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先生的烟》13.Chapter13

    《穿堂风》的合同签好后，左小烟就整天宅在家里啃剧本，肖昕然每天定时送来一日三餐，有时干脆就在她家住下陪她对剧本。
    以前跟着李薇薇的时候，肖昕然听过不少左小烟的坏话，什么虚伪、矫情、装大牌、难伺候、骚浪艳……那些泼脏水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小半个月相处下来，肖昕然对左小烟的印象有了很大改观。
    她从来没见左小烟和哪个陌生男人私会过，也从来没见她挑剔过她带来的饭菜，相反，这段日子她没日没夜地窝在客厅的地垫上钻研剧本，好几次她带下午饭过来的时候，发现她连午饭都没顾上吃。
    别的不说，就一点，肖昕然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
    对拍戏，左小烟是真的喜欢，至少要比李薇薇的态度强上一万倍。
    下午，肖昕然依例带饭过来，一开门就看到躺在地垫上睡着的左小烟，她身上什么也没盖，手里捧着被各色荧光笔标注的剧本，一旁的茶几上还摆着没拆开的午饭。
    肖昕然叹了口气，换上拖鞋，顺手把饭菜放到茶几上，低声叫人：“烟姐，该吃下午饭了。”
    听到声音，左小烟微微翻了下身子，突然的光亮让她眯了眯眼，她蹙着眉睁开眼。
    “你来了啊。”看清来人，左小烟揉了揉眼，“今天还挺早。”
    “都六点半了，哪里早。”肖昕然跪在地垫上拆晚饭的塑料袋，叹了口气，语气染上几分嗔责，“烟姐，你怎么又不吃午饭？”
    “啊。”左小烟扶着地坐起身子，头有些疼，她晃了晃，用手掌按住太阳穴，“我中午那会儿不饿，没什么胃口。”
    “整天不吃饭怎么行？”肖昕然从塑料袋里拿出四菜一汤，依次摆开，“我知道烟姐是想和剧本开篇陆音的形象更贴切些，但是也不能这么糟蹋身子吧，十二号就要进组了，生病了怎么办？”
    “放心啦，”左小烟已经很久没听过有人关切的嗔责自己了，笑了一声，抬手在肖昕然头上揉了揉，“我就是一狗尾巴草，哪儿有那么金贵？”
    “植物都知道每天光合作用呢，哪像你，天天不好好吃饭。”
    “吃，这就好好吃，我下午多吃点，把中午没吃的补回来。”左小烟凑到茶几跟前，伸出鼻子嗅了嗅饭菜香，“真香啊，都是我爱吃的菜！”
    “我专挑你爱吃的才买的，等了快一个小时呢。”肖昕然拆开一次性筷子，对着磨了磨，扭头递给左小烟。
    一回头，她的心猛地揪了起来。
    她刚才只顾着拆饭没顾上看左小烟，这会儿才看清她脸色蜡黄，原本红润的嘴唇毫无血色，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几缕头发紧紧贴在脸上。
    可都这样了，她竟然还在笑！
    “烟姐你怎么了！”肖昕然扔下筷子，满脸紧张地扶住左小烟的肩膀，“感觉哪儿不舒服吗？”
    左小烟只觉得脑袋里有根筋一阵一阵抽着疼，其他倒没什么地方不舒服，她觉得就是刚睡起来的缘故，过会儿清醒了自然就好了，肖昕然这么紧张，反倒让她不好意思了。
    她淡淡地勾起唇角，轻嗤一声：“哪儿来那么多不舒服？瞧把你紧张的，就有点头疼，过会儿就好了。”
    “烟姐！你能不能别总这么大大咧咧的！”肖昕然急了，说着就拉左小烟起身，“不行！眼瞅着就要进组了，身体绝对不能出什么问题，走，我带你上医院去！”
    “哎不用真不用！”左小烟这会儿浑身无力，哭笑不得地推搡，“昕然，我真没事！”
    “有事没事医生说了算，你说的不算。”肖昕然不听劝，硬生生把左小烟拉了起来，一边拉她还一边联系司机，“小伟，你过来烟姐这边一趟，烟姐病了，现在我要带她去医院。”
    “……”
    左小烟最终还是没拗过肖昕然，半小时后，两人一同到了安城第一医院。
    左小烟签合同的时候顺带签了保密协议，张导的意思是由于她现在还没什么名气，为了避免外界对这部剧的女一号选角有争议，开机前她的身份暂时保密，所以这阵子她进出公众场合都格外谨慎，从墨镜到口罩全副武装。
    医生给左小烟开了几副药，说她头晕是低血糖的原因，叮嘱她每天按时吃饭，身上最好时不时装点糖。
    肖昕然连连道谢，付钱取了药后搂着左小烟往外走。
    “烟姐，你好好听医生的话，每天按时吃饭，没事多吃点糖。”肖昕然一方面怕左小烟劳累过度，一方面又害怕她因为身体原因影响进剧组，一路上唠叨不停，“你家有糖吗？我记得好像没有，待会儿顺路给你买点回去……”
    左小烟点着头，却心不在焉的，扭头打断她：“对了，我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慕风集团的林总和左小烟的风言风语已经吹遍了整个公司，这会儿她说她连那位林总的面见都没见过，铁定没人信，所有她只好拜托肖昕然查了查那位林总近期的行程，说是想要当面“道个谢”。
    肖昕然反应了几秒，哦了一声，说：“查了，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
    “有结果么？”左小烟来了精神。
    “慕风那边的人说是下周五他们总裁要在百盛酒店办晚宴，请的全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晚宴？”左小烟皱眉，想了一会儿，问，“还有其他的么？”
    肖昕然摇了摇头：“就这一个了，慕风集团高管的行程保密得特别好，我托了好几个熟人才问到的。”
    左小烟抿了抿唇，没说话。
    如果是什么发布会的她还可以混进去一睹这位林总的真容，但如果是这种有钱人的晚宴，肯定是得带着请帖去的，想混进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烟姐？”肖昕然看她发愣，在她面前晃了晃手。
    “嗯？怎么了？”
    “嗯……就一直想问你来着，”肖昕然咬了咬唇，有些害羞地开口，“你和林总关系那么好，怎么不直接联系他，还要打听他的行程啊？”
    “啊，”左小烟随口扯谎，“我和林总啊……其实也就是刚认识，我们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关系。”
    肖昕然想了一会儿，笑着点了点头：“那我就知道了。”
    看着肖昕然那抹迷之微笑，左小烟有些心虚：“你……知道什么了？”
    “林总应该是在追求烟姐，但是烟姐还没同意，《穿堂风》女一号就是林总送给你的礼物。”肖昕然自以为看破了两人的关系，说得津津有味，“碍于私人原因烟姐不能直接联系林总，但是又想当面致个谢，对吗？”
    “……”左小烟眉心一跳，面露一丝尬色，“那个，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烟姐，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肖昕然自以为自己说对了，一脸激动，“圈子里像你这么美还不攀附权贵的女星真的不多了！”
    “……”
    电梯降至地面一层，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电梯，刚走到走廊上，几名护士推着两辆急救推车风风火火地从她们身边跑过去，边跑边喊：“快！”
    左小烟险些被撞到，身子一个趔趄，肖昕然一把扶稳她：“烟姐，你没事吧？”
    左小烟摆了摆手，抬头看向护士们离开的方向：“这么急，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估计是车祸吧。”肖昕然说。
    左小烟点了点头，也没多想，两人一同往医院门口走去。
    刚走到医院门口，两辆响着警报的120急救车风驰电掣地停了下来，车厢门打开，一名浑身是血的医生率先跳了下来，焦急地指挥：“快！先把病人抬下来！”
    车厢里的护士也匆忙跳下车，帮忙把病床抬到推车上，雪白的床单上，鲜血的颜色格外刺眼。
    很快，两辆救护车上的病人都被抬上了推车。
    “让开！快让开！”开路的小护士边跑边疏散堵在门口看热闹的人，被鲜血染红了白衣的护士医生们推着推车往医院里跑去。
    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一阵喧闹，急促的车辘声将紧张肃穆的气氛推到极致。
    左小烟慌忙退到一边，推车经过身边的时候，她下意识扫了一眼。
    病床上的男人穿着一身西装，雪白的衬衣被鲜血染红，扣子开了三颗，头上的血正顺着他硬朗的下颌线往下滑，他头发凌乱紧紧蹙着眉心，口鼻上捂着呼吸罩，饶是如此，也丝毫不影响他那张脸的帅气英挺。
    推车呼啸而过，左小烟愣了几秒，瞳孔突然放大，转身大步追了过去。
    凌非！怎么会是他！
    “烟姐！你怎么了！”左小烟突然追着推车跑了过去，肖昕然一脸紧张地跟了上去。
    “你先回去！”左小烟回头吼了一声，声音一出，她才惊觉自己的声音竟然带着颤抖。
    肖昕然被这声吼吓得不轻，身子一顿，果真不敢再跟了。
    护士的速度太快，左小烟的高跟鞋实在是太碍事，索性弯腰把高跟鞋脱下来，提在手里，迅速跟着跑了上去。
    **
    远在几十公里外的宋宅，此刻灯火辉煌。
    宋盛隆嘴里叼着雪茄，白烟缭绕，他那双锋利的眸子腾出几分危险的神色。
    内线响起，他眯了眯眼，很快接起：“喂。”
    “宋先生！”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有些焦急，“出事了！”
    宋盛隆两指将雪茄夹开，吐了口雪白的烟圈：“怎么回事？”
    “今天派人去做王管家，没想到他车里还有人。”男人声音发颤，急着认错，“宋先生，我真的没想到凌非今天会和王管家在一起，我以为只是王管家喊的代驾，不过这也证明您的怀疑没错，凌非果然和王管家这吃里扒外的有勾结……”
    听到凌非二字，宋盛隆眸色骤然一冷，他倏地站起身，语气阴鸷：“你他妈说什么！”
    “宋……宋先生……”男人慌了神，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真的不知道凌非和他在一块……”
    “他们现在在哪儿？！”宋盛隆紧紧攥拳，燃着的雪茄在他掌心里熄灭。
    “安……安城第一医院。”男人说，“王管家喝了酒，恐怕伤得不轻……出事后我们就赶紧报了警，应该……要不了命……”
    “谁他妈问他！”宋盛隆声音猛地提高，振聋发聩，“老子问凌非！凌非现在怎么样了！”
    “凌……凌非他……”男人声音颤得更厉害了，“出事时候他好像护住了王管家，不知道现在……”
    “去请最好的医生！”宋盛隆红着眼眶大吼，“凌非要是出什么事，老子他妈的要你们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