纹玉道谢,便急急拉着春瑛回自己房间。
    秋玉屋里用的是炕,眼下正烧得暖暖和和的,她一进来便关好门窗,回头拉扯着妹妹要她脱下外衣和鞋袜,然后再赶到炕上:“快把被子严严实实地盖上,身上没暖和回来不许动!万一病了,可不是玩的!”
    春瑛笑嘻嘻地乖乖照做,渐渐感到暖意从身下传到身体各处,手脚也不再僵冷了,才有了闲聊的兴致。她左右看看屋子,问:“姐姐,你一个人住这房间?不是说有别人同住吗?”
    “本来是有的,前儿生病,回家养病去了。”秋玉倒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茶来,逼春瑛喝下去,才松了口气。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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