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幽白]岛国恩仇》35.第三十四章：约会•失业

    闹钟在耳边响个不停，桑原翻了个身，手准确地按在闹钟的头顶，刺耳的尖叫声戛然而止。起床时间到了吗？再躺两分钟应该没关系吧？现在实在起不来，连眼皮都沉重得睁不开……桑原还没想出一个合适的赖床的理由，已经重新丧失意识回到睡眠的温柔乡里去了。
    昨天晚上睡得很不安稳。
    昨天，库洛洛和雪菜在山顶上坐了很久，直到日上三竿，才开始往回返。返回的车又要坐几个小时，等他们到了市区，已经是下午了。
    街上的行人不少，虽然在心情激荡之下，库洛洛已经无法对周围的形势如往常一样作出明晰的观察，但出于一种长期以来形成的谨慎，他还是加快了脚步，他们急匆匆地往回赶。
    他们俩前脚刚转过街角，就有一个人从街边的小摊前站起身来，也转过了那条街角。
    桑原家所在的街道行人少多了，看到那座2层小楼已经遥遥在望，库洛洛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有一道憎恨的目光，已经定定地投射在他身上，那席卷而来的杀意，就要到达他的所在了。
    有人大踏步地迎面向他们走来，桑原带着焦急和气愤的神情，在自己家门口的街上迎住了他们。
    “雪菜小姐，还有……你们回来了。你们到哪去了？”
    “我们去看日出了，我不是留了条子在桌上吗？您没看见吗？”
    “啊，对，是，是，我看见了。可是你为什么要去？为什么还和他一起去？”
    “我昨天晚上有点心情不好，突然就想去看日出，正好落先生当时也还没睡，就和他一起去了。”
    “你怎么能不叫上我呢？你叫他什么？落先生？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
    “傻瓜，人家两个的约会怎么能叫上你呢？”静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背后，嘴里叼着一根点燃的香烟。
    雪菜顿时慌了神：“不，不，静流姐姐，我们不是……”
    “雪菜小姐，这算是两个人的约会吗？你跟他约会？而且你都没告诉我！你对我，当真是毫不在乎的吗？”
    “不是啊，和真先生，我并不是不在乎你的！我……”
    “那家伙有什么好？论长相，论身家，论聪明才智，我哪一点比不上他？”桑原急赤白脸地嚷道。
    “哪一点都比不上。”静流幽幽地说。
    “不……”雪菜涨红了脸，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桑原冲上前去揪住库洛洛的衣领：“你这小白脸，为什么抢走雪菜小姐？她是我的，我要一辈子守护她的！”
    “这件事恐怕跟我没关系，你还是问问她自己的意见吧。”库洛洛平静地说，与气急败坏的桑原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旁的雪菜早已呆了，两只手蒙在嘴上，说不出话来。
    桑原一把推开库洛洛，库洛洛往后倒退了几步，桑原大声说：“你给我滚！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住在这里了！”他转身怒气冲冲地走了。
    雪菜紧赶两步，叫道：“和真先生，和真先生！”他也没有回头。静流手中夹着香烟，默默地望着弟弟的背影。
    他们回屋里去了，门砰地一声关上，街上又少了几个人。他们当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暗影里一双阴郁的眼睛，一直在注视着他们。
    当天晚上，桑原和谁也没有说话，没有和库洛洛，没有和姐姐，甚至也没有和雪菜说话。实际上他连晚饭也没吃，一直就没到客厅里来。库洛洛除了吃饭，整晚上也没有露面。雪菜担心得不得了，一会去敲敲桑原的房门，一会去看看库洛洛。当然，库洛洛还没有搬走，他的情绪看起来也还正常，但桑原一直也没有开门。
    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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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原猛地从床上蹦起来，一看表，已经很晚了，上班要迟到了。这两天本来工作就累得够戗，昨天又经历了那么一场，害得他今天早上睡过了。桑原嘴里抱怨着：“这闹钟怎么不响？一点用也没有……”一边急火火地去洗漱了，他忘了刚才是他自己把闹钟按掉了的。洗漱完毕，抓起包就冲出大门，连早饭也顾不上吃了。
    桑原冲进办公室，一屁股坐下开始喘粗气，小心翼翼地东张西望一下，还好还好，老板不在附近。
    一个老太太手里拎着一个破旧的小包，怯生生地探头往桑原所在的隔间里面张望。
    “谁呀？干什么的？”桑原没好气地问，惊得老太太浑身一激灵，站在门口不敢动了。
    桑原回头看一眼，压住心中的不愉快，挥挥手，用尽量柔和的语调说：“进来吧。”
    老太太颤巍巍地进来了。
    桑原拉过一把椅子：“坐。”
    老太太小心地坐下了，屁股只沾了椅子边的一点地方。
    “什么事，说吧。”
    “是这样的，”老太太观察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我半年前在你们公司买了保险，就是你卖给我的。前不久我们家起火，烧了半间屋，你看你们能不能给赔点……”
    桑原说：“这件事你应该去找我们&&部门[作者：原谅偶是保险盲]。”
    老太太说：“我去找了，可是他们说我这种情况不在理赔范围内，不给我赔。”
    桑原说：“我们公司理赔都是他们负责，你来找我，我也没办法呀。”
    老太太呜咽着说：“我已经70多岁了，就靠一点养老金过活。屋烧了，我连住的地方也没有，我老婆子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你的啊！你是卖给我保险的人，我现在还能去找谁呢？”她拿出一大块脏兮兮的手帕开始抹眼泪。
    桑原被她的哭声搅得心烦意乱：“好了好了，别哭了。让我看看你的详细材料。你都带来了吧？”
    老太太哭着点点头：“都带来了，我跑过好几趟了，他们说需要准备的东西我都带着了。可是……”
    桑原摆摆手阻止她接着说下去，老太太从包里掏出一沓材料，像捧着什么宝贝似的捧在手上，桑原一把拿过，看了起来。
    “我明白了。”他最后说，“你的情况……也不是不可以……别急，我还没说完，我们公司有规定，我不能……（他看到老太太又开始抽泣起来）算了，去他妈的狗屁规定！这样的人不管，这不是要人命呢吗？来你凑过来，悄悄听我说………………记住了吗？好了，去吧。别说是我说的啊！”
    老太太惶恐地连连点头以示保证，又连连鞠躬以示感谢，桑原赶紧扶住不让她再鞠躬了，并且示意她马上离开。
    这件事办完了，桑原靠在椅子上往后仰去，大脑闲了下来，昨天的事就不期然地闯入了脑海，搅扰得他胸腔里压榨似的疼痛，心上仿佛被剜去了一块，痛彻心扉，血流如注。
    他就这样恍恍惚惚地半躺着，直到桌上的电话突然发出很大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身体猛地一震，差点把电话掀翻到地上，连忙抓起话筒，耳边似乎传来嗡嗡蝇蝇不清楚的声音，桑原集中精神，才勉强听懂了这是老板的秘书打来的电话，告诉他老板叫他到办公室去一下。
    挂上了电话，桑原在椅子上愣愣地坐了好半天，才理解了刚才的电话的意义。
    桑原进了老板办公室，外面有好事者立刻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有人蹑手蹑脚地凑近办公室紧闭的大门，似乎想听到点什么。一开始里面风平浪静，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后来声音就渐渐高了起来，似乎听到老板在训斥什么“不是第一次了”“把公司的钱都给外人了”之类的话，桑原的声音也很高，好象在激烈地争辩什么；最后里面吼了起来，两人的声音汇集成一片嘈杂声，拍桌子的声音，桑原的吼声，门突然毫无预兆地猛然开了，桑原从里面铁青着脸走出来，好事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归位，只用眼角的余光偷瞄着，里面老板还在喊叫着什么，桑原随手把门一摔，门撞在门框上发出一声巨响，上面的钢化玻璃碎成好些块，稀里哗啦地落了下来，门在反作用力之下又缓缓打开，门框上出现了裂纹。其他的职员全都目瞪口呆地注视着桑原把自己隔间里的东西胡乱地塞进包里，踏着重重的步子就走出了公司的大门。
    桑原走出公司的大门，从阴暗的办公室一下子来到明亮的街道上，耀眼的阳光照得他一阵头晕目眩，眼睛生疼，脚步虚浮。他无意识地任凭两条腿带着自己走，根本没注意自己在往哪里走。刚才在老板办公室里大吼“我再也不愿意在你这个吝啬的吸血鬼手底下工作了”的那股豪气正在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真切的事实正在意识里逐步清晰。“我失业了。”他的头脑里的理智在这样告诉他，而情感正在费劲地理解这一含义。我失业了。失业了吗？失业？我失业了？我失业了！！！
    桑原在大街上站定，抬手在额头上挡住刺眼的阳光，他现在才看看自己到了哪里。周围的景致再熟悉不过，前面就是自己的家。每天从家里出来就去公司，从公司出来就回家，这已经成了惯例，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双脚就朝着自己最习惯的方向走。可是现在，他还能进家门吗？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早下过班呢！
    桑原一转身向远离家的方向走去，他只知道他现在不能回家，可是要到哪里去，他也不知道。
    他在另一个地方停了下来，绿树掩映下一座红白相间的复式别墅，那是藏马的家。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这个时间，藏马应该在公司上班呢，根本不会在家。即使在家，桑原也找不到麻烦他的理由，他觉得自己现在不愿意看见藏马那温和而心疼的笑容，不愿意听到他那宽厚而理解的安慰。
    桑原又一转身，离开了藏马家。
    他的脚步又一次停了下来，前面街口十字路口处有一家拉面馆人来人往，生意还挺红火，桑原抬手看看表，可不是吗？现在正是中午吃饭的时间。那里面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他分外地熟悉，甚至比他自己的这个形象还要熟悉。他们原来总在一起，做什么都是在一起，好得就像一个人一样；可是现在不是了，他们见面的次数减少了，所做的事情也不一样了，桑原甚至不记得上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了，其实那日子并不遥远，可是感觉好象已经过了很久。当你从小长到大，突然发现过去熟悉的一切都已经离你远去，自己周围都是一些陌生的人和事，本来亲密无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遥远，直至遥不可及，彼此间的生活轨迹越来越分道扬镳，那时侯，你是否会感觉到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凉和落寞？那时侯，你是否也发现已经没有心情来做这种追寻和补救，只剩下回忆而已？那时侯，你是否也只会自嘲地笑笑，漫不经心地说一句：“长大了嘛。”
    桑原再次转身，背朝着那家拉面馆，走了。那里面那个熟悉的身影，始终没有发现他。
    桑原又一次停下来，是在一间酒馆门前，他有些畏惧不敢进去。说来可笑，桑原虽然自诩酒量超群，胆大妄为，可还真从来没有进过这种地方。他早已听说过那瓶中物的威力，在人们一般的意识中，像他现在这样的处境，来这里不是很正常的吗？
    酒馆里面烟雾缭绕，乌烟瘴气，桑原咬咬牙闭住气抬脚向里面走，还没进门，里面一个男人踉跄地走出来，怀中挽着一个风骚的女人，差点撞到他身上，那男人满嘴喷着酒气，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几句，扬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就和那女人一起钻进去了，出租车屁股后面冒出一股黑尘，一溜烟地开走了。
    桑原忽然对自己起了强烈的厌恶之心，坚决地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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