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寝之中,梳镜台旁侧的衣架上熏着王后的新服, 只可惜它的主人再也不会穿着它了。
只消将那两只小腿儿打断了便结了所有的事, 可偏偏他就是狠不下心将她关在自己身侧, 舍不得让她受一丝的苦,眼睁睁瞧着她偷跑了出去, 还得吩咐那些宫人绝不能阻了她。
她……现今怕是已经跑出去逍遥了。
若是玩累了也许会回来, 也许永远不会再回来,也许他那时心中淡了一些, 便不会那么宠她, 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赵政饮了一口坛子中的酒, 瞧向空寂的王榻冷冷的笑了,明明已经终止了一切计划, 明明已经做到极致。
他付出了昂贵代价换了的终究只是一场空, 最终她还是因着那些虚妄的东西弃了他,反正弃他的也不差她一个。
赵政将手中的酒坛一下子狠狠地砸在地上, 一时之间王寝之中浸满了醉人的酒味儿,彻底掩盖了那迷人心智的熏香气息。
……
赵跃方进寝宫内室便闻见一股子浓烈的酒味儿,再瞥见那地上溅得到处都是的碎渣子, 心中沉了沉, 眼下赵政定是心情不好, 指不定还会发火家暴。她叹了一口气, 反正她有错在先, 待会儿乖巧一些, 他做什么都不反抗就是了。
赵跃咽了咽口水, 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这种时候她都能想偏,没救了,先将旁的人清走吧。
她压低了嗓音不让里处的赵政听见,将夭夭抱起来交给门口的章邯,“你们带着长公主去小室吧。”
“唯。”
章邯那处自然是明白一些事的,依言将夭夭抱起来,顺带将赵跃手臂上挂着的恼人的包裹也没收了,领着侍卫退了出去。
某赵跃摸进内室,欢欢喜喜地扑在那王后的礼服上,十分矫情的道了一声,“这便是王后的礼服?真是好看。”
她发觉赵政并未搭理她,便自顾自的将书简放在梳妆台上,手中摸了摸旁侧架子上那身精致的衣裳,转过头去,只瞧见赵政淡淡的盯着她,大概是真的生气了。
既然是回了,以后的日子还得照过,一直冷战着也不是办法,何况她跑出去只是避风头,还是会跑回来找他的。
所谓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某赵跃咬了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先解了自己腰际的带子褪了宫衣丢在地上,而后将那身王后的新衣裳风情地披在自己的身上。
衣襟半敞着挂在小肩头,腰带也不系好,小腿儿抬起来搁在旁侧的榻上,摆了个撩人的姿势,而后径直拔了发中的金钗子往他那处丢去,面上再露出娇羞的笑容,明摆着是为了诱他,“王上觉得……阿跃这般好看么?”
赵政自她回了便紧紧的盯着她,等着她说话才发觉这不是一个梦,结果她那处便开始宽衣解带,葱白的手臂上露出一节,上头印着十分应景的女闾印记……
他起身一下子将她捉起来,一套好看又规矩的礼服放在她身上竟是穿得这般浪荡,他是娶了个女闾之中的女子?
他闭了闭眼,仔细地理好她的衣襟,系好她的腰带,果真严实的包起来好多了,“衣裳要好好的穿,莫要着凉了。”
赵跃张了张嘴儿,跌在他怀中抗议,“为什么不是好看,而是着、着凉?”
“这是不正经,非是好看……”
赵政重新抱着她时松了一口气,瞧着她虽已做了母亲,身着王后礼服面色白中透着红润,还似个未出阁的小女子,“衣裳穿好了才是好看。”
赵跃在他的薄唇之上嘬了一大口,她原本也不是这种性子,大约是他太诱人了吧,“正经的是穿给旁人看的,不正经的是穿给夫君看的,两种……都是好看才对!”
赵政仔细摸着她的小脸,“以后带着夭夭出去……玩儿,一定要与寡人说一声,知不知道?”
赵跃那处垂着脑袋,听着他自我麻痹的话有些心疼,索性一下子环住了他的脖子,闷在了他的脖子里细细密密地吻着,“其实,我已将夭夭与荷华打包好了,可一想到丢下王上一个人,便好难过……明明变着法儿勾着王上是我,现今便该负起责任来。”
赵政垂眸,双手滑在她的腰际缓缓的收紧,瞧着她承认错误,心中的气也消了一半,“知道便好。”
……
“日后除了生病,必须日日准时准点的去早朝!”
赵跃那处忽然觉得自己有了些责任督促赵政做个好君王,从将他唤起来侍衣便开始一直唠叨至束发,“晚间处理好当日的政务才能回来,但也要注重效率,不能事事都自己做,选些资质较好的大夫协助批阅……拿捏不准便多找一些大臣过来商议。”
赵政瞧着她一夜之间忽然靠谱了许多,索性趁着时辰还来的及,将她的腰际固着而后抱在怀里,“诺。”
赵跃目光落在梳妆台上的书简,心中开始犹豫,手中拿着的桃木梳子一下子坠了下来,昨夜那书简一直没有呈给他瞧,现今他的心情终是好转了,正是呈给他瞧的好时机。
赵政隐隐觉得有些不妥,目中顺着她的视线,落在榻侧梳妆台的那卷书简之上,他面上极力克制,露出一丝笑意,“昨日瞧着阿跃带着它进来,莫非是哪个大臣呈过来的?既然是这样,寡人便等着阿跃呈过来。”
赵跃叹了一口气,膝行至那台子前,将书简取过来,而后又膝行回来跪伏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规规矩矩地呈至赵政跟前,“女史赵跃现今转呈李斯的奏章,还望王上瞧了之后仔细斟酌。”
赵政皱了皱眉,瞧着她难得行大礼,自然得重视,他正正经经地跪坐好单手拿起那书简认真地瞧了,而后便闭了眼。
赵跃那处翘首盯着他,“如何了?”
赵政睁眼转向她,径直抓了她的手,唇角勾起一丝笑意,“逐客令已经有足够的理由收回,但阿跃照娶不误。”
……
李斯的文章确实是举世难得的精彩,赵政也终究在大秦之中挖掘出了尚且可堪重任的人才,他原原本本的将谏逐客令公告了天下之后举世震惊,而后再发出旨意诚恳认错,原本朝令夕改的“失误”反倒成就知错便改的好君王。
这才一日赵政便扳倒了一堆势力,现今嬴世族几个族老那些日子得意忘形疯狂将家族里的人往各种职位上塞,原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暗自收集证据,现今一并拿出来威逼加利诱全都撬光了。
为了防止她这个准王后丢了,赵政彻彻底底地将她看了起来,小荷花马上就要离开阿母和阿父了,盖聂特地命无影送回来让她好好的再看一看疼一疼。
赵跃将小荷花放在正轩宫宫内的石凳子上面坐着,瞧着几个服侍她的宫人揉着眼睛围着她,“阿姊真的要将二公主送走吗?”
“能不能再养大一些,刚满了周岁便要走……”
赵跃蹲下来,捏了捏小荷花的脸蛋儿,她现今还小,并不知道什么是分离,傻呵呵地抱着一堆好吃的在那处笑,“荷花儿,离了阿母可不准哭啊。”
夭夭盯着荷华好一会儿,终是得了一个结论,“麻麻,妹妹现在有好吃的,等着她没有好吃的兴许就会想起麻麻了。”
赵跃那处吸了吸鼻子,“好在你父王给盖大哥的奶粉钱比较多,不会饿着。”
花园之中叽叽喳喳个不停,冯阳美滋滋地穿了新官服晃进了宫里面见赵政,只是那官服有些晃眼睛。
赵跃抬首瞧着他晃进来,她对大秦律法和官制都很熟悉,这官服是卿位,而大秦只有一个卿位姓冯,“你你你,冯去疾与你是什么关系?”
冯阳露出了一口大白牙,“冯去疾就是冯阳,冯阳就是冯去疾,没办法是阿母起的名字……还特意嘱咐王上只能用这个名字,现今我已是大秦九卿之一,主管刑狱的廷尉。”
蒙毅撅了撅嘴儿,跟在后头入了正轩宫,一脸的不开心,“哼,为什么我要给你做令丞,我不干了。”
冯阳那处揽住他的肩膀,“我说你这个小病秧子,居然活过了二十,还娶了妻,连阿父都快要当了……要不这样,我将去疾这个名字送给你,包你长命百岁。”
赵跃怔了怔,急急地问着蒙毅,“芝屏怀孕了?”
“嗯,昨夜夏医官刚来看过,胎儿刚刚落成。”蒙毅垂身自袖子里掏出一些糖来,按着惯例挨个分给今日见着的人,面上却没有寻常人做阿父的喜悦,“可我就是怕……怕孩子生出来和我一样。”
“怕什么?你这傻小子什么坏事儿都没做过,比我们这些做暗子的光鲜得多,老天爷是公平的啦!”
冯阳勾紧了他的脖子,“我小时候身子不好,茅先生说取名字叫去疾便能化解,结果现今无病无灾的。回头我让茅先生给你家夫人算上一卦,说不准是个大吉。”
赵跃眯了眯眼,“小哥哥,茅先生……不会是上卿那个茅先生吧?”
“对啊,就是他。”冯阳睁了睁眼,“他是从齐国跑过来的道家之人,卜卦之术比宫里那些术士还要厉害,不过王上不信这个,术士道士之类在宫里也只是些闲差。我阿母举荐他当了个小官,一开始还不乐意做官,现今已是大秦的上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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