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传》69.第六十四章 心动之愁

    清平忙忙活活了大半天,最后竟然累的趴在床边睡得昏沉沉,连莫月推门进来都不知道。
    莫月刚要伸手推醒她,不经意抬头间却瞥见床上依旧昏睡的男子,就那一瞬间,心里像是被只不安分的兔子狠狠踩了一记,漏跳了一拍,俏脸上一片火烧云,从脸蛋透到耳根。
    男子脸上的胡渣子已被剃干净,乱蓬蓬的头发也已经梳好,妥帖的散在了枕上,微红肿的眼皮上薄薄的抹了层碧琼膏,恰到好处的剑眉、高挺的鼻梁、略微上扬的唇角、棱角分明却绝不冷酷的轮廓——无比协调的五官。
    莫月在宫里一向看惯了形形色色的美人,见多了,也就乏了、倦了,现在见到美男子,连感叹一下的心情都欠奉,只会耷拉着眼皮匆匆而过,连那个祸国殃民的四皇子骆华非和曲高和寡、雅的不在人世间的五皇子骆华焕都不例外。可现在碰到这个只能勉强称的上俊美的文弱男子,莫月腔子里那颗心噗通噗通跳的极快,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刚刚对这男子的满腔埋怨早飞到烟霄云外了。
    胸口微微泛着疼痛,那是一股莫名的心疼——也许是为了他昏迷中的那丝淡然,也许是为了他嘴角那丝若有似无的笑。
    不必睁开眼睛,莫月就知道他浓密的睫毛下面,必是一双比海还深邃,比阳光还明朗的眼眸,他若是笑起来,一定比冬天的阳光还温暖。
    “莫月?”清平揉揉困涩的眼睛,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见莫月还是目不转睛的望着床上的男子发呆,清平愣愣的瞧瞧,然后嘴角勾起个了然的笑意,伸手往莫月肉肉的腮帮子上,使劲一拧。
    “哎吆,主子你干嘛?”莫月终于吃痛的一崩三尺高,如愿回神了,只不过一腔没发泄埋怨瞅着清平。
    清平眨眨眼,难得八婆兮兮的双手一合什:“阿弥陀佛,天灵灵地灵灵,玉皇大帝终于显灵了!你回魂了!你三魂七魄都离魂到人家身上了,我还不赶快把你拉回来?”
    “我又不是杜丽娘,离什么魂啊!”莫月哪里听不出话里的调侃?想要掩饰辩解,却不知怎的蹦出这么一句,话冲口一出,莫月就暗道糟糕,脸上开始讪笑。
    果然,清平得意的像是得了什么把柄似的,笑眯眯的像个世故的老油条,手里的手绢扇的那叫一个欢,上下打量莫月一番,点点头:“果然,你不是杜丽娘。”扭头又望望床上的男子,肯定的点头:“不过,他一定是柳梦梅!”
    莫月又气又笑,腿脚一软,脸上肌肉抽筋,脸色臭臭的像是清平欠了她一万两银子,一字一句的辩解道:“他叫顾、江、愁!不叫柳梦梅。”
    “他姓顾?”清平难得吃惊的尖叫一声,又望望顾江愁,喃喃道:“看来真救了个大麻烦回来。”
    “人家生来便姓顾,怎么成了大麻烦了?”莫月一脸的不解。
    “恨天教向来是父传子的家族传承,并且他们教主就姓——顾。”清平像是想到了什么严重的事儿,脸色越来越严肃。
    “教主姓顾?”莫月这才晓得事情的诡异,也是蹙起了眉头,头皮隐隐发紧,若这顾江愁真是恨天教的教主,那刚才这身为属下的石护法、文姬为什么要抓他?那样岂不是以下犯上?夺位?看看刚才那些锦衣汉子对石护法文姬恭敬的神情,实在不像。
    莫月越想越发晕,最后一个头能有三个大,看看清平,见她也是蹙着眉思索,不敢打搅她,轻轻拿起桌上的帕子,蹭到床头,很轻柔的给顾江愁拭去因疼痛而滚落的汗珠子。等回头的时候就见清平放大的脸颊就在边上,吓了一跳,嗔道:“主子,你干嘛啊?”
    清平定定的看着莫月,深深的印入她的眼帘。
    莫月的心就是霍的一跳,莫名的心虚起来,脸蛋一热,垂下眼睑,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没些理会处。
    莫月悉心照顾顾江愁的情景,清平收在眼底,瞅了个一清二楚,那种细心、那种温柔,在平时爽朗豪放的莫月身上是决计瞧不见的,这些举动只能证明一件事——莫月春心动矣。
    莫月名义上是清平的侍女,可事实上,清平待她比亲妹妹还亲,从三年前跟着她开始,清平就教导她、宠溺她、纵容她,可是这次看着眉角眼梢间漾出欢思幽情的莫月,清平咬咬嘴唇,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觉得实在是棘手,莫月喜欢谁她都替她高兴,双手双脚支持,可是唯有恨天教顾家的男人不行。
    诅咒——这两个字听起来忒的可笑,其实连清平自己都不信,可是人就是这样,一旦怪力乱神的事儿牵扯到身边最亲最近的人时,尽管一万个不相信,可还是慌了神、乱了套的关心则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清平现在就是这样,看着莫月还时不时的趁空偷偷的瞄上顾江愁一眼,一颗心像是灌了铅,越来越沉,像是堵了一团说不出吐不出的烂絮,生平第一次开始后悔救人。
    清平虽然聪明,可年龄也还小,对“情”之一字也是懵懵懂懂的,也没碰到过这样的事儿,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办,只知道趁着莫月懵懂蒙昧的时候快刀斩乱麻,让那缕情丝断在萌芽状态。
    只是清平几年后才明白,自己终究是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错的离谱,错的一塌糊涂。错就错在自己诗文虽背得好,却一向认为什么情啊什么的是那些穷酸秀才无的放矢、无病呻吟的掉书袋,究竟是还没深切懂得“剪不断,理还乱”的意思,若是这个情字能手起刀落的一刀两断,那还能有易安居士那句“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清平给了莫月一个烫熨人心的笑容,轻轻拉着她的手走到桌边,把她按到椅子上坐好,自己也坐到一旁笑道:“你一定很好奇我怎么知道关于恨天教的一切的吧?”
    莫月点点头,她虽然疑惑清平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但确实是好奇的很,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好奇的鼓着,乖乖学生一样双手放在膝盖上,聆听着清平往下说。
    “记得我给你提过的游志杂记吗?”
    “嗯,记得,那是你师父谈天老人的写的。都是些游历四方的见闻杂说。”
    “不错,南疆篇上所记述的就是恨天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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