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人生重构[快穿]》8.她

    “我昏迷了多久?”钟灵说着,顺手接过叶淮递来的中药,当即一股冲天恶臭叫嚣着入侵鼻腔,叫她不由得皱起眉头。
    “两天。”叶淮垂下眼去盯着脚尖,抬起头时全然换了副表情——眉头紧锁,薄唇抿成一条细线,俨然一副小大人模样告诉她,“快喝吧。又有人死了,现在村长禁止任何人离开村子,你没办法去县里的医院,只能在这里养伤。”
    见叶淮如此认真,哪怕有千般不愿意,她也只能捏着鼻子,屏住呼吸将那一大碗青黑的液体一饮而尽,苦味顺着喉咙直冲大脑,呛得她流出眼泪。
    要在平时,钟灵是个被宠坏了的主。生病从来只吃胶囊,稍有苦味的不碰,今天这碗中药可谓超越了人体生理承受极限,就连她本人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把它喝完。
    叶淮瞧见钟灵流眼泪,下意识伸出手替她抹去。这次他的动作终于不似从前那样生硬鲁莽,生了薄茧的小手划过她的脸颊,温柔得近乎小心翼翼。
    他有些惭愧,接过碗说:“对不起,我没有糖了。”顿了顿,又补充道,“小姨,你以后去别人家里做客时小心些,不要再被装饰品砸中了。这次如果不是崔奶奶及时把你送回来,你可就危险了。”
    钟灵费了好大的劲才理解过来,他口中的“崔奶奶”正是方莹那被买来的舅母。
    明明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女人,却被叫了“奶奶”,倒也真是可怜。
    可救了她的不是那黑衣女人吗?更何况,进屋目睹凶案现场,而后被人追杀,这算是哪门子的“做客”?
    钟灵察觉到不对劲,试探性问他:“我被砸了头,记得不很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叶淮在她面前是个有问必答的乖宝宝,一板一眼地回答道:“崔奶奶说,你去探望她时不小心撞到置物架,架顶上的观音像落下来砸中了你的头。”
    钟灵自然明白她在撒谎。这番说辞听起来虽然荒诞可笑,细想之下却又极为精妙——不仅掩盖了她发现村中决定处决方莹舅母的事实,同时也完美切断她与两个男人之死的联系。
    可钟灵分明曾对她见死不救,女人毫无疑问憎恨着她,为什么又会编造出这样一个百分百有利于她的谎言呢?
    这下她完全糊涂了。
    幸运的是这女人没有再次遭到村里人的谋害,当钟灵顶着白花花一片的绷带来到她家,她正靠在一把木椅上嗑瓜子,全然没了之前所见的疯癫之状。
    女人神情悠闲,似乎早已料到她会来,眼皮也不抬地低声笑了笑,说:“你可终于来了,方莹。”
    钟灵自知与他人对峙时不能在气势上输人一头,于是回以同样不带感情色彩的冷笑:“真想不到——我以为你疯了。装疯卖傻这么久,倒也难为了你。”
    女人不置可否,牙齿破开瓜子壳时迸发出清脆的响声,与她干如朽木的嗓音一起传来:“这并不难,当你陷入同我一样的困境,就会明白,人在极端的生存欲望下可以抛弃一切,哪怕是尊严或理智。”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同样让我意外,方莹。谁能想到,被拐卖后还能遇见自个儿的高中同学,虽然你好像并不记得我。”
    钟灵自然不会知道这女人是何等人物,只能模棱两可地回答:“你变了许多。”
    对方仿佛猜透了她的心思,却也不恼,而是朗声大笑起来:“你一定连我的名字也忘了,也对,那会儿我默默无闻,从来赶不上你——我叫杨青莲。呸,去他的崔太太,崔夫人,我快被这称呼折磨死了!”
    眼前的女人状若癫狂,神志却是清醒。钟灵不知道她究竟是真的被折磨得性情怪异,还是趁机发泄多年苦闷。
    兴许是见到了她不安的神色,杨青莲敛了笑,温声道:“你一定觉得我恨你没有出手相助,其实被折磨这么久,我倒学到了很多东西。没有人该无条件对你好,所有人的行为准则都是以自己的利益为中心的,如果我是你,也不会在那时挺身而出。更何况,”她狡黠地眨眨眼睛,“我为了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也指出了你的位置,我俩算是扯平了。”
    直到这时,钟灵才真真切切地对眼前的女人产生了一股崇敬之情。她孤身承受苦难多年,却仍能保持较常人更为清醒的头脑与宽大的气度,实在太不容易。
    相较之下,她反而显得幼稚且狭隘了。
    因此她的态度也不由得亲近几分,缓和了脸色问:“那个黑衣女人就是一连串案子的元凶,对不对?你是否认识她?”
    这会儿杨青莲倒显出几分玩味的神色,连嗑瓜子的动作也一并停止,尾音微微上翘,带了些疑惑的语调:“这个问题该我问你。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让她这样关照你?那女人居然还处心积虑地重新布置现场,让你和那两个男人的死完全扯不上关系。我从来以为她是个复仇机器,没想到遇上你,又成了个活生生的人。”
    “我不知道。”
    迎着杨青莲疑虑的目光,钟灵更像是强调给自己听:“我不知道。我在很久前就离开了这个村子,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几乎把从前的事情都忘光了。”
    不得不说,失忆这个屡试不爽的梗还真管用,她这样说罢,杨青莲不过秀眉一皱,也不再继续追问。
    “她从没告诉过我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过可以料想也是个可怜人。”她大概许久没有这样正常说话,总有几处突然停顿或磕巴,“崔家林死的那天晚上我见到了她,那女人警告我对所见一切保密,我当然欣然答应;第二次见到她,是那天她把你背回来,手里拿着那座观音像。她替我准备好了说辞,还托付我好好照顾你。我为了减轻村民的警惕,一直装作疯子,根本联系不上医生,于是就找到了叶家——叶家那孩子还真喜欢你,看到你满脑袋的血迹,眼睛刷地就红了。”
    钟灵听到这里,心头又是一暖,二人相处时叶淮虽然沉默寡淡,却还是关心着她这个便宜小姨,也不枉她悉心照料。
    末了,杨青莲又用右手撑起下巴,轻飘飘地问:“方莹啊,依你所见,那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会不会是某个被买来的女人?”
    “不会。”她自嘲一笑,“两个点可以驳斥这个猜想。其一,这些女人多数伙食差劲,又长期遭受家庭暴力,身体瘦得像根柴,根本没办法仅凭一己之力杀掉那些男人;其二,我们全被打怕了,天大的傲气,几顿拳脚就能磨平。你能要求一群温顺的绵羊有什么出息呢?”
    她用了“我们”这个词语,明显将自己也算进了绵羊里,钟灵感到杨青莲的自我厌恶,暗自可怜她。
    这样一来,与死者们结仇的便只有一个人。她活在村民口耳相传的故事里,既有强烈的复仇欲望,也有着制服被害人的可能性。
    “你应该听说过那个自焚而死的女孩。”钟灵以不甚确定的口吻推测,但立即就被杨青莲反驳。
    “她已经死了。虽然我相信天理循环,冤有头债有主,可鬼神一事,倒还真没依据。”
    “如果说她没有死呢?”一触到这个念头,她的思路便如同奔涌而下的河水般涛涛不止,特训出的刑侦思维令她大胆猜测,“大火后在屋子里发现的两具尸体中真的有她吗?如果说……这是个鱼目换珠的局呢?”
    “可火灾后村子里并没有人失踪。”杨青莲似乎已习惯了正常说话的语调,嗓音也因喉咙得以畅通而显出原有的清脆柔和。
    她话音刚落,钟灵便不慌不忙地补充道:“如果那个人死于火灾前呢?不管是尸体还是活人,经历大火后不过都是一具骨架。这个小村庄犯不着为一对身份显而易见的尸体进行验证,一切都被安排得顺理成章。”见杨青莲双眸微瞪,一副恍然的模样,她继续说,“我记得那女孩的妈妈在前不久去世了。”
    “你是说……”
    饶是杨青莲,也不免被她大胆的想象惊到,这个猜想看似天马行空,却找不出丝毫破绽,钟灵整理了思绪,脑海中浮现出大致成形的过往:“那女人全身以黑布遮挡,就连脸上也被保护得严严实实,真的只是因为害怕我们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吗?如果说,她是为了隐藏在大火中烧得面目全非的身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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