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人生重构[快穿]》9.旧事

    李浩然推开门,看见垂头备课的赵蕊。
    他推门时刻意加大了力道,老朽的木板发出吱呀轻吟。赵蕊一定听见响声,却不做出反应——他早已习惯了她的无视。
    当他再靠近些,她微微偏过头来,清清泠泠的目光不甚在意地打在李浩然身上。他最欣赏她的眼神,温软如水,内里却又含了不折的钢。他享受着征服这个女人的乐趣,同时却又臣服于她的傲慢。
    这是种矛盾的情愫,李浩然称之为爱。
    于是他欺身而下,吻住她的唇。男人口中若有若无的烟草气息肆意冲撞,一种强制性温柔。
    赵蕊顺从地回应,然后微微偏头,薄唇贴在他的耳垂,温热的吐息缱绻耳畔,叫他浑身酥麻。然后她的手缓缓向下,轻抚上他残疾的右腿,冰冷柔软的触感如匆匆行经的蚁群。
    赵蕊说:“天凉了,腿病又要复发,让我给你揉揉。”
    “十年前被烧死的女孩?”眼前的老人抬起混浊如死水的眸子,象征性望她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显出满头如雪的银丝,“你问这个做什么?老头子早忘啦,实在无可奉告。”
    钟灵尴尬地站在一旁,据杨青莲所说,这个性情怪异的老头外号“百事通”,因为活得久,见识广,几乎没有什么问题能难住他。
    可他的态度未免太过冷漠,只顾着躺在太师椅上晒太阳,对她的问题只用几个漫不经心的“嗯”“啊”回答,连眼神都未曾移动过分毫。
    钟灵哪里被这样扫过面子,一时间羞得面红耳赤,继续做最后的挣扎:“爷爷,我从前与她是朋友,这次回乡才知道她已过世。只可惜多年前我发了高烧,小时候的事情大都忘掉,只想从您这儿了解些关于她的往事,权当追悼。”
    老人不耐烦地怒喝一声:“祁青青哪里有什么朋友?”
    这声尖利且毫不留情面的反问如惊雷乍起,吓得钟灵浑身一颤。但他火气来去匆匆,不过一呼一吸的功夫,又冷静下来,抬起头细细打量她的脸,半晌才以不确定的疑问语气问:“你是方莹?”
    钟灵忙不迭点头,内心深处的小人欢呼一声,心想她猜得不错,二人果然是旧日朋友的关系;而她也终于知道了那女孩的名字:祁青青。
    老人神情不改,眼神里却多了几分唏嘘的味道,他轻轻叹口气,问:“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钟灵应声点头,做好了竖起耳朵听讲的十足准备。
    “那孩子说来也可怜。爹不疼妈不爱,几乎每天都一身伤疤,衣服也总是破破烂烂。”
    他陷进回忆里,说得磕磕巴巴,却格外专心。这让钟灵不由得想,等她垂垂老矣,是否也只能靠回忆青年时代的日子聊以慰籍。
    “村里的孩子当然也都不喜欢祁青青,甚至有调皮的孩子整天欺负她——本来只是闹着玩,后来变本加厉,比如丢进水池、扒衣服甚至拳打脚踢。小姑娘为人倒是厉害,硬生生挺了过来。”老人叹了口气,似乎对她颇有同情,“这也是为什么我会记住你,方莹。你是她当时唯一的朋友,等你离开村子后,她就再也没有亲近的人了。”
    “现在村子里流行着一个传言,说祁青青就是近日案子的凶手……”
    “我倒觉得这不是传言。”老人云淡风轻地打断她,混浊的双眼四下转动,有些骇人,“李三,崔家林,郑二……这不仅仅是死亡的顺序,更是当年买下祁青青并羞辱她的顺序。下一个准是陈家那小子,接着还有王海洋、肖恒……很明显是她的复仇,不是吗?”
    钟灵下意识感到不对劲——他对祁青青受辱一事了解得未免太过详细,而且在多年后竟然依旧能记住参与者的顺序。
    眼前的老人抿嘴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钟灵则努力按压下心中涌起的诡异感,视线与之狠狠一撞。
    钟灵问:“您怎么会这么清楚?”
    “小姑娘,不要用这种表情看我。呈现在明面上的东西都太无聊,我只能更深地去挖掘些秘密。人老了,如果没有一点适当的课余活动,会被无聊杀死的。打个比方,”他并不挪开视线,仍然与钟灵对视着,双眸里迸发出兴奋的光彩,“王海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这人在老婆孩子面前像只绵羊,只有我和他自己才知道,他做出过怎样禽兽般的事情。说真的,当你藏在暗处偷窥,身边的一切秘密都逃不开你的眼睛,只有那时你才会明白,这种与所有人分享情感的体验是多么神奇。”
    如果说不久前钟灵对这老头子的印象还是个“看起来不太好相处的独居分子”,那么现在在她眼中,他已经有几分病态的执拗了。
    “这可不是‘分享’,而是入侵。”钟灵冷声道,“为什么告诉我?难道不担心我把你的癖好传遍村子吗?”
    老人又笑了,这个笑容讽刺又真诚,把脸上的皱纹叠成一块千层饼,恶趣味十足。
    他闭上眼睛,说话声飘飘忽忽:“人老了,第六感总是很准。我快要死了,就在最近。如果不说出来,就好像挖了一辈子的金矿里只有一个塑料瓶,难受得很。”
    钟灵不信命,自然更不会理会这所谓的“第六感”,暗自腹诽村子里还是存在着为数众多的唯心主义。
    “年轻那会儿我还做得小心翼翼,现在老了,居然少了些忌惮。每个人见到我这单身的糟老头子,总得生出来自作多情的同情心。谁能想到上一秒,我还趴在他们窗口旁偷窥呢?每次他们或关心或尊敬地看我,我心里就兴奋得想笑——外表真是件宝贝,对吧?”老人干涩的嗓音缓缓传来,割破沉默,“不过说老实话,那孩子真是可怜。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她把你当做半边天,在你的世界里,祁青青却只是一个连名字都不被记得的童年回忆。”
    不是的。
    钟灵想,不清楚情况的是她而非正牌方莹,如果是方莹的话——
    她的心又沉了下去。
    方莹会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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