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美人裙下》80.第80章

    天色还未大亮。
    地上积雪却已照得清白如明。
    吴裙持伞静立在梅树下。
    她从昨夜等到如今,那人终于是来了。
    这时辰格外的安静, 连覆雪压落梅花亦是清晰可闻。
    那锁链碰撞之声缓缓响起。
    关七走的很慢。
    因为他知道前面有一个牢笼, 一个专为他准备的牢笼。
    可走的再慢, 路也总会走到头的。
    吴裙并不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男人。
    直到那个男人走到了她的面前。
    关七看到了两个人。
    一个穿着烟紫宫装的美人,和一个青瓦下面色苍白的病容公子。
    他们一个立在树下, 一个靠在巷子口,封住了生路与死路。
    可无论他们在哪儿结局都是一样的。
    关七笑道:
    “只凭你们两个人恐怕不行。”
    他的话很狂傲。
    他也有狂傲的资本。
    关七之名已成了一个神话, 一个不可逾越的神话。
    苏梦枕轻轻咳嗽了声, 他没有说话, 只是拢着青色披风慢慢站直了身子。
    那是一种很摄人的风姿, 轻慢, 疏狂又风骨如霜。
    那隐于袖袍之下的手修长温柔,像细雨刀柄上的艳色一般。
    关七在等他出手。
    可先出手的却是另一个人。
    一个他觉得会来断后的女子。
    吴裙轻轻垂着眼从骨伞中抽出一截利刃来。
    她的伞很美,可却是一把杀人的伞。
    因为伞中居然藏了一把刀, 一把刀身薄薄地,窄窄的武士/刀。
    灰衣男人的眼神终于亮了起来。
    他知道这种刀,也知道中原很少有人会使用这种刀。
    关七是个很狂傲的人, 同时也是个很尊重武学的人。
    于是他少有的,向这个身姿柔弱的美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吴裙的眸光很静, 她看着那个依旧很英俊的男人淡淡道:
    “这一招是我很久之前学到的。”
    她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没有人知道, 可她已经出手了。
    那是很快的一刀。
    像风, 像雨, 又像闪电与雷鸣。
    携着天地凄雪之色迎风而来。
    地面覆雪三尺俱被刀气斩尽。
    风吹衣襟寒落, 关七耳便一缕发丝已然飘落。他面色未变,甚至眼中居然出现了兴奋的神色:“这刀法叫什么?”
    他问。
    关七是个很厉害的人,他不光厉害,更是已近无敌。
    先天破体无形剑气总是无处不在。
    吴裙虎口处已有些震裂,血丝顺着刀柄缓缓流下。
    艳鬼也有血,也会疼。
    可她的眼神依旧很冷,像是破不开的寒冰一样。
    无形剑气与有形刀柄相撞,武士/刀上的刺芒缓缓碎落。
    关七眼中有些可惜,这刀法很好,使它的人也很好,可也只是好而已。
    可下一刻他却顿住了。
    因为那本已败落擦肩而过的一刀突然又折了回来,狠狠地刺入了他的肩头。
    “这一刀叫迎风一刀斩。”
    那穿着古烟宫裙的美人淡淡道。
    雪下的更大了,隐隐听见男人的咳嗽声。
    他只是静静地靠在巷子口,并未有出手的打算。
    慢慢地。
    关七的灰衣白了,他的发丝也白了。
    可他却突然笑了起来,英俊的脸上肆意张扬:
    “这一刀很好。”
    吴裙并未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刀上血滴,一滴一滴落入寒天白茫之中。
    关七眼中兴味盎然。
    他并未理会肩头的伤,只是道:“你们可以一起来。”
    他已经开始认真了。
    可吴裙转头望着他。
    她的目光很美,像是深巷旧画中经年隔世的仕女,静地动人。可那冷清的静中又有股妙不可言的杀气。
    没有一个女人会有这种眼神。
    也没有一个女人会像她那般美。
    关七轻叹了口气:“我似乎曾经见过你。”
    吴裙微微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听见这种话。”
    关七却似明白了,女人都喜欢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尤其是一个绝世美人。
    她们总希望男人能将她们放在心头,而不是似是而非。
    他的目光中也有这种意味。
    可他这次却想错了。
    对面那宫裙袅袅的美人静静侧着半边面容,冷声道:
    “我不喜欢是因为过去三个月里有四个人这样同我说过,可是他们却从不说下半句。”
    “什么下半句?”
    关七眯眼问。
    吴裙叹了口气:“自然是在哪里见过我啊。”
    这真是很温柔的语气,与她冷淡的面容相对有种奇异的魅力。
    关七却不说话了。
    他向来是一个很敢说的人,可他此刻却沉默了。
    雪缓缓飘落在骨伞之上,冷的渗人。
    吴裙长睫若小扇一般微微抖落细雪。
    这是很静的一幕,两人都在等。
    他们等了很久。
    最先说话的却是那个靠在青瓦下的病容公子。
    他轻轻拢了拢身上披风问:“前面三个说见过你的人都怎样了?”
    这似只是随意一问一般。
    吴裙微微蹙了蹙眉:“他们自然很好。”
    “哦?”
    苏梦枕淡淡挑眉。
    那宫装美人持着伞道:“他们武功都不如我,我让他们说一个名字便放过他。”
    “他们都让我来找关七。”
    她话已说完了。
    那灰衣英俊男人嘴唇动了动:
    “他们让你来找关七?”
    他声音有些奇怪。
    吴裙却似未发觉一般,淡淡道:“确是如此。”
    雪茫茫落了一地。
    关七的武功是比她要高的,可他偏偏知道很多东西。
    于是她只能一直等他。
    过了很久,灰衣男人淡淡道:
    “三日后我可以告诉你。”
    他并未说为何要等到三日后,吴裙也没有问,她只是道:
    “好。”
    天色渐渐昏沉。
    关七已经走了。
    这雪地中只剩了苏梦枕与吴裙二人。
    那青袍公子轻轻咳嗽了声:“我要走了。”
    他身体本就不好,此次应约为她掠阵已是极限,可他还是道:
    “三日后我陪你一起。”
    那声音淡淡地,听不出情绪来。
    吴裙也并未说话。
    这巷子里只剩茫茫白雪。
    穿着古烟宫裙的美人静静地持着伞。
    这谜团已经快解开了,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那巷子口已站了一个人。
    他不知已站了多久,或许是在暮色渐至的时候。
    吴裙见了他,心中竟忽然静了下来。
    “你来了。”
    她道。
    狄飞惊轻轻笑了笑:“你似乎很烦恼。”
    他语气温和,干净俊秀的像是一个少年。
    他也确实是一个穿白衣的低着头的少年。
    吴裙叹了口气:“我好像已经知道是谁杀了我了。”
    她这样说着,面上却有些惆怅。
    狄飞惊没有再问。
    他只是轻轻替她撑着伞。
    “我或许可以陪你再走走。”
    他道。
    吴裙静静看着他。
    那可真是一个很好看的少年,她看了很久,那少年却始终低着头。
    “你为什么不看看我?”
    她忽然问。
    “因为我身有残疾。”
    白衣俊逸的少年声音依旧很温和。
    他似乎永远都是这样温柔又寂寞。
    吴裙不再问了,她只道:“我们去哪儿?”
    那滴着血的手腕静静隐于袖口中。
    狄飞惊摇了摇头,并未说话。
    他叹了口气,轻轻伸手捧起了艳鬼的手腕,她虎口处已被震裂,此刻还在缓缓滴着血,在如雪的皓腕上煞是碍眼。
    吴裙也看见了。
    “不碍事。”
    她刚要抽回手来,便见那俊秀温雅的白衣少年轻轻吻了吻那伤口。
    他姿态很温柔,像是在对待珍宝一般。
    宫裙美人静静敛下眉眼来。
    他们走了很久。
    这夜里闹市中却还热闹着,他们只看见了一个撑着古伞的白衣少年,他长的真俊秀,低着头买了一个河灯。
    这河灯是去年剩下的,冬日里河中结冰,本就不会有人买。
    小贩本只想试试运气,却真碰到了一个。
    “这是送给我的?”
    吴裙问。
    狄飞惊温柔的将河灯递给她:
    “我听说将烦恼写在上面被河水冲走来年便不会来了。”
    他的声音很淡也很轻,像他这个人一样。
    这话便也只有小孩子会信。
    吴裙却并未拒绝。
    她伸手接过河灯来,温声道:“谢谢你了。”
    这几日连日大雪,河水中早已覆了一层冰。
    连画舫也都只停在岸边。
    吴裙用黛笔轻轻写下愿望来,她写字的样子很认真,连长睫也舍不得颤动。
    微侧的半边面容在灯火下美的氤氲。
    狄飞惊静静地在一旁等着。
    他那样温柔俊秀的少年便是站在这儿也是让人赏心悦目的。
    吴裙已写好了。
    她将河灯放在冰面上微微蹙了蹙眉。
    狄飞惊始终低着头。
    可他却轻轻拉住了她的手。
    源源不断的内力自掌心传来,吴裙的手很冷此刻竟也觉得有些热了。
    那冰面已被内力化开,水流潺潺破开冰层,带着还燃着红蜡的河灯向远方而去。
    他并未说话,只是望着她笑了笑。
    吴裙不能笑。
    她忽然伸手轻轻环住了那个白衣俊秀的少年。
    她抱着他过了很久。
    天已快亮了。
    灯火渐渐散去。
    “疼不疼?”
    她冰凉的指尖轻轻滑过那衣领,忽然问。
    狄飞惊静静垂着眼:“不疼。”
    他并未问她为何要杀了雷损,就像他也未问自己为何不顾六分半堂的恩情替她遮掩一般。
    狄飞惊始终会一直陪着那个叫吴裙的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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