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华紫钰》第三章 借尸还魂

    冰冷,痛苦,不甘,绝望,颜沁云猛地睁开眼睛。
    雕花的床,镂空的窗,这里绝不是玉殇剑阁的任何一个地方。她分明记得自己已经死去了,还是被冰冷的剑刺穿了心脏,可是她竟活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她缓缓动身想要坐起,却因为伤口撕裂而不得不躺回去。
    从床上一点一点爬起来,她几乎花光了全部的力气。仔细查看伤口,确实是在心脏的位置,但是,好像…偏了一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切竟不是梦,她恍惚之间又看到散发着银光的月牙弯刀,还有那些身着骷髅纹黑衣的冷面杀手……她还活着,那么父亲他们怎样了?自己又是在哪里?理智告诉她,她必须查清楚。
    挣扎着往外走,她不小心撞翻了桌边的铜镜,弯腰捡起来,却无意看到了镜子中的脸。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她一惊,手一抖,铜镜竟掉落到了地上。此时她却已经心乱如麻,刚才的脸,分明不是她的,这张脸她见过,她甚至很熟悉。
    那分明是…。陆晚衿!她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玉恒剑派掌门陆渊的孙女……
    颜沁云慌乱的摇了摇头,她一定是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
    颤抖着伸手捡起铜镜,依旧是那张脸,陆晚衿的脸。这…怎么可能?自己明明死去了,怎么会活过来,还是在好朋友的身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颜沁云轻轻的拂开衣袖,臂腕上的一点红灼了她的眼,那是陆晚衿独有的胎记。
    脑袋仿佛要裂开一样,颜沁云痛苦的抱住头。在眼前浮现的,竟是为了保护她,那是属于陆晚衿的记忆,她的爱,她的恨,她最后的绝望,她最终的释然……
    几滴泪珠缓缓滑落下来,不知是为好友的死感到忧伤,还是为灭门的发生感到绝望。
    过了好久她突然轻笑出声,“原来我终究是死了,这身体…竟不是我的。”
    颜沁云她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已经死了,如若被人发现她还活着,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现在的她,是陆晚衿,只能是陆晚衿。
    忍着剧痛,她悄然从窗户翻身而下。她必须在玉恒剑派的人找到她之前离开,至少现在,她还不想回去玉恒剑派,她要回到玉殇剑阁完成父亲交给她的事。
    她并没有看见,不远处拐角的树下,一名背着长剑的青衣男子正饶有趣味的盯着她。
    出了客栈,她才看清自己所在的位置。这里是七里亭,一座位于华澜国和燕昭国的边界的清幽小城,隶属华澜国境内。因为同在华澜国,距榆阳城并不是太远,颜沁云松了口气。因为胸口的伤,她不得不放弃骑马的想法,待她在城外雇上马车时,天已经黑了。
    马车在漆黑的官道上狂奔。
    也许是太累的缘故,颜沁云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等她被嘈杂的叫闹声吵醒时,才发现天已经亮了。车夫看她醒来,笑道:“姑娘,到都城晋康了,需不需要到处逛逛?”
    颜沁云摇了摇头,“不了。”
    她没有心思在这里耽误,她满心所想的都是玉殇剑阁……
    见她一口回绝,车夫便不再多话。
    两人相顾无言,直到一声巨响,紧接着马仿佛受了惊,没命的狂奔起来,车夫也被甩下车去。说时急那时快,颜沁云掠出窗外,伸出手扶住了他,却无意中触碰到了伤口,她眉头微蹙。
    想要闪身上前想要拦住马车,却发现马车已经停住了。马好像平静了下来,远远地看见一个男子牵着马车向他们走过来。男子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握着折扇。
    直到他走近,颜沁云才看清他的样子。他的五官并不精致,却沉稳细腻,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一头青丝被黑色的发带高高束起,身着绣着精致的图案黑色长衫,俨然一副贵公子模样。
    小心的递过缰绳,他笑了,如同温暖的阳光:“马受惊了,倘若撞上路边的行人,可就不好了。”
    接过缰绳,颜沁云无奈地点了点头:“多谢。”
    就在这时,慌乱跑步的声音远远传来,循声望去,竟是一个锦衣男子牵着一个华服女孩向他们走过来,看到马车安静地停在路边,男子才松了口气,责怪的望向女孩:“心儿,还好没伤着人,倘若伤到人,我看你怎么交代!”
    女孩笑着吐了吐舌头,“我心里有数嘛。”
    男子无奈的笑了,尴尬的望了望拉着缰绳的颜沁云道:“姑娘,对不住让你受惊了,我妹妹她年少不懂事在路上放了一根针惊了你的马,幸好无事,你别和她计较。”
    “无碍。”颜沁云沉声,虽然心里有一丝愠怒,但对方已经道歉,她也就不便再过多苛责,况且这男子同这女孩,竟给她一种隐隐的熟悉之感。
    男子目光一扫而过,却在黑衫男子面前停了下来,“燕兄。”
    黑衫男子微笑颔首。
    锦衣男子尴尬道:“让你见笑了。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去百香楼喝一杯可好?”
    “好”。展开手中的折扇,向她温润一笑,黑衣男子向百香楼走去。
    锦衣男子拉住华服女孩的胳膊快步跟了上去。
    那个叫心儿的女孩忽然转过头来,对着她吐了吐舌头:“姐姐,今天对不起啦!有缘再见!”
    颜沁云点了点头,将缰绳交给车夫上了马车,再次踏上去榆阳城的路。
    她不知道,此时的玉殇剑阁,已然成了一片废墟,满眼望去,尽是烧焦的痕迹,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唯美淡雅。桃花依旧绽放,只是花瓣上却映上点点血迹。唯有剑阁前的那片镜泊湖,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若明镜。
    一身素白的男子,安静地立在桃花树下,任由花瓣飘落在他的身上。风吹起他的衫,扬起他的发,他却始终没有动,就那样静静的站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深深叹了口气,“云儿,我终究是晚来一步……”
    远处藏匿的杀手警惕地盯着他,不觉握紧了手中的刀。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男子,十分危险……他刚想转身逃走,却膝盖一软手腕一疼,手中的刀也应声而落,竟是被两颗石子击中了。
    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是一瞬间,白色的影子便飞遁到他身前,死死扼住他的喉,冷冷道:“你是什么人?”
    这是怎样的男子,三千青丝随意挽起,雪白的衫飘逸出尘,清若明月,静若兰芷,仿佛山间幽冷的泉水,清澈无暇。只是,他的眸却异常冰冷,仿佛地底三尺的寒冰。
    杀手面无表情的望他,却一言不发。没过多久,黑色的血竟从他的嘴角滑落下来,他脖子一歪,断了气。
    诡异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男子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过了许久,他只得无奈地松开手,俯下身细细查看尸体,竟一无所获,唯有那随身的骷髅纹服饰,月牙弯刀让男子再次陷入了深思。
    “又是那些人么?”男子眉头微蹙,神色复杂。
    这是一处极隐蔽的密室,阴暗,潮湿,让人感到沉重,压抑。
    高台上坐着一个男人,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台下盈盈拜倒的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谁也没说话,安静的密室,透出诡异的气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高台上的男人终于缓缓开口,“事情办的如何了?”。
    “回少主的话,玉殇剑阁已灭,颜臻已死,只是……”女子有些犹豫,却还是说出口,“我们翻遍了玉殇剑阁,并没找到玄天令……”
    这女子赫然是灭门那晚出现的彩衣女子彩儿,而他身边的男子,则是深蓝衣衫的骆惊鸿。
    “据可靠消息,颜臻的原配妻子,就是华澜国失踪多年的长公主华玉颖,如若传闻所说,玄天令一定在那里。怎么会没有?”被称作少主的人沉声。
    彩儿摇了摇头,“与颜臻交手前我便询问过他玄天令一事,但他似乎毫不知情,灭门之后,我们趁乱搜查了玉殇剑阁,也毫无所获……”
    “小瞧了华玉颖了,看来我们得另辟蹊径。”被称作少主的男子冷哼一声,又望了望男人,“惊鸿,玉殇剑可是拿到了?”
    一直沉默的男人缓缓打开身后的木盒。
    只是一瞬间,刺骨的寒意弥漫在密室的每个角落。随之而来的,是耀眼的寒芒。
    “好剑!”被称作少主的男子猛然站起身来,“寒冰为霜,寒芒为刃,四大名剑之三,玉殇剑果然名不虚传。”
    骆惊鸿收回剑,没有作答。
    走下台去,轻拍他的肩膀,被称作少主的男子笑道:“惊鸿,剑既已到手,那么,从此刻起,剑归你,你归我,自此以后,你当为我效命。”
    望了望手中的剑,感受着它霸道的气息,骆惊鸿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这是他多年以来的夙愿。在玉恒剑派恭恭敬敬数十年,卑躬屈膝,屈意奉承,他只是想要得到青锋剑,可是却眼睁睁的看见青锋离他越来越远,他不甘心。思索再三,他选择了背叛,邪魔外道又怎样,正道沧桑又如何,剑道的极致才是他心之所向,不管为此付出什么,他也绝不后悔。至少现在,至少此刻,他得到了玉殇,胜过青锋的玉殇。想到将叶小盏斩于剑下的样子,骆惊鸿的内心激动澎湃,执剑的手都微颤起来,那是他的执念,他的心魔,他的憎恶。
    忽如其来的脚步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丰裕妩媚的粉衣女子匆匆的跑了进来,跪倒在台前,“少主,不好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男子蹙眉。
    粉衣女子缓缓张开手,那是一块极普通的石头,从中心炸裂成许多小块。
    “我们安插在玉殇剑阁盯梢的杀手死了?”男子沉声。
    她点了点头,“少主,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被称作少主的男子负手而立,望了望一边跪着的彩衣女子,缓缓道:“继续派人去盯着。这次,彩儿一同前往,记住不要打草惊蛇,随时飞鸽传书。”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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