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封神]东海龙女的自我修养》17.番外一（下）

    少昊是个很出色的年轻人。
    他容貌英俊、武艺出众、处理事务的能力也强，在黄帝的部落里声望颇高。
    那时候，阪泉之战刚刚结束不久，虽然烈山氏已经归顺，但部落里对于黄帝的部落敌意仍旧很深。
    女娃十分疑惑：他来这里做什么啊？
    引仇恨的吗？
    平心而论，女娃也希望快点结束这场战争，同样的，她理解战争既然已经结束，胜负已定，再怨天尤人也没什么意义。
    但要说对轩辕氏全无芥蒂……那也是一个笑话。
    她很在意。
    在意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族人，在意那些失去了亲人的族人。
    她讨厌轩辕氏，也讨厌少昊——哪怕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少昊。
    也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
    “在下少昊，见过共主。”俊朗的青年向父亲行礼，姿态不卑不亢。
    然而他的第二句话，却仿佛一个晴天霹雳，在部落众人心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在下前来，是为了求娶共主膝下的女儿。”
    众人：“！！！”
    女娃大惊失色，转过头去，瞪大眼睛，惊讶至极。
    炎帝的四个女儿，前头三个皆是命运多舛，死的死走的走，唯独留下最小的那一个，正是女娃。
    女娃本能的反感这件事，对于这个“仇人”的儿子，她没有半点好感。
    跟她一样，很多族人大惊过后都议论纷纷，十分反感少昊的求情，对他的敌意表露无遗。
    而那个俊朗的青年却仿佛没有听见周围一片反对声，仍是泰然自如的模样，一双黑色的眸子注视着炎帝，语气十分认真。
    女娃转头看向父亲。
    炎帝没有开口，他的脸色沉沉，看不出喜怒。
    父亲没有因为他的话发怒——女娃心中莫名一慌，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一般。
    “我若是与您的女儿成婚，定会好好爱护她。”青年诚恳的说：“我父亲是个英明大度的族长，我们两族若是亲家，自然是会亲如一家。”
    炎帝仍是沉默着，过了许久，他才在众多族人的议论声中，开口，“此事日后再谈。”
    他的声音，仍是听不出喜怒的。
    但这在众多族人反对下，也没有直接拒绝的态度，让女娃的心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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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女娃才明白，一向疼爱她的父亲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态度。
    那个俊朗的青年说：“我父亲是个英明大度的族长，我们两族若是亲家，自然是会亲如一家。”
    亲如一家。
    对于战败的部落来说，这真是一件好事啊。
    所以，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才会犹豫吧？
    但是，对于自己来说，这又是不是一件好事呢？
    女娃不知道，那时的她连父亲为什么不拒绝少昊都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不想嫁人。
    更不想嫁给少昊。
    对于那个男人来说，娶谁都是无所谓的吧？他不在乎娶的是不是刚刚敌对部落首领的女儿，也不在乎这个自己要娶的人到底是谁。
    只要是烈山氏族长之女就可以了。
    这是对两个部落都好的决定，烈山氏不用担心自己被轩辕氏欺负，轩辕氏也不必担心会遭到反扑——毕竟即使落败，烈山氏的实力仍旧强大，是仅次于轩辕氏的部落了。
    可是女娃不乐意。
    她茫茫然的看着父亲担忧的面容，那个在她心中永远高大的男人沉默的望着她，过了好久，才开口。
    “女娃，你……去和少昊相处几天试试吧。”
    就像之前许多次为了部落忽视了女娃那样，他疼爱自己这个最小的女儿，但到底比不过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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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之后，女娃想，父亲那时候，应该还是在犹豫的吧。
    理智上，他知道这样做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情感上却仍是舍不得这个最小的、唯一留在身边的女儿。
    所以他对自己这么说，若是相处得好，自然皆大欢喜；若是相处的不好……
    若是相处的不好，会怎么样呢？
    女娃不知道。
    那时的她不知道，后来的她，也没机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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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娃神情淡淡的跟少昊相处了几次，每次的时间都不长。
    少昊大概是看出来她的不情愿，并没有为难她，反而配合着她说了些其他的话题。
    平心而论，这个青年真的很出色，无论是见识还是谈吐，都超了族中同辈一截，而且他品性也很不错。
    女娃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嫁给了他，少昊大概真的会像他承诺的一样，好好爱护女娃——哪怕他并不爱她，他也会做到。
    若是放在一般的时候，估计女娃会很乐意和他接触。
    可是，没有如果。
    她知道，少昊很好，她也知道父亲的想法，这么做对两个部落来说都好。
    但女娃仍然不愿意。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无心入睡的女娃抬头仰望星空，繁星灿烂。
    她看着星星，却依稀想起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饱含着浓烈且炽热的情感的眼睛，
    漆黑如玉，却仿佛燃烧着灼灼火焰一般的眼睛。
    还有那个坚定而热烈，曾经常常徘徊在她的梦里，挥之不去的眼神。
    那是她三姐姐的眼神。
    女娃看着星空，心中似悲似喜，茫茫然间，她似乎鼓起了一生的勇气，做出了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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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娃跟族人说，她想去看看大海。
    她说，我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嫁给少昊了，在此之前，我想看看大海，以后说不定就没机会了。
    那时候，族中风向也渐渐由‘大多数都反对’变成了‘反对支持各占一半，但反对者的立场不如支持的人坚定’。
    估摸着，越来越多的人会同意吧。
    女娃这么一说，大家一想也对，轩辕氏的部落较之烈山氏更偏陆地中部一些，看见大海的机会的确不多。
    族里的人因为炎帝的原因，对女娃都不错，不少人都支持她；有一些不同意的，看在她将要嫁出去了，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女娃笑着跟众人告别了，。
    她一个人，驾着一只小船，向东海的方向划去。
    海面还算平静，带了点小小的浪，小船也随着海浪在海面起起伏伏。
    女娃坐在船上，看着那起起落落的海浪，出着神。
    她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总是想让父亲带她来东海看一看，这里是太阳升起的地方——远远望去，太阳似乎就是从东海升起的。
    可是父亲总是在忙。
    后来，她想和三姐姐一起来东海。
    可是三姐姐死了。
    再后来，她长大了、懂事了，默默的放下了自己的愿望。
    而这次，她终于来到了东海。
    也终于，在东海看到了日出。
    那一轮耀眼的太阳缓缓升起，起初它的光芒并不刺目，然而颜色越格外的明亮、格外的漂亮。
    随着太阳的升起，它的光芒也越来越耀眼、越来越灿烂，直到它普照大地。
    “真美啊……”女娃喃喃。
    这么说着，忽然落下泪来。
    她本是怀着死亡的决心来的。
    海难而死，这样不用嫁人，也不会使两族的关系变得僵硬。
    而她自己，也可以在她最最向往的地方，终结自己的生命。
    不用嫁自己不想嫁的人，不会去自己不想去的地方。
    大姐姐瑶姬未嫁而死，女娃不知道为什么；三姐姐姒姬于火焰中失去生命，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现在，女娃觉得，自己大概是有点了解她们的心情了。
    海面上忽然起了狂风，巨大的海浪打翻了女娃的小船，女娃感受着海水泼在自己的脸上，她眨了眨眼睛，最后看了眼天空中高高挂起的太阳，不做挣扎。
    她任凭海浪将自己带走，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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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帝爱女女娃游于东溺水而死，死后化成神鸟，思乡而归，盘旋不去。
    炎帝悲痛之下，为神鸟赐名‘精卫’，作歌曰：“精卫鸣兮天地动容！山木翠兮人为鱼虫！娇女不能言兮吾至悲痛！海何以不平兮波涛汹涌！……”
    那早已无知无觉，只留下女娃一点残存记忆的神鸟听得父亲悲痛之下的歌词，决心填平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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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的东海之上，有一种鸟，有着漂亮的花脑袋、洁白如玉的嘴壳、红如鲜血的爪子。
    那是死后灵魂仍旧不平的精灵化作的一种神鸟，每日每夜、日日夜夜，它都会从西山上衔来石头和草木，投入东海。
    它会发出发出“精卫、精卫”的鸣叫。
    这种神鸟，叫做‘精卫’。
    很少有人知道，它曾经有个名字，叫做女娃。
    它混混沌沌、无知无觉，内心深处却仍然存留着作为‘女娃’的一丝记忆，不愿割舍。
    而‘女娃’的存在，也困在精卫的内心深处，日日夜夜，百年千年，始终没有消失。
    也没能出现。
    直到几千年后，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东海最边上、群星深处，有一条通体银白的龙破浪而出，踏着星光化成一个极清俊的黑衣少年。
    夜色沉沉，清清冷冷的月华洒在海面上，海面浪花在月色之下泛起粼粼波光，星星点点，宛如碎星。
    月华皎洁如玉，海面波光闪闪。
    踏着泛着碎碎银光的浪花而来，黑衣少年剑眉星目，清隽俊朗，眉目间透着几分潇洒随性、意气风发。
    他双手一翻，不知用了什么东西银光泛起，快速蔓延开来，最终化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停留在海面，将这海域围了一小片出来，圆内只留下精卫和他这一人一鸟。
    那双黑若点漆的眸子静静凝视着精卫，少年的声音很轻，却仍是极好听的。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他摊开了自己的右手，一枚泛着清光的玉状灵石静静躺在他白皙的手中。
    精卫沉澈却无知无觉的眸子中渐渐泛起神采来，变得清亮。
    女娃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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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海上那名唤‘精卫’、还啄伤过五公主的神鸟，不知从哪一天起，忽然消失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昆仑山上，西王母座下，多了一名极漂亮通透的女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