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小夫妻》35.一晃三个月后

    一晃三个月过去了，县里面的粮食大幅度减少, 很多人都忍饥挨饿, 过得十分凄惨。
    这天, 李暮云挺着已经显怀的肚子去上课, 又在校门口看到了很久不见的方老师。方老师看上去很着急的样子, 似乎在等什么了。担心她见到自己又会发生上次不好的事，所以李暮云借着人多的时候走进去，可即便如此, 还是被方老师看到了。
    她叫住了她。
    “暮云！”
    李暮云停下脚步, 并没有转身，说：“有什么事吗？”
    “我知道我不该来找你, 上次那件事，我回去一想也就想明白了，根本就和你没什么关系。是我们当时心情不好, 总想找个发泄的地方, 所以就不管不顾，对你恶语相向。”方老师走到她跟前, 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李暮云在心里叹气, 她其实早就不生气了，只是一想到那天的事，还是如鲠在喉, 心里会有点难受。
    周传正知道了自己的事情之后曾告诉自己, 让她不要一味的对人好, 有些人, 即便是对她再好，也是不会感恩，更会觉得这事是理所当然的。
    帮，当然要帮，但也要帮到点子上。不然惹祸上身，顾此失彼。
    发生了那么多事之后，她渐渐明白了这么个道理，在子弟小学上课，做到恪守本分就行，从不多逾越一分。这样同事之间虽不说有多亲密，但也没什么嫌隙。
    这次许久不来找她的方老师，估计还是有事相求吧？
    “方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她慢慢的转过身，说道。
    方老师看到李暮云微微隆起的肚子，试图想上前摸一摸，可是却被李暮云给躲闪掉了。
    她收回手，知道她们的关系可能再也回不到以前，心里就有点难受。
    “那个，我真不好意思说出口。”她手揉搓着自己的衣角，显得很尴尬的样子。
    “没事，你先说说。”李暮云回道。
    方老师一听，就知道准是李暮云也猜到了什么，就干脆一次性的说出来。她叹了口气，说：“其实是这样。最近不是闹饥荒吗？很多农户家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但是只要家里还有男人的，都不至于危及到生命。可是……”方老师一说到这里，忽然眼睛一红，哭了起来。
    “怎么了，方老师。”李暮云显然是有些不耐烦，她催促道，“你看我马上就要上课了，这时间耽误不得，你赶紧说，要不然的话，你还得等我一两节课。”
    “啊？”方老师惊讶于李暮云竟然会这么说，连忙点头，“好，我长话短说。就是谢老师家的男人之前出意外，两条腿都给断了，以前都是她婆婆在家照顾她男人，然后她在学校上课，挣点钱回家养他们一家子的。可现在倒好，家里彻底就没了生活来源，马上就要揭不开锅了，李老师，我也是看着谢老师可怜，而自己又没有办法，所以才找你的……”
    她越说哭得越凶，给人一种不出钱不出力好像就见死不救一样。
    这要是以前，李暮云肯定想都不想，把家里那块腊肉拿出来给她们去救急了。
    可是现在的她考虑得更多更多。家里积攒的东西，不仅是给自己，也是要给陈冬青还有未出生的宝宝的。她可怜了别人，到时候谁来可怜自己？
    还有救了这一次，难道以后就不用救了吗？谢老师这样的情况就光靠她的帮助就能化险为夷？
    事实上，并不会。可能还会让他们麻痹大意，因为短时间内解决了粮食问题而不去想别的办法。
    李暮云握住方老师的手，说：“方老师，我知道了这个情况，也很十分同情谢老师。”
    方老师一听李暮云这么说，就好像是看到了一丝希望，毕竟她就是知道李暮云家的条件要比一般人好，而且她男人还是厂里面的领导，总不可能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但很快，她就开始质疑自己的想法。
    她看到李暮云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钱袋，然后从里面拿出三分钱，递到了方老师手里。
    “这……”这是什么意思？
    “方老师，你看现在都是特殊时期，全国每家每户都是缺斤少粮的，每天自己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里还有余粮来帮助别人。”她真诚的看着方老师，然后摸着自己的肚子接着说，“我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这饥荒也不知道多久能过去，我自身都难保，唉，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会怎么样。”
    她开始诉苦起来，把自家的问题也搬了出来，堵得方老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钱呢，是我的一份心意，但也只能帮到这了，毕竟同事一场，希望你和谢老师不会怪我。”说完她就拍拍方老师的肩，转身走了。
    回到办公室之后，李暮云看到周传正正在画画，走过去一看，竟然又是自己。
    李暮云说：“周老师，你再这个样子，我可要收你肖像费了。”
    她一把夺过，发现周传正的神来之笔将自己画得惟妙惟肖，就跟照片一样。
    周传正说：“嗯，李老师，认识你这几个月，真觉得你变了许多。”
    “什么？”李暮云问。
    周传正笑笑，摇头不语，他拿过画本，就走出办公室，去上课了。
    真是有意思，说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
    晚上回家，李暮云打开房门的时候，发现王玲的房间里传来呕吐的声音。上个月，王玲的肚子也传来了好消息，可对于她来说，却是噩梦的开始。
    医生诊断出她可能是先兆性流产，必须卧床休息。不得已，王玲只有辞掉供销社的工作，由徐庆祥的妈过来伺候她。
    这老太太也不是个好惹的主，过来说是帮忙，可也是啥事不干，还总是挑三拣四，找王玲的茬。
    这不，王玲吐得昏天黑地的，甚至都有流血的迹象了，她婆婆还躺在自己的床上避而不见呢。
    李暮云因为那次王玲挑拨张漆红，给自己家惹了那么一大摊子事之后，就再也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就算是面对面碰个正着，也当是没这个人一样，该怎么地就怎么地。
    她下班回家之后，就打开门，回了自己的屋，打算躺在床上给自己的孩子做胎教。
    可是做着做着就听到王玲在那边的嚎叫，好像是在说：“妈，我好饿，可不可以给我煮点粥喝。”
    然后她婆婆也丝毫不客气，也不看她是个孕妇，当场就给堵了回去，骂道：“喝，喝，喝什么喝，你还有脸喝。”
    这又是怎么个说法呢，明明王玲怀了孩子，也算是他们家的喜事啊，怎么这会儿就好像是王玲做错了事一样。
    仔细听下去，就听到她婆婆的抱怨声。
    “结婚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怀上孩子，我还以为你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呢。”
    “现在终于怀上了，这可倒好，真把自己当成娘娘了，还要人伺候？也不看看我们以前怀了几个也要下地干活，要生了就直接在田里生，也没成你这样啊，成天往医院跑，你花了我儿子多少钱你知道吗？”
    “妈，我真的很饿，我吐了那么久，肚子早空了。现在我实在饿得受不了了，你就行行好，给我去弄点吃的吧。”王玲哀求道。
    她虚弱得躺在床上，祈求着自己老公的妈妈能给自己一口吃的。
    这要是换做以前，她早起身自己去做了。
    可现在这个情况，她就是稍稍挪动一分，就会引起下面出血。
    她实在不敢冒这个风险，所以只得拉下脸来，希望婆婆能看在她怀着他们家孩子的份上，赏口吃的。
    李暮云在隔壁听不下去，她觉得这样的声音实在不利于她孩子的胎教，所以把门一关，就打算找陈冬青一起去散散心。
    可能是王玲听到了李暮云就在外面，不想舍了面子。就大声说道：“妈，最近您给我做得东西够多了，我都快补成一个大胖子了。您那些好东西就给庆祥留一点吧，我呢，今天就想清清肠胃，喝点白粥，您也就不用受累了。”
    这话是故意说给李暮云听的，就怕她发现自己在这里受尽压迫，好找到把柄笑话她。
    本来嘛，以前是他们两口子看陈冬青和李暮云的笑话，现在竟然成了她的，她当然不乐意。宁愿要紧牙关，也不要让对门的那两人知道。
    李暮云在门口听着，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她门清呢，知道王玲这是死鸭子嘴硬，她也不管，反正那是他们家的事，她少参合就是了。
    就这样，她出了门，找陈冬青去了。
    婆婆在旁边看着王玲变脸变得跟个什么似的，还特意拔高嗓子朝着门外喊。
    就冷哼道：“王玲，你这打肿脸充胖子的事以前没少做吧？全都让咱们庆祥吃哑巴亏了？”
    王玲摇头，说：“妈，您误会我了，我没有……”
    “你没有。”婆婆白了她一眼，说，“你少给我胡扯，以前的事也就算了，现在你没了工作，在家里白吃白喝，把重担全压在我儿子身上。”
    “想喝白粥是吧？”婆婆问。
    王玲使劲点头，她真的是饿得不行了，只求婆婆能开恩。
    婆婆冷笑，说：“想得美，现在吃得东西这么少，你还坐享其成？我看你是要上天！白粥，给我儿子喝就成了，你啊，就乖乖躺在这儿，要是我孙子出什么意外，我要你跟着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