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黑色系》8.第8章 初见

    太热了！
    北京的夏天跟东北不一样。东北的热那是干热，老爷儿【1】直勾勾地晒在身上，火烧火燎的，好像随时都能卷下一层皮去，热得直爽泼辣。这北京的夏天是闷着热，湿漉漉潮乎乎，汗一层又一层地渗出来，糊在身上跟长了层毛儿似的。
    我身上的鹅黄细纱长袍已经湿透，天青色马甲扣子全部敞开，拿了把素面折扇拼命扇，汗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淌。最让人郁闷的就是裤子，沾了汗之后整个儿贴在腿上，跟丝袜似的。你说这古人怪不怪，长袍里还得穿裤子，光着腿多好，又性感又凉快。
    咣！我一脚把椅子前面的脚踏踢飞！
    小喜鹊正好进门，吓了一跳。再一看我的样儿，却又“哧”地乐出声来，快步上前把手中的碗递给我：“小姐，喝点酸梅汤解解暑。麻雀回府取冰块去了，估计快回来了。”
    正说着，小麻雀一掀竹帘进来，嘟着小嘴抱怨说：“大热的天儿，小姐不在府里呆着，非到这破地方来。那，冰块都快化没了。”
    小喜鹊忙接过来，给我兑进酸梅汤里。
    我忙喝了两口，又凉又酸，小麻雀又递上湃【2】过的毛巾给我擦脸，烦躁的心情马上平复下来。
    长吁了一口气，刚想跟两个丫头开个玩笑啥的，帘子外就传来二愣子闷声闷气的声音：“少爷，金掌柜要见您。”
    “仙女阁”除了门口的店面，还有两间内室，一间是两个伙计休息兼守夜的地方，另外就是我这间。每次我来，额鲁都在外面守着，脸上挂着“生人勿近”几个字。
    小喜鹊和小麻雀忙给我把扣子系好，衣服抹【3】平，然后打起帘子请金五进来。
    “东家。”金五进来先打了个千儿，姿势干脆利落。
    金五是知道我身份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我告诉他主要是为了用身份压压他，免得他跟我耍心眼儿。
    “金掌柜，坐。”
    “不敢不敢，在下站着就好。”
    金五跟我扯了几句闲篇儿，说了点今天的天气哈哈哈之类，然后才压低了声音恭恭敬敬地说：“前儿个九爷跟十爷来过，少爷不在。两位爷说是后天再来，务必要见见少爷。”
    “什么来头？”
    “东家，是九皇子跟十皇子。”
    来得好！
    开业一个多月，存货已经卖的七七八八了，我正为货源犯愁呢。真是想睡觉天上就掉枕头啊~！
    谢啦，老天爷~！
    仰天长啸，裸体泪奔~
    不过不能让金五看出来。
    我把手中的扇子重重地一收，“啪”地砸在桌子上，眯着眼睛先打量金五半分钟。
    一颗汗珠子慢慢顺着金五的脸往下淌，他手指头抽动了几下，没敢动。又一颗……第三颗……
    “金五爷，面子不小啊。”语速一定要慢，字儿要从牙缝里吐出来，体现出压迫感，还有，“爷”字语气要加重，“在下眼拙了，硬是没看出您金五爷的来头儿啊。”
    “不敢不敢，东家折杀小人了。”
    “跟皇子扯上关系的还是小人物？金五爷过谦了。”
    “不敢不敢，小人的一个表兄是十爷门下的包衣……”
    “十爷家包衣的表弟……”，NND，是不是北京所有人之间都有亲戚关系啊，“我这家小店看来要供不起金五爷这尊大佛了。”
    “不敢不敢……东家……小人不敢……”，终于抬起袖子把成串儿的汗珠子擦了，哆哆嗦嗦的。
    “哼，还有你不敢的？！给我滚到前面看店去！”
    赶紧走，让我偷着乐会儿。
    为了穿什么衣服见老九和老十，我很伤了一番脑筋。
    “小姐，这件石青色的马甲好不好？”
    “颜色太老！”
    “这件红色的呢？”
    “太艳！”
    “宝蓝色这件，小姐平时最喜欢的。”
    “上面的团花有点屯【4】。”
    “米色这件，干净清爽。”
    “样子太普通！”
    …………
    小喜鹊被我折腾的有点抓狂，小麻雀在旁边咯咯地笑，小声儿跟喜鹊说：“小姐这是挑嫁妆呢！”
    “去，死丫头！”小喜鹊轻推了她一把。
    “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可惜我在家穿的是女装，手里没有扇子，说话少了几分气势，“谈生意，衣服怎么穿很有讲究。第一不能太过富贵，穿金戴银暴发户似的，衣服品位低下，人家对你的生意眼光也会产生怀疑；第二不能太鲜艳，大红大紫这些色儿气势凌人，压着对方，让人家心里不舒服；第三不能太轻浮，嫩粉嫩黄的不行，看着让人不信任；第四，太朴素的也不行，显得穷酸，说话不硬气。”
    俩丫头听得一愣一愣的。
    “总之，干啥样的事儿穿啥样的衣服。谈生意就穿正装，逛街就穿休闲，健身穿运动装，砍人穿……咳……床上那件衣服不错。”
    最后选定了一件白色夹银线的长衫，一件姜黄色的马甲，领口用银线绣着柳枝纹。扇子是素白面，仅画着一枝墨兰。
    到了那天，我穿戴整齐往凳子上那么一坐，连额鲁都说：“少爷今天看着比平时稳重”。
    但是当金五把来人引进屋的时候，我立马就后悔了。
    “爷，里面请。”
    金五话音儿没落，一个人就大踏步走进屋来：青色长袍，紫红色马甲，上面用黑线绣着老大一个团花，还是缎子面的，亮闪闪直晃眼睛。
    就这品位，我随便穿个啥也比他强啊。
    还长得黑了吧唧，浓眉大眼，蓄上胡子跟张飞似的。
    正欲哭无泪间，竹帘子一掀，慢慢悠悠又进来一个人。
    我一看，脑袋里立刻浮现出《西游记》里孙悟空那句口头禅：“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