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认为我死了》10.章十 说书人(十)

    和风熏暖,陆玖踏着慢悠悠的步子,看着四周辉煌的楼室,微微扬眉。
    “柳庄。”陆玖念着这山庄名称,撩开四垂的纱帘,只见灯火熏然,有美艳的女子跪坐在水池边,薄纱覆身,乌黑的发从肩头滑落,勾一抹发尾在唇角,唇瓣朱红,媚眼如丝。
    “公子为何来?”女子歪头,鬓发边簪一枝芙蓉,却是人比花娇。
    陆玖撑着竹竿,俯身望着水池边的美人,轻笑,“深夜路过,我来此讨一杯酒水。”
    女子抬眸,微微一笑,伸手自一侧的案上捧了杯酒盏,自水池中舀了,双手捧杯,膝行而来,细白的腿自岔开的衣摆中露出,在地砖的摩擦中盈盈带了几分粉,女子身姿摇曳,乌发如云,无处不散着暧昧,带一种惊人诱惑。
    陆玖仍旧站着,看着女子向他靠近,呵气如兰,“公子请。”
    陆玖含笑接过,把玩着杯盏,左右晃动,“此酒何名?”
    “酒名为胭脂雪,”女子手指攥住陆玖衣摆,整个人贴近,有如一只无骨的蛇般,缠上陆玖的腰,她细长的手指勾住陆玖的衣领,触上他的脖颈,头却微微仰着,露出半遮半掩的衣领下,一段大好风光。“胭脂含雪,如凝脂……公子,可要奴家伺候?”
    陆玖转动酒杯,一手勾起女子的下颚,唇角勾出一点浪荡不羁的笑来,“谁说我喜欢女人的?”
    女子骤然一僵,陆玖却低了头,手中一杯酒一滴不剩倒在了女人脸上,酒液从女人脸上滑下,隐没于丝质衣物中,而但凡被酒水浸过的皮肤全部以肉眼可见的变黑,方才还言笑晏晏的女子瞬间狰狞了神色,獠牙外突,双目暴睁,垂在身边的五指成爪,直扑上陆玖心口!
    然而她指尖堪堪停在陆玖身前一厘处,再不能寸进。
    “我一向不喜欢死尸,”陆玖修长手指随意的点在女子额心,他漫不经心的垂眸,柔和一笑,“不过看在你这里有酒的份上,不杀你,滚吧。”
    陆玖翻手一敲,指尖一点白光钻进女子眉心,她脸色骤变,哆哆嗦嗦的跪下,手忙脚乱的捂住自己焦黑的脖颈,一步步后退,几乎抖成个筛子。
    陆玖倒是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撑着竹竿往地上一点,一股波纹漫开,四周旖旎风光有如游荡的水纹一般晃开,一股灵力荡开,直将那女子淹没,红颜变枯骨,暖风消散,于新月下露出残破楼阁,其中蛛网密布,地上厚积着灰尘。
    而在残破的楼舍之中,有一方一尺见方的酒池,汩汩的冒着清白的水流,透一股浓厚酒香。
    “还真的有酒池啊。”陆玖数步上前,抬指从怀中摸出一个杯子,舀了一杯酒液,浅浅咂了一口,“不愧是柳家当年酿酒的地方,果然醇厚。”
    冷月寒霜,四周有地缚灵慢悠悠的飘荡,空中传来幽幽的啜泣声。陆玖浑然不觉般,扶起一张破旧的桌子,就着瑟瑟寒风,满屋幽魂,自斟自酌。
    酒液清亮,陆玖趴在桌子上,伸指转动杯子,半晌,像是困倦般闭上了眼睛。
    而随着他的闭眼,四周的房舍转眼又裹上流丽装饰,四周的地缚灵幽幽的冒出头来。
    游魂再度化作美人,轻罗薄衫,团团围着陆玖,却又畏惧般不敢上前。
    “这是个修士?”
    “应当是的。”
    “他醉了吗?”一人大着胆子往前上了一步,伸手戳了戳陆玖的肩头,“这酒一杯就够人醉三天的,他喝了那么多,应该是醉倒了。”
    地缚灵慢悠悠的飘过,终究还是不敢靠近,只在陆玖四周徘徊。
    “罢了,将他扔在这里吧,我们去寻新的猎物。”细细的女声幽幽的散开,大殿一瞬变得寂静,而在那群地缚灵消失后,一个细小的影子从破损门缝中钻进来,围着陆玖盘旋片刻,雾气般散开了。
    陆玖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个小人儿蹲在墙角,双手在地上刨土,一边刨一边哭,呜呜咽咽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陆玖看的稀奇,就走到那小不点背后瞅瞅,只看见无尽的黄土,对方细白的手指开裂出血,却还在刨坑。
    “你在干什么?”陆玖伸头望向小人儿正面,只见一个白嫩溜圆的包子脸,其上挂着满满的泪珠子。
    陆玖看的有趣,伸手摸了一把小人儿的脸,“你在刨什么东西?”
    手指尖从小人儿头顶穿过,陆玖微怔,只见那小人儿忽然抽噎一声,从土堆中刨出半截儿断指出来。惨白的断骨,截面上的血掺着沙石,凝固成恶心的一团。
    孩童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喊,拼了命的刨抓,地面的凹洞越来越深,却开始浸出一团团的血渍,就在这时,陆玖听见远处传来一群人的叫喊声,火光燃起,无数人群散开,陆玖面前却像是蒙上一层雾气,除了那孩童以外再看不清其他人影。
    孩童抱着半根断指哭泣,身后却骤然笼下一团阴影,陆玖蹙眉,转身,只看见一道绚丽流光,冷冽刀锋穿透他的身体,直接砍上孩童头颅。
    噗嗤一声,艳红飞溅,孩童身首分离,尚且带了泪光的头颅咕噜噜滚进他方才刨出来的坑里。
    男人冰冷的声线缓缓响起。
    “这可是最后一个?”
    “是。”
    “将此处烧了,我们走。”
    模模糊糊的声音传进耳中,陆玖看着坑底死不瞑目的脑袋,微微蹙了蹙眉。他俯身探向坑底,手还未碰到那颗头颅,背后却骤觉一股骇人杀机。
    剑气破空而来,陆玖瞬间惊醒,下意识一滚,只听得杯子摔裂声响,身体往前一冲,整个人骤然落入水中,呛人的酒气将他整个包裹,神智瞬间清醒,他单手撑住酒池,在偷袭之人再出一剑之前从池子中翻出来,就地一滚,躲过对方刺来的第二剑。
    带着一身酒气,陆玖弹指勾出袖中细线,整个弹出去,但惊乱中难免失了一丝准头,只听得叮一声脆响,细线被对方击开,银白的剑光一卷,直接将那细薄的丝线缠上,狠狠一拽,陆玖就地被人往前一扯,摔倒在地。
    房间内不知何时恢复了缚地灵出现时的锦绣模样,薄纱四垂,偷袭之人的剑光将薄纱割裂,巨大的纱面落下,露出其后沈故苍白的脸。
    长剑上绞着银丝,赤红的血从剑身淌至剑尖,再顺着丝线落下,将银白的丝线染的通红。那血色还在源源不断的增加——从沈故心口。
    陆玖微微支起身子,看着沈故苍白的脸,缓缓往后退,“沈掌教,好巧。”
    沈故不答,他一手提着剑,另一只手按着心口,看着陆玖的眼神冰冷而充满杀机,显然把他当成某种敌人。剑尖已经抵上了沈故的脖子,纵使他在他身受重伤的情况下,执剑的手依旧稳稳当当,连半分颤抖都没有,只要他想,随时可以让陆玖的脑袋同身子分家。
    “别动手别动手,掌教莫不是忘了我是谁了?我们在叶琴真人成亲当日见过啊。”陆玖撑着手慢慢往后退,企图从沈故的剑底挪开,谁知沈故亦跟着他的走动挪动长剑,剑尖的血滴在陆玖脖子上,滑进他衣领里,滑腻的一团。
    沈故显然还是在强撑着一口气,看着陆玖的脸,满含警惕。陆玖一脸无害的模样,冲沈故微微一笑,“沈掌教,你受伤了,我这里有点丹药,你……要不要上药?”
    陆玖缓缓伸手,从湿透的衣服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单手捧在手心里,递到沈故面前。
    沈故目光微移,他看着陆玖掌心的药瓶,目光一怔,“这瓶子……”
    “砰——”
    陆玖骤然侧身,避开沈故抵在他脖颈的刀锋,手指狠狠一拽,连接袖口的银丝卷着剑刃一扯,刺啦一声利响,陆玖这摊子上三文钱买的鱼线直接崩开,但沈故手心的长剑亦是错开,陆玖瞬间起身,一手抓住沈故手腕,再是凶狠一脚,将他直接踢飞出去。
    沈故一头撞上酒池边的桌案上,直将这桌案撞得四分五裂。
    陆玖脚尖于地上一抬,勾起酒肆里别人送给他的那根竹竿,手腕翻转,竹竿绕着他的腕部饶上一圈再从手心蹿出,堪堪停在沈故眉心。
    “唉?昏过去了?”陆玖微微移开竹杆儿底部,看着破损木板中一身狼狈的沈故,抬竹竿儿在对方脸上戳了戳,留下一个漆黑的空心圆印子。
    “真是不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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