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在别处》9.挣扎

    一直到车子开出来一段路，都还觉得心跳快得过分。有点难受，但能容忍，看来没有要发病的迹象。今晚它也算争气，给足了面子呢。
    我深深呼出一口气，轻轻地把头靠在车窗上。冰冷的玻璃立马让我全身的热度下落，理智总算回笼。今天的我是怎么了？那么沉不住气，像是被魇到了一样，平日的冷静自持丝毫不见踪影。差点，差点就不可收拾了。但也差点，触碰到了零。
    是今晚的夜色太过温柔吧，才会让我鬼迷了心窍。在那样熟悉的一个地方，我自然会心生恍惚，也自然会做出一些不由自主的事。幸好啊，不然那会儿就无法收场了。至于零，就让他以为喝醉了出现的幻觉吧。或许，到了明早他已遗忘，认为是梦一场。
    “不要靠着窗。寒气重，你会受不了。”沉默许久的柳兮谦终于开口，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
    我坐直了身子，习惯性地按摩起太阳穴。那儿突突地疼，仿佛在提醒我身边还有一个大麻烦。我觉得头痛不已。
    “刚才，谢谢你了。”我犹豫着说出口。无论如何，该跟他道声谢，虽然他又一次阻隔了我和零。
    柳兮谦专心开着车，仿佛没听到我说话，但我知道他听到了。我不觉有些尴尬，今晚那么失态的表现都被这人看去了呢。我俩不算太熟，今后再见面不知要如何相处了。他不说话，我自也不好再贸贸然开口。车子就这么一路沉默地开到了我家楼下。
    “那我先走了。今天，谢谢你了。”我再次道谢，拿起皮包就想下车。
    柳兮谦冷不防地抓住我的手腕，也不出声，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我。那眼神有些灼人，让我不敢逼视。我试着挣扎了一下，发现完全没用，也就干脆放弃，皱着眉看他到底想干什么。我发现他的脸上闪过许多表情，可再仔细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我有点生气，这人不会要这么对视到天亮吧？
    在我耐心快要消磨殆尽之时，柳兮谦终于开口：“我，是不是迟了？”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可我愣是听懂了，他的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沙哑，似乎做了很大的挣扎。我转过头，不愿面对他的脸。可能，也是不敢面对。
    他闲着的左手一下子大力扳过我的脸：“你今天看到他那样，心疼了，是吧？”
    我不赞同地看着他。难以想象，一向温文尔雅的柳兮谦也会有这么无礼却强硬的时候。直到此刻才明白，他其实是一只笑面虎。谦和的背后你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伸出利爪将你撕碎。所以他才会开cadilc吧。一样的在优雅之下蕴藏着无穷的力量和掠夺。
    “柳总裁，麻烦你放手。”我冷冷地说着，称呼也回到了初相识的生疏。
    “叫我兮谦！我要听你叫我兮谦！”柳兮谦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松手，坚持让我改口。
    好吧，不过一个称谓。于我而言，叫得再热络也不代表关系就有多亲密：“兮谦，你放手好不好？你弄疼我了。”我放柔了声调，像是在哄一个任性的小孩。他终于松手。我转了转被抓的
    左手，还真的很疼呢。
    柳兮谦拿出烟盒开始抽烟。老实说，这男人抽烟的姿势还是很好看的。只是我闻不得烟味，但又不敢再贸然下车，只好忍着。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他一声轻笑，但好像更多地是在笑自己。他随意地将烟蒂扔出窗外，摇下车窗让烟味散去。远处传来一阵狗叫声，让这个漆黑的夜显得更加的寂静。而他的脸在烟雾散去后逐渐清晰。我发现他的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笑容，神情很轻松。
    “周如初，我这次算是栽你手里了。”他转过脸，含笑地看着我。在没摸清他意图前，我不敢随意开口，只是静静地回望他。
    “放轻松点，我又不会吃了你。”他有点无奈。骗人！刚才抓我的时候明明凶得像要吃人。我恨恨地想。
    “你知道萧零今天为什么会故意买醉吗？”柳兮谦低着头，专心玩着自己手里的打火机，一下一下的，让我有种错觉，好像自己的心也在按着同一个节奏一下一下地跳。
    “还是不开口啊，看来今天吓到你了。要怎么才能弥补呢？还真是有点伤脑筋啊。”柳兮谦晃着脑袋，仿佛在自言自语。我冷静地像看一场戏，而自己并不是主角。
    “算了，我还是做回好人，卖你点消息吧。”说完，他又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年头，还有人给自己情敌传递消息，真稀奇。”然后，再度开口：“听说是这两天被逼婚逼得很紧啊，但又一直因为某个原因，或者，某个人而抗拒着。想来心理也是不好受，所以今天才会去买醉的吧。”柳兮谦有点讨好的说。
    我不经觉得好笑。他堂堂一个大企业的总裁，何必为了我露出如同小狗般的表情？再僵下去怕以后见面都不好相处，所以我淡淡一笑：“兮谦说笑了。那些大人物的风流韵事几时轮得到我们这种不相干的人议论、左右？”
    柳兮谦笑得高深莫测：“不相干的人啊……那今晚的举动要如何解释呢？”
    我有些恼怒。这人，明明早已调查清楚，偏还要像猫捉老鼠似的戏弄与我，真真可恶！我虽然心头气得喷火，脸上仍是不显山不露水。
    “今晚的事兮谦就把他忘了吧。我想休息了，你也早点回家吧。”这次他倒是没再阻拦，只是闲闲地和我说了句晚安，然后就开车走了。
    我狠狠地朝车子消失的方向瞪了一眼。犹不觉解气，终于忍不住跺了跺脚，差点把一双名牌高跟鞋跺报销。
    回家打开门却发现小郁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什么都没干，看着有点憔悴，估计是在为我等门。我不由觉得愧疚。
    “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啊？”小郁并没有责怪，只是话语里流露出浓浓的担心。
    “我，我和一个朋友出去吃饭了。”下意识地我不愿提到柳兮谦，更不愿让小郁知道今晚发生的一切。
    小郁往上扯了扯披着的衣服，皱着眉说：“小如，你没觉得回国这几天你整个人都变了吗？情绪波动很大，这样对你的身体很不好啊。我们还是回总部去吧，这里有顾麒压阵就够了。”看来小郁还没有放弃让我回美国的想法，望着他苦口婆心为我好的样子，不是不感动的，可是……
    “小郁，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已经逃避了十年了。我不想再逃下去，尤其是在我得知萧零还在等我的情况下，这对谁都不公平。我答应你，如果我撑不下去了，我会走，我会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见他，好不好？”我缓慢但坚定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几天小郁应该很是担惊受怕，我的事、分公司的事，任何一样都足够让他心力交瘁。我实在不想成为他心头的负担，况且，这也是我自己选的路，不是吗？一切早已注定，除了向前，我别无选择。
    “那你记得，真到了那一天一定要和我说，不要一个人躲起来哭。毕竟，毕竟我是你丈夫啊。”小郁认真地说，到后面却明显不好意思了。
    我笑着对他保证：“好！到时候我一定会来找你要我御用的肩膀靠的！只希望顾麒不要乱吃飞醋才好。”我忍不住挪揄他。小郁脸红的样子实在可爱，怪不得顾麒老是喜欢逗他。
    “喔，差点忘了，就是我妈说过几天让我们回家去吃个饭。前两天你忙着熟悉环境，所以我就没说。”小郁临进房间时，突然回头说道。
    “嗯，我知道了。是该找个时间去看看老人家。”我点头答应，然后也进了自己房间。本以为今晚会失眠，哪想沾床就睡，估计是累到了。
    又过了几天安稳的日子，哪知那天刚到公司秘书小姐就说有位故人已经等我很久了。进会客室一看，真是一位故人——白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