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认为我死了》52.章五十二 说书人（五十二）

    “仙子买花吗？”陆玖停在江歆身侧冲她柔柔一笑, “小女子这里有各种漂亮的花卉，仙子买一枝带着吧。”
    陆玖从篮子里取出一枝通红的芍药递给江歆，“仙子生的很美，这枝花甚配你。”
    陆玖笑的亲切，一双桃花眼更是熠熠生辉, 只要江歆买了花他就把柳望扔给她，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这次任务一结束他就去做下一个任务，总之先把沈故给躲开。
    江歆看着眼前比她高了一个头的美人默默绕开，脚步不停的往前走, “不用了, ”江歆冷冰冰的声音从风里传来，“我不喜欢花, 买了也是暴殄天物，姑娘若是需要金钱, 我送你便是。”
    从天而降一锭银子, 掉进陆玖怀里。
    看着江歆飘飘然远去的背影，陆玖：“……”
    小姑娘家家的, 不要这么重的寒气好不好？能不能和蔼亲切一点，搞得像女版的沈故多不好。将篮子里的花一抹开，陆玖几步追上去，继续道, “除了花我这里还有一些其他的小玩意儿, 仙子要不要看看？无功不受禄, 仙子既然给了我银钱，那这些东西是一定要收下的。”
    陆玖把篮子往江歆怀中一塞，整个人飘然离去。江歆抱着篮子，低头看了看，只见满簇花朵中塞了一只鲤鱼纹的杯子，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这俗气的花纹怎么有点熟悉。
    然而她实在是对这种娇弱柔软的东西没有丝毫喜欢，提着篮子走了几步，还是嫌麻烦，将篮子放到路边，江歆直接走了。
    蹲在一丛灌木后面的陆玖磨牙。
    待得江歆走远，陆玖方才上去把柳望从篮子里扣出来，叹气，“望望啊，我等一下直接把你丢给江歆，你抱着她手指头叫她美人，求收留好不好啊？”
    柳望：“……”他可以拒绝吗？而且……师傅这是真的不想要他了？柳望默默抱住陆玖手指头，仰头望他，“师傅，你要抛弃我吗？说好的当一辈子师徒，少一天都不是一辈子啊！更何况我们这才相处了几天？”
    柳望几乎要泪流满面，然而沈故无比残忍的把柳望肚子戳了戳，“师傅我养不起你了，以后如果再能相见，记得苟富贵勿相忘啊。”
    柳望眼泪汪汪，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陆玖下了一把禁言咒，再抬头却见陆玖脸色暗沉。柳望心里一紧，不知为何，只觉得自己背后发寒。
    陆玖提着花篮，整个人迅速后退，抬指摘下一片花瓣往前方甩去，空气中传来叮的一声，像是什么铁器被打落的声响。
    陆玖追江歆一直追到了城外，这是一处竹子不甚密集的竹林，原本可以一眼看到外面的路面，现在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起了一层大雾，将林子整个笼罩。
    四周安静的厉害，只有头顶竹叶沙沙作响，陆玖手里抓了一朵艳丽花朵，警惕的盯着林中动静，柳望隔着层层花瓣的缝隙往外看，只见浓雾层层，整个竹林的光线遮挡的看不见什么东西。
    但在雾气背后，却看见有冷锐的锋芒刺出，柳望张大嘴想要提醒，却见陆玖反手弹出一片花瓣，柔软的花瓣在瞬间变成铁气般尖锐的暗器同那一点寒芒相撞，碰然落地。
    柳望松了一口气，他师傅是当年归元山第一人，应付这些东西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只见陆玖碾碎一簇花朵，柔软的花瓣被他当暗器全部甩出去，瞬间刺透竹枝，将浓雾背后的东西打落，柳望听得一声哀嚎，有液体喷溅的声音自竹林后传出。
    竹林间的雾气消散了不少，柳望正要从篮子里探出头来往外看，却被陆玖一指弹回去，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陆玖忽然将篮子扔到地上，紧接着他整个人如同一支离弦的箭直接冲了出去！
    “咚——”
    沉闷的撞击声响，柳望分开层层叠叠的花瓣，隔着花篮缝隙往外看，只见陆玖几乎化作一道剪影，同一团乌漆抹黑的东西缠斗在一起，强烈的魔息四溢，震的竹子弯倒又弹起，竹叶潇潇落下，柳望仰头看着空中人你来我往，忽听一声闷哼，却是陆玖被人当胸踹开，倒飞出去，他不由得悚然，这气息……是魔族！
    陆玖拉住一只竹竿稳住身形，抬手抹掉唇角溢出的血色，盯着林子后层层叠叠的身影，咬牙，“你是何时入的魔？”
    对面人不语，鬼魅般欺身而上，手中有剑影的利芒划过，直冲陆玖。这一次，陆玖不避不躲，他双目血红，空手抓住对方刺来的长剑，掌心被剑刃穿透，赤红的血流出来，顺着剑身淌下去。
    他抓住长剑往对方靠近，紧紧盯着面前的魔族，额头青筋都要蹦出来。
    “你怎么能入魔！”陆玖咬牙切齿的质问，喉头像含了一腔血，厮厉沙哑，他提着剑，冲上去抬手就是一巴掌直甩到那人脸上，“你怎么敢入魔！”
    对面的人像是被陆玖打懵了，他怔了一下，继而猛的将长剑自陆玖手心抽出来，血色飙溅。陆玖却不管不顾的继续上前，出手凶狠，却留有余地，不像是在打架，倒像是在教训，脸上的神色却是狰狞的，像是心底有什么宝贵的东西破碎掉一样。
    这是柳望第一次见到陆玖如此失态，他一向吊儿郎当，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就算是有人要把他的脑袋砍下来他都像是会嬉皮笑脸应付过去的模样。
    可是现在，他像是被触及到逆鳞的疯子，零散又毫无章法的攻击，连武器都不用，不在意身上的伤，也不在意对面的攻击，只是单纯暴力宣泄一样的，用拳头一下一下锤在对面人的脸上。
    柳望被吓住了。
    他看着那个黑衣的魔被陆玖扑倒在地，一拳一拳的锤在他脸上，两人在地上扭打，柳望默默从花篮里爬出来，小心翼翼的靠近，只见那黑衣的魔兜帽被人掀开，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柳望被雷劈了一般站在原地。
    “……沈……沈……沈故？”四肢忽然发软，柳望扑在地上，看着沈故被打的口鼻流血，他摸索着去拿剑，眼神内满满都是恨意，就像是在看什么大仇人。眼见沈故要将长剑捅进陆玖胸口，柳望大喊，“他是顾长情！你不要攻击他！”
    “噗嗤——”
    剑尖从陆玖胸口没入，从背后戳出，将他捅了个对穿。柳望僵在原地，他张大口，却发现自己丝毫声音都发不出来，方才想起自己已经被陆玖禁言。
    陆玖一僵，继而垂头看了看身下的沈故，唇角开合骂了句脏话，身子一软，倒地不起。
    柳望眼睁睁看着沈故手起刀落，一次又一次的捅进去又抽出来，捅进去又抽出来，血溅了他满脸，他却是一派麻木凶狠的表情，原先那清风霁月般的模样算然消失不见，只剩下癫狂的动作。森然如罗刹附体。
    陆玖半张脸上都是血，死不瞑目，他一双眼睛茫然的睁大，身上还穿着女装的罗裙，鲜艳的衣料被血浸泡以后变成暗沉的黑红，溪流般涌出，将地面都染红了一片。
    一个人身上的血为什么这么多。柳望浑身发软的向陆玖爬去，说好的当他师傅，怎么转眼要把他送出去，送出去就送出去算了，怎么能死呢？
    死就死了，为什么还要死的这么惨。
    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沈故师傅吗？你当年就能从魔界破碎的结界口逃出来，现在怎么会被自己的徒弟捅死。
    柳望身子矮小，他也不知自己爬了多久，平常人觉得没什么的草丛枝叶对于他来说都是屏障，他摔在地上，一片碎瓷片崩出去，爬起来，继续往前走，迈开不过一步，哗啦一声，他那被粘合起来的身体全部破碎，变成一地碎瓷片。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从附身的瓷片中抽离，整个人在往外飘，意识却还是清醒的，他看着沈故停下捅刀的动作，一脸茫然的看着身下浑身是血的女人，他看着沈故在对方脸上摸索，忽然恶意的笑了。
    掀开面具男看看底下那张脸。
    你不是很爱他吗？
    可他被你亲手杀死了。
    什么爱，你连他都认不出来，他有什么资格说爱他。
    一个堕入魔道的背道者，人人得而诛之。
    柳望恶意的看着沈故抱起陆玖，忽然精神一阵恍惚，最后的最后，他只听到一声凄惨的嘶吼，忽然心情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