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9.Chap.2.翎羽.D

    那年我才十三岁，懂事后第一次遇上七年一度的至高天祭祀。鹏王朝立国后就有了每七年举行一次的祭祀的传统，以感谢金鹏大神的眷顾并祈求往后风调雨顺、国祚昌盛。
    至高天就在舞郡，作为舞郡郡守的长子，自然得陪着父亲一起出席。因为王要来，父亲总是忙得不亦乐乎，我也多次被教育要在王的面前表现出恭敬，而我总是嗤之以鼻。其实也不怨父亲，王在遥远的帝都，而父亲虽为从二品的大官，但无法与王亲近，产生畏惧也难免。但我不，我对这一切都满不在乎，终于酿成大祸，但这是后话。
    七月初三，王的帐队浩浩荡荡出现在翊祥南边。终于，到了。父亲领着我以及舞郡大大小小的各个官员一同出南门迎接。王的旌旗出现在视野中，父亲便大叫着王万岁率先跪下，之后百官也纷纷下拜，我见着旗子实在还远着，一直就站着，直到伏在地上半天的父亲觉察出旁边的人没跪下抬头呵斥我时我才不情不愿的跪下。
    王的队伍慢慢吞吞的终于到了我们面前“众卿平身”，好不容易终于可以站起来了，却不想我率先就起来了，其他百官和父亲还没起身。我诧异着将父亲搀起来，却被父亲狠狠瞪了一眼，父亲继续跪着还恭敬地对王说“犬子无礼，做出如此僭越的举动，请王上降罪。”
    那王高高地坐在雪白的瑟茄马上，神色慵懒地说，“爱卿平身，汝儿尚幼，不懂事，没关系的，爱卿不要放在心上。”
    “谢王。”父亲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其他百官在父亲其身后也都陆陆续续地起来了。知道后来才有人告诉我，王特别注意地位，一般人做出僭越的行为都会挨责罚，轻至三五十杖重则死刑！我却辛免，也许是祭祀前见血不吉利才免去的。难怪父亲那天还似乎有点打抖。
    但是，我却开始对那个王感到反感。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视他人于无物，眼高于顶。而且骑的还是人族最好的瑟茄马，瑟茄马是神眷顾的良驹，纯白色泽的瑟茄更是神的坐骑，连人族最尊崇的人都不敢坐骑，就算不是人族的民众，却也不好看轻这他族的神物吧。他凭什么坐！早已经吧祖宗留下来的都背弃了。居然还妄自为王？
    同王一起来的官员里有我的两个伯父，翎讳和翎柯。但我自小就没怎么见过他们，也没什么感情可说。翎讳翎柯两位叔叔住在府内那些日子也发生了件令我永生难忘的事。
    那天我从讳叔叔住的地方经过，看见一个小厮跪在地上哆嗦，一边柯叔叔正心急火燎地向讳叔叔说着什么。我一时好奇便走了进去。
    “讳叔叔好，柯叔叔好。”尽管与两位叔父并不相熟，但起码的礼节还是不能少了。
    柯叔叔朝我一笑，点点头算是回应了。而讳叔叔却神态冷漠的看着我哼了一声。我当时是不知原由的，却因着长幼而装做没看见。
    简单询问过后，我便得知那小厮在给王备膳时出了点差错。把王最中意的花苓汤给洒了，而且没洒在别处，正洒在王身上了。王盛怒之下将他交由讳叔叔查办。这不，正挨训呢。可令我不解的是，讳叔叔主张严罚。但祭祀期间不宜见红，柯叔叔正劝阻呢。
    我一思量这事也觉得不该罚得太重，便出言相劝：“这小厮虽然是十分不该，但罪不至死，且这七夕是不得见红的，您还是放他一条生路吧。”
    我一回头发现那小厮正怀着感激望着我和柯叔叔。正打算再开口相劝，突然一声清越的声响，那小厮的头竟落了下来。讳叔叔冷笑着回剑入销，丢下句“该。”便转身回里屋去了。
    一霎那我觉着讳叔叔可怕极了，比王更可怕。柯叔叔拍了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然后扶着我送出了院门，嘱咐我道，“你讳叔叔其实是在执行王的命令，你不要怪他。”又是王！那个虚伪的东西，连如此卑微的生命都不能高抬贵手。告别柯叔叔，我对王的憎恶又加深了。
    之后的日子我都不敢正面看讳叔叔。遇见柯叔叔也只是问声好，不敢多言。
    祭祀之前的日子王就一直呆在府内，为了不和他冲突，那些日子我就尽量呆在自己房里，与书为伍。不管怎样，还是不和那个王对着干比较好。还有两位叔叔，也是少惹为妙。看着父亲的白发，我渐渐变得低调，并在王的人面前表现出恭敬。七月初七很快就到了。
    七月初七是祭祀金鹏大神的日子。所有的飞天子民在这一天都要向神祷诉请愿。向神忏悔自己的过失，并祈求神的谅解以及许下日后的愿望。每七年，王便来飞天圣地至高天祭祀，目的是不忘根。王带着头和那些从帝都来的官们一起在最前头祭拜。一副虔诚无比的样子。
    看着王装出那付模样跪在人群的最前面，就在金鹏大神的脚下，我内心说不出的反感，那个满脑肥肠猪油的庸王会善心向神？对着神做假，这简直是亵渎！
    强忍下满心愤懑，希冀着早些结束这次祭祀，让王滚回他的帝都去吧！
    可天总不遂人意。结束长达一个月的祭祀后，王终于动身返回帝都了。但是，令人摸不清头脑的是王下旨要父亲和我随同一道回帝都去！
    因着不知王要我们一道回去的目的是什么。回帝都的一路上父亲都惴惴不安。管他的呢，我忿忿地思量。
    结果达到帝都毓昌后，不幸降临。我因着在舞郡对王的不敬表现二锒铛入狱。父亲听闻后当场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