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若蓝缎》12.抚琴

    “可曾都收拾妥当了？”
    “是，公主。”
    “以后闻书不必这么拘礼了吧。”
    “奴婢不敢。”
    嫣若懒懒倚着窗，平静地看着人来人往。她并不惊讶亚巫会纳侧室，毕竟他是帝王。说实在，她也不在乎。除了出于女性的不平，她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理由不快。即使她真的爱上亚巫，她也不会阻止他去纳妾。首先是身份地位和时代。其次是，她并不真正相信唯一的爱。有时候，多情反而更真实。也许，这世上，本来就只有最，而没有唯一。
    只是，这应该建立在双方平等的基础上，而不是一方的强权。就像现在。
    闻书脸上泛着幸福的光芒，像是开花的春树，闪着甜蜜的憧憬。
    “公主，闻书曾斗胆向公主乞艺，只是天生愚钝，不曾领悟半分。如今闻书即为人妇，无艺难悦夫君。还望公主不吝赐教，授予抚琴之法。”
    “这有什么，叫墨雨取琴便是。”
    “公主要哪一把？”
    “待我挑来。”
    墨雨打开琴房，一阵桐木香扑鼻而来。
    蓝嫣若，有间第一才女，琴棋书画自得几分。藏琴不下数十，只是司徒月慵懒，来了许久，不曾开房抚琴。
    嫣若在满满的琴架前细细看着。只见得各式名琴赫然仰卧。正道是，一池波水玉壶冰，九霄环佩震春雷。太古遗音需惊涛，玉韵云泉清籁声。霜鸿不敌万壑松，梅花落下飞崖瀑。海月清辉冷连珠，一曲未了中正吟。
    “你爱什么琴？”
    “闻书浅陋，不知好歹。”
    “取下南薰。”
    墨雨搬出了一把桐木裂纹焦尾琴。琴囊由玉帘巾单、缩丝制成。白玉岳轸，断纹如丝发，隐起如虬。其色赤如新栗壳，。内外皆细纹。琴徽为河轮珮玉。上镌刻秀体小字，道：明月断肠相思冷。
    嫣若轻拂琴面，寒气袭人。“好琴。”
    “这是公主最爱的一把。”
    “焚香沐浴。”
    “是。”
    司徒月虽知鉴琴，却从未抚过。今日可见这位绝世女子如何一曲高山震流水。
    香气弥漫，日晒娇柳，帘外春正浓。
    右 手 拨 弹 琴 弦，左 手 按 弦 取 音。 托、 擘、 抹、 挑、 勾，吟、 猱、 绰、 注、 撞。
    一指指应法，一声声爽神。能使江月白，又令江水深。
    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
    忽而琴风急转。月照城头乌半飞，霜凄万木风入衣。
    朱唇轻启，歌曰：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尾可蓰蓰。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听得春日忘了舞。
    一曲终了。
    一阵不急不缓的掌声。“公主好雅兴。”
    “让王上见笑。权作闻书于归之喜的薄礼。”她的眼里看不出任何心思。
    “有幸耳闻仙乐。”
    “闻书，我也没什么可送你，就将一池波送与你吧。日后想学琴，就来月湖殿找我就是。”
    “谢公主。”
    墨雨取来一池波，递与闻书。
    亚巫的眼神没有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