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将守相》3.轩和谋划

    “嗒”“嗒”“嗒”“嗒”
    轩和殿内,伴随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至近的,还有那一声声此起彼伏,宫人们问安的“给皇上请安!”
    若仔细着点,还能听见远处边喘着粗气边担心的喊着:“皇上,您小心啊~~”,“哎哟!我的小主子,您别跑、别跑”,“主子,主子,奴才跟不上啊,您小心着点。别摔着啊!!”类似的话语。
    正于殿内整理案几的太监小木子,听着殿外,流离屏风后嘈杂的响声,心里便有了个数,不用说这阵丈,铁定是这全皇城的主子,王朝的当家,年仅九岁的幼皇下朝了。
    “小木子……小木子……小木子” 伴随着轻快的脚步俞行俞近,一道童声朝着里殿喊道。
    小木子微微一笑,吩咐着殿内的其他太监、宫女:“赶紧着,收拾收拾。一会儿皇上就到,可别扰了主子。”
    只一会儿功夫,当重德公公喘着大气,左右护着小人儿出现在轩和殿时,屋里却只剩下了小木子一人。
    小木子见来人,规规矩矩得行了个周全得拜礼。口中不忘说道:“奴才,小木子。叩见吾皇万岁。”
    小人儿不耐烦得挥挥小手,一个跨步越过小木子身边,一跃上了案几后方摆着的高椅,只见人是坐上了,案下得两只脚,却因为触不到地而前后晃动着。接着一连串得动作,着实让随着他进来得重德,又是一阵唏嘘。赶紧一步站到小皇帝得身边,用眼神扫视了一周,确定没有磕着碰着,这才长嘘一口气,撩起一方绢帕抹掉了落于颈后得汗水。
    “小木子,宰相大人要过来议事。你去把朕得作业拿来,过会儿交给柏大人查验。”
    “是,奴才这就去。”
    看着小木子告退离开了殿中,小皇帝转头吩咐重德:“重德,去看看柏爱卿是否到了?”
    “奴才这就去。”
    重德刚要走到殿外,便听见门外守门太监得一声长唤:“宰相大人求见~~~”
    重德忙退回了皇帝身边,瞄了瞄小皇帝得神色,整了整他的衣帽,这才扯开了嗓子答道:“宣~~~”
    一阵沉寂之后,门外渐渐映出了一抹身材伟岸得人影,他大步流星得跨过门槛,直直走向里殿,满眼得自信和威严,不带一丝做作。来人站定于案前,双手一供,说道:“臣,参见皇上。”
    见着柏承渊,小皇帝原本晃动得双脚立刻停止于椅前,规矩得自然垂下,端正了身子抬头看向他。
    “啊……啊,爱卿免礼。”
    “谢,皇上。”
    一声“赐座”,站于两旁,正听候差遣得小太监,立马由内厅搬来一把厚重得楠木椅,摆放在案几左侧。柏承渊像是平常一般,只是稍稍移了几步,撩开衣袍便坐了上去。
    像是计算好似得,小木子适时得出现在轩和殿,在小皇帝得示意下,将几本宣纸做成得本子递到柏承渊面前。柏承渊看着本子,挑眉向着小皇帝问道:“皇上,这是?……”
    “啊,这是几日前,房爱卿布置给朕得作业。”小皇帝看着,柏承渊了然得接过本子便又继续道:“朕恐答得不够好,正巧今日爱卿要来。所以,先拿来让爱卿查查,看有无不妥之处,好让朕可以改过。”
    柏承渊专心得翻开薄本,仔细得审视着其中得字句。良久,只见他合上薄本,眼睛定定得看着小皇帝,露出些许赞赏和满意。柏承渊将本子交还予小木子手中,淡淡得对小皇帝说道:“皇上得分析有所进步……”
    小皇帝一听,瞬时,像绽开了花似的,脸上原本不安得表情成了一片晴朗。正当他心中欣喜之时,听见柏承渊那未说完得后半句:“但,皇上得字还需勤练。”
    小皇帝明媚得表情霎时回落到先前,悄悄得崛起小嘴,悻悻地收回期盼得目光。
    柏承渊好笑得看着他得举动,抬手示意身边得宫人退下。
    “皇上,对于睿州得战况你怎么看?”柏承渊没有多余词藻,直奔议事主题。
    小皇帝定定神色,露出一个九岁小孩所不具备得帝王神色,整了整面容,复又低头看着奏本,喃喃地说道:“睿州七座城池,只有汝城战胜。”
    说话间,就见柏承渊由案几一边抽出一卷长纸,将其摊开平放于桌面。他伸出一指在睿州界内定了定,之后画了个圆圈,接着移到汝城,之后再是睿城。
    “可否将皇上所看到得、听到得告知微臣?”
    小皇帝迅速得看着地图,准确得了解着各个城池的方位,结合着几日来得战报,随着柔嫩得手指在所到之处解说着:“汝城位于睿城东北面,与佐城、平成、襄城基于一条轴线上。根据战报,佐城虽未能击退敌军,但守城尚可。平城,后防被北蛮切断,粮草已断,恐是支撑不了多久。襄城已破。”说罢,小皇帝面部凝重的看着柏承渊,以眼询问。
    柏承渊看着小皇帝,玄黑的眼中不带一丝波动,沉声道:“还有呢?敌军动向。”
    小皇帝像是得到指令一般,低下头去继续说道:“敌军先将离自己最远却军力最弱的襄城攻破,长驱直入。但并未直捣睿城,而是留一部分兵力驻守襄城,一部分转攻平城后防,将其粮草供给切断,欲围剿平城。”
    柏承渊赞赏的点点头,伸手指着汝城说道:“汝城离北蛮大军最近。但因驻守的军力是其余三个城池的三倍以上,固北蛮不能轻举妄动。”
    柏承渊顿了顿,随即变问:“皇上,可有方法护佐城,解平城之急?”
    小皇帝盯着桌面的地图,沉思了许久仍然得不到一举三得的方法。他试探性的询问:“虽然汝城兵力强盛,且有雀将柏翳驻守,但北蛮五分之三的兵力直指汝城。一旦柏将军领兵前往救援,要同时救出佐城以及平城,必须兵分三路。一路住佐城,一路护平城,还有一路必须恢复平城后援路线。”说罢,小皇帝顿了顿,看似为难的继续说道:“三路军力都不可少,然这会造成汝城势弱,给北蛮机会轻取汝城,直奔睿城。到时,边境所有城池将会全部沦陷。届时,睿州便破,之后便是帝都了。”
    柏承渊缓缓的点头:“所以,皇上认为汝城调兵,此行不可为?”
    小皇帝看看柏承渊,再看看图纸,艰难的开口道:“在朕看来,似乎……不可为……”
    柏承渊抿了抿薄唇,看出眼前的孩子已经无计可施,正泛着难。他重又将手落回到图上,“臣以为,汝城只需派一路兵马支援佐城,一路兵马暗中遏制平城后防敌军,至于平城救援,可由睿城、顾城以及平城内部里应外合。这样……”
    正当柏承渊与小皇帝策划援救之事时,殿外突然一声高呼:“宋大人、秦大人求见……”
    未等殿外重德禀报,只见宋学永与秦幕率先进入殿内。
    果不其然,殿内只见柏承渊与小皇帝正在讨论。两人对视一眼,不等小皇帝发难,便双双行了一个君臣之礼。
    “微臣,宋学永……参见皇上!”
    “微臣,秦幕……参见皇上!”
    面对此景,柏承渊紧抿双唇,玄黑的眼睛顿时露出一丝不满。
    待两人行过大礼,并未见柏承渊起身相迎,心中一阵恼恨却也不能发作。宋学永转而以委屈的语调对着小皇帝说道:“启禀皇上,微臣也想为北境战势出一份力,也想为我朝保住江山出一份力。请皇上恩准微臣一同参与议事。”
    秦幕站在一旁亦步亦趋的照着宋学永的表情、动作。
    小皇帝一阵错愕,怎么平日里心高气傲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三朝元老,如今竟在自己眼前演起了忠臣的戏?但想归想,表面的功夫却还是要做的:“咳……咳……嗯……朕,只是怕二位元老过于疲惫,不敢劳二位再为此事操劳。故只寻了柏大人询商,请二位卿家莫要往心里去。”
    宋学永一听这小皇上的安抚,便知皇上对自己还有几分忌惮。想他自己不但是三朝元老,更是先皇皇后的亲哥哥,朝中四分之三的亲“后”派的首脑。这跺一脚震三震的本事也不比眼前这可恨的柏承渊。
    “微臣知道,微臣已经大不如前,可微臣一片赤胆忠心……还望皇上成全……”说罢朝一旁的秦幕使了一个眼色,便又要跪下。
    小皇帝实在受不了这老儿的假意假情,抬头无声的询问柏承渊。毕竟由开战以来,宋学永以及这秦幕曾多次帅众主和。而与之分庭抗力的便是以柏承渊为首的主战派。小皇帝自然是偏向开战,年纪虽小,可骨子里不愿服输的个性,促使着他,想给这乘虚而入的北蛮来一次彻底的迎头痛击。所以为避免无用的争吵,此次议事,并未召集他们二人参加,至于三朝元老中的另一位,皇上的老师:房文则老先生,也因为年岁偏大,行动有所不便而未出席。谁想,原本谈的好好的,柏承渊也快讲到克敌制胜的重点上,这两个老匹夫却在这时出现,真是气煞人也。
    “皇上……既然,两位大人有心,便允了他们吧。”一旁沉默许久的柏承渊,许许开口表示自己对于他们的临时加入并无意见。
    “这……既然柏卿家没有意见,那朕就允了吧。”
    宋学永、秦幕心中一阵欢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沉沉稳稳的谢了恩便退至一旁,准备议事。
    待二人站好后,柏承渊轻启薄唇继续刚才的议题:“皇上,如刚才所言,汝城只需派一队突击军,绕于平城后方,牵制北蛮军队,待睿城恢复其粮草供需。再由顾城、睿城分派部队左右夹击围剿平城敌军。同时由柳州派部分军力攻打襄城,待与平城兵力汇合一举夺回失地。”正当柏承渊分析时,宋学永立刻抢话:“我说,柏大人。你似乎对令妹颇具信心啊,这汝城离平城相距千里,如何能在攻打佐城的同时,不被平城敌军发现,而绕于后方牵制于其?”
    “不错,难不成令妹能使妖术变化飞鸟不成?更何况,指派一路突击队,便想牵制敌方未免太掉以轻心。”秦幕附和道。
    柏承渊抬头扫了一眼开口说话的两人,冷硬的脸部线条变得更加刚毅,浑身散发出危险的信号,原本摊开的左手由于紧握,手指关节微微泛白,还发出了咔嗒的响声。这时,两人方才醒悟,心中暗叫不好。小皇帝也缩了缩脑袋,闭紧了双眼,就怕柏承渊一个没忍住当场发威于两人。
    谁都知道,这“妖女”、“妖术”二字是万万不能在柏承渊面前提起。这一是因为,柏承渊的父亲因维护当时被指“妖妃”的勒妃,而获罪流放,受尽万难,好容易平反回都,却又遭到暗杀,显然与“妖妃”一事相关。二是因为,当年的勒妃与柏承渊青梅竹马,感情甚好,两人原想订亲成婚,哪想一道圣旨,选绣入宫,硬生生拆散两人不说,最后还落到个人鬼两世。现如今公然又提,其妹会使妖术,这岂不是同往年谣言相同?怎不叫柏承渊怒火四起?
    柏承渊深吸了口气,冷眼扫过宋、秦二人,遂抿唇不语。宋、秦二人见状,心中一惊,便也不再说什么。
    柏承渊平复了一下情绪,压下心中怒火,平静的对小皇帝说道:“微臣有这个自信,舍妹必能完成任务。”
    小皇帝嘘了一口气,抬首向柏承渊微微一笑,点了点,道:“朕相信柏卿家,也相信雀将的确有这个能力。那么就按照柏卿家的意思。”
    “来人。”
    殿外侍候许久的重德连忙应了一声走进殿中,侍立一旁等候。
    “重德,传朕旨意,命朱雀兵分三路……,汇合白虎、玄武共退敌军。”
    重德领完旨意急匆匆的,便出了轩和殿直奔兵部。
    接近晌午,想着议事已经结束,小皇帝瞄瞄面前三个神色各异的臣子,最后目光停留在柏承渊身上。小皇帝若有所思的看着,全然没有发觉,除了柏承渊的另外两名臣子正以眼神试问。
    柏承渊先是感受到了热烈思索的眼神,后又看见了两名元老欲言又止的表情。他狄地转头,面向小皇帝,开口道:“皇上有话可直言。”
    小皇帝被他一个动作,先是一惊复又低头喃喃地说了个请求,声音之轻,口齿之含糊,除了在场离他最近的柏承渊外,另外两人卯足了劲儿也未可闻。只见柏承渊微一挑眉,薄唇裂开一条好看的弧线,对着小皇帝的脑袋轻轻“嗯”了一声,随即起身便离开。
    小皇帝听见那一声后,立刻抬头朝着柏承渊离开的方向嚷道:“那~那~柏卿家一定要来啊。”
    宋、秦二人只见小皇帝好不夸张的将嘴角咧至耳下,昭显他现在愉悦的心情。之后那二人再说甚么,小皇帝是一句也没有放进耳朵里,只顾着傻傻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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