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传》44.第三十九章 失伴玉璜

    清平接过匣子，把手中的纸片仔细叠好细细塞进那个黄色的锦囊里，眼尾扫到莫月欲言又止的神情，笑了：“想问什么就说吧，掖掖藏藏的给我来这套。”
    “这些都是您老师留给你的？”
    清平点点头，好像回忆起了什么，怅然叹息一声，点点头：“是。”
    又随手拿起那块羊脂玉的玉璜，小小巧巧的一块，玲珑的托在清平掌中，玉与手交相辉映，也不知道是玉更白些还是清平的手更嫩些。
    莫月好奇的仔细瞅瞅，玉璜温润细腻，如脂似流，样式虽然简单异常，但古拙大气的不像是出自寻常匠人之手笔，自有那么一段别样的风韵细致洇在这质朴里。
    莫月见惯了宫里金碧辉煌、稀奇古怪的物件，练就的眼里介非同一般，自然看出这玉璜非同凡品，只是心里有些嘀咕——玉璜一般都是一双，哪一个呢？
    清平默然的盯着玉璜，摸摸，把玩了良久，好像在想什么东西似的，盈盈的烛光照在她脸上有些模糊。
    清平最后却伸手把它套在莫月脖子上，轻笑道：“送给你了。”
    莫月好像吃鸡蛋被噎住了，眼睛瞪的老大，张大了嘴都合不拢了，迟疑道：“公主，你……”比这再贵重的物件，公主也不是没赏给过自己，只是看这光景，这玉璜对公主的意义非比寻常，自己怎么能要？
    莫月头摇的像个拨浪鼓，连拉带扯的伸手就想要摘下来：“主子，这不能……我不能要。”
    清平恼怒的一瞪眼，使劲摁住莫月的手：“不许摘，不就是个玩物么，怎么？连我送给你的东西你都嫌弃了？”说罢，还白了莫月一眼。
    莫月见状，只好老实的放下手：“公主既然赏了我，那我就乖乖收了。”
    清平点点头，很清爽的笑了：“这样才乖。”
    莫月眼却不老实，大眼睛滴溜溜的瞅着那三个锦囊乱瞄，活脱脱像只想偷吃的胆小猫想吃鱼却又怕沾腥似的。
    清平看在眼里：“想知道里面的内容？”
    莫月笑嘻嘻的点点头。
    清平一言不发目光里却郑重了起来。
    月光透过窗棂斑驳的撒了她一身的淡淡的氤氲，莫月都觉得公主好像要被这倾泻的月光收走一样，不由得伸小指头勾住了清平的小衣襟。
    清平没注意莫月的小动作，恍惚的笑笑，声音中有些游离梦寐的味道：“我也很想知道，但是师父说过，这只能到生死关头方能打开。”
    莫月却不甚在意，略微有点不解：“公主的老师不是过逝了么？就是现在打开也没人知道啊？”
    清平看看莫月迷糊的眼神，一时间竟有些羡慕了，却是摇摇头：“凡事并不是知道的越多越好，有时候知道不如不知道，要是真的什么都知道，活的多累？什么防患于未然、未雨绸缪的，那些东西，是纵横家、谋略参事该担心的，对我来说太遥远了，都已经知道了结局，干嘛再生风波呢？毕竟日子还要往下过呢。”
    莫月听着清平绕来绕去，还是一头雾水的懵懵懂懂，却也知道公主是不肯打开看的，也就点点头不执着了。
    清平觉得肚子饿了，刚拿起筷子来要吃饭。却见依绪端漆盘盛着药碗，脸色苍白，走路摇摇摆摆的进了大殿，微微有点奇怪，自己的药不是一向都由懂药理的载雪掌管么？从来不曾假他人之手啊。
    “怎么了？”
    依绪眼圈红肿肿的，看一眼就知道是刚大哭过，她却摇摇头，有丝呜咽的说不出话来，只是颤抖着端上药碗，请清平喝药。
    清平沉吟了下，却不接药碗：“载雪呢？怎么你送药来了？”
    依绪再也忍不住了，哇的声哭了出来：“载雪姐姐……载雪她……上吊了……”
    “珰珰”两声，清平手里的筷子掉落，碰到碗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莫月浑身一抖，顿时双眼通红，也是哇的声哭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上吊？”清平紧紧的抓着依绪的胳膊，嘶声问道。
    觉得公主的指甲都要把自己的手臂掏出血来了，依绪却是紧咬牙关，摇摇头，不肯吐露一个字，只是把药碗又往上托了托，一直托到清平眼跟前。
    清平那还有心思喝药？忙叠声唤莫月：“快去把衣服给我拿来。”自己忙一瘸一拐的趿了鞋，披了衣服就要去看载雪。
    清平在莫月的扶持之下，慌慌张张的往宫门走去，却突然听见身后依绪哀戚的哭声。
    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就好像是把锋利的尖刀刺进了清平的肉里、心里，刺的清平一阵阵的心悸，头晕目眩。
    一种莫名的恐惧突然袭击了清平，她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心顿时搐搐成一团了，像是掉进了冰窟里，骨头缝里发冷，指尖都剧烈的抖了起来，霍然回头。
    见依绪还在自己身后呆呆的纹丝不动，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动作，手中还高高的托着自己的药碗。
    清平三步并作一步，走路挂风的抢到依绪面前，夺过她手里的药碗，一仰而光。放下药碗，却伸手狠狠的给了依绪一个耳光！
    响亮而清脆的“啪”一声，凝结住了大殿里的空气。
    依绪捂着被打的脸颊傻在当地。
    莫月顿时呆若木鸡，双手牢牢捂着嘴巴，硬是把失声的惊呼堵在了嘴里，一阵心怯。
    跟了公主这么些年，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她从来都没动过下人一根手指头，且不说依绪还是皇后娘娘身边得力的宫女，更是这依绪并没有得罪公主啊？
    却见清平满脸的煞气中却带着不可忽视的悲哀、无奈和颓废，像是震怒到了极点，又像是伤心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