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政已经公开她还活着的讯息,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早晨突然兴致勃勃的与她说, 今日让她等着好消息, 说不准大秦的王后便有了着落了。
赵跃陪着夭夭与荷华在王榻上玩耍, 静静等着赵政廷议归来, 心里却在直打鼓, 反正老天爷就是见她与赵政恩爱不爽, 嫁了好几回都嫁不出去。
赵政与那些族老威逼利诱, 终是得了嬴世族的准许, 现今终于能娶了她了, 一时之间竟有些不敢信了,方回了正轩宫便将冕旒与腰际的环佩卸了个干净,静声出现在她身后直接固着她软软的腰身, “寡人回来了。”
赵跃发觉腰间被束缚,以为又是有人来捉她,先是一惊, 而后见着是他才放下心来靠着他身上, “结果怎样了?”
“今年秋日九月初九, 是个好日子。”
赵政温声在她耳侧, “届时荷华满了周岁, 寡人便……迎娶阿跃做王后。”
夭夭已经有了些思维,听着阿父阿母要成亲, 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浆糊, 小眉头纠结在一起, “麻麻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嫁给父王, 莫非是和离了?”
赵跃转头瞧着夭夭一脸离异儿童的绝望,这孩子的理解力也是惊人,可偏偏这个时候她舌头打了结,难不成要与夭夭说,夭夭是阿母与阿父厮混生出来的?
赵政瞧着那小猪脑壳打结了,索性将夭夭抱起来,仔细的解释了一番,“没有的事,原先阿母嫁过父王,只是办的简陋觉得委屈了,所以现在父王要大大的操办,风风光光地迎娶她过门。”
夭夭勾住赵政的脖子,一脸狐疑,可终究是拼不过老狐狸的“无辜”与“坦诚”,姑且信了。
赵政那口气还未松开,便听见那声音虽小,却含着硬戳戳的嫌弃,“苏哥哥、将闾哥哥,高儿弟弟……还有顺利哥哥们都有各自的阿母,父王是不是有很多麻麻这样的夫人?”
赵跃瞧着赵政愣在那里,急急捂了夭夭的嘴儿,“夭夭,午膳的时间快到了,跟着翠姑姑去吃肉肉吧。”
……
“你以后一定要对我好些,否则夭夭定不会饶了你的,哼!”
赵跃终是将夭夭哄了出去,顺带一并将荷华也抱了出去,一下子累的瘫在赵政身上,忽然想起王后这事儿办得太顺利,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世族之中利益牵扯,怎会一下子就同意了,王上是不是答应了什么条件?”
赵政那处笑了笑,没想到夭夭折腾了一会儿,还是没过了这一关,关键时刻这小猪果真不是糊涂的,“条件自然是有的,为了维护嬴世族的利益,寡人迎娶阿跃之时便是大秦逐客之日,届时……”
“什么?”赵跃张了张嘴,心中已经沉了下去,“大秦之中,近乎半数的官员来自东方六国,现今贸然逐客已是动了大秦的根基,要不……还是算了。”
赵政那处笑了笑,“王后之外皆是妾……规矩少还无需廷议,阿跃想做什么倒是可以随意挑。”
“拉倒吧!”赵跃狠狠地踩了赵政一脚,“我现在就带着夭夭与荷华离家出走。”
赵政吃了一痛,心知这玩笑有些过了,急急地将她包进怀里揉了揉她的脑袋,“阿跃莫气,寡人知错了…”
赵跃缩在他的怀中,一想到那种日日盼着自己夫君过来的心情便觉得十分凄惨,目中一下子便红了,“小赵不做妾,绝对不做!”
“生在宫中,手中握着权力,便要做好斗争一辈子的准备,寡人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这一回廷议本就包涵许多目的。”
赵政瞧着她执着,心中宽慰了些,若是他将她扶了上去,最怕的便是她这里没有决心能担得上这个身份,他轻轻抚了她的小脸仔细与她道,“吕不韦在封地自尽,盖先生已经得到他的人头,现今他的余党惶恐之中怕是会有异动,寡人必须借着这个机会尽数肃清了。还有……那些族老占着庶长的位置太久,常常会固住寡人的决断,因此也是需要打压的,寡人要等着他们得意忘形的时刻一并废了他们的势力。大秦与六国通婚数百年必定会有所牵扯,现在让他们使不上力,好过到时候征讨之时跳出来反对。”
也就是说,她赵小跃只是一枚棋子,若是玩得好,顺利嫁与他做王后。若是玩脱了,直接可以拎着她出来背锅,然后再让她死一回,换了名姓照样关在身边继续养着,左右他都是片叶不沾身。
赵跃手中紧紧的攥住他的袖子,这才想起来自己喜欢的人是个心机深沉的君王,他更喜爱手中握着的权力与六国的土地。
她垂眸,装傻充愣算是过不去了,赵政是逼着她去应付外处的那些事,“优胜劣汰是纷争之时的生存法则,小赵也会努力争取的。”
赵政瞧着她目中的失落,紧紧的固着她柔软的腰身,吻了吻她的额际,“嫁与寡人,会是宫中美人妒忌的目标,更会是那些敌人要挟寡人的筹码,本就不是什么美好之事。寡人思虑再三决定要搏一回,只这一回,下一回不会再有了。”
赵跃点了点他的胸口,而后在他胸口画起了圈儿,“跟着王上这么多年,若是什么都不知道那真的便是白跟了……那时在韩国,偏偏等着那五个女子屠尽添香楼而后再坐收渔翁之利,既给了韩国震慑、又让燕丹害怕,事后还能推得干干净净。韩先生怕是猜到了王上此举而畏惧,也知日后先灭了韩国才能打开攻占其他五国的通道,所以才逼的自残,免得成了韩国的罪人。”
赵政瞧着她口中逞能,唇口贴着她的额际,忽而有些后悔将这些黑暗之事压在她身上,“阿跃可是惧了?”
赵跃那处攥紧了拳头,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有什么可惧的?都已经到这个份儿上了,小赵很清楚自己的立场。”
那日嘴巴是硬,结果赵政那处逐客令一发,王后之礼在即,流言蜚语一下子爆发出来,简直跟快要灭国了差不多。可偏偏是赵政一力承担了所有的罪责,和他那日说的野心勃勃根本不一样,对着外处逐客的理由只是为了防止吕不韦等外来官员对大秦朝政的渗透,一时之间成了举世君王中发布的昏庸又可笑的政令之一,东方六国只差没大摆筵席欢庆了。
也就是说,他为了娶了她这只胆小又没有用的小猪,付出了太大的代价。
到了某日夜里紧张加怂,某赵跃终于做了噩梦,梦见大秦亡了,世界末日了,她小赵被捉起来绑在柱子上被老天爷烤成了乳猪,而后分给穷困的百姓吃。
赵政半夜被稀碎的哭声惊醒,叹了一口气,捂在被窝之中仔细拍着她的背,唤也唤不应,才发觉她是发梦了。
……
赵跃强撑着挺到了王后之礼的前三天,手中牵着夭夭,身后背着荷华,躲过看守的侍卫,而后摸到盖聂与无影“值勤”的宫室,他俩现今明面上是荷华公主的贴身侍卫,实则没什么事儿。
无影端着茶碗瞧着赵跃拖着俩孩子怔了怔,急急跑到门口瞧了外处无人跟着便将门关了,“马上便是要成亲的人了,这又是闹什么?”
赵跃垂着脑袋将荷华从身后写卸下来塞到无影怀中,“我本来只是想简简单单嫁给他,现今……他竟是为了我下了这种政令,一旦礼成便是达成了协议,大秦便完了,我不能害的大秦固步自封。”
盖聂那处瞧也不瞧她,朝着无影下了命令,“荷华留下来即可,旁的人送走。”
“哎哎哎!”赵跃手中牵着夭夭,屁股还没坐热,直接被无影拎了出去,“将小荷花还我!”
“盖叔叔做的肉肉比麻麻的好吃,妹妹应该不会饿了。”夭夭紧紧地拽着赵跃的手,“麻麻夭夭不想去找外祖奶奶了,要不咱们先回去吃饭吧,夭夭饿了,等吃饱了再去找好不好?”
赵跃叹了一口气,径直将夭夭背起来,“也……只能先回去了。”
李斯在正轩宫外徘徊了许久,终是瞧见了赵跃,急急忙忙将她拦了下来,双手交叠,“李斯拜见夫…王……”
赵跃放下夭夭,牵在手中,现今她的名份确实有些尴尬,咳了一声,“唤我女史便好了。”
“女史…”李斯重新拜了赵跃,他好不容易在大秦立足,绝不能离开,“臣要见王上。”
“王上不是早朝去了?”
赵跃那处皱了皱眉,她趁着赵政早朝偷跑出来,“难道……?”
夭夭瞧着自己的阿母抖了三抖,“麻麻,父王恐怕在寝宫等着捉你呢。”
赵跃瞧着李斯那处探究的目光,一下子捂了夭夭的嘴儿,“呵呵呵,方才我带着夭夭与王上捉迷藏。”
李斯瞥见赵跃身上的包裹,心中已经有了几分了然,从袖子里抽出一卷书简,垂身又行礼,“这几日王上不肯见我们这类外臣,今日索性连早朝也歇了,大秦不能如此固步自封,臣请女史务必转交王上,逐客之令万万使不得。”
赵跃顿了顿,险些忘了李斯,她接了那书简稍稍展开了一些,“谏……逐客令?”
李斯那处索性跪了下来,“女史即将封后……便该以大秦的利益为重。”
赵跃手中握着那书简,闭了眼,“这谏书呈了上去,我这后位便泡汤了。”
李斯怔了怔,还未辩解什么,只瞧见赵跃扬了扬手中的书简,牵着长公主往正轩宫中去,“我会拿给他看的,怎样选择还在他那里,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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