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阶痕尽》8.四嫂

    脚踝的伤一养就是大半月，渐渐地好了，也能走蹦跑跳了，只是德妃依旧不让我出门，说是怕我再摔着，也让我多休息休息，我也知道她是怕我再顽皮，快过年了可别出什么岔子.
    每天的请安也自是免了，她偶尔也来看看我嘘寒问暖一番，只是从我脚踝扭伤后就再没见过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倒是胤祥身边的小全子几乎天天都按点来，也只是送一些进补的药和些个新鲜的玩样来，说是给我解闷，每次我问他胤祥怎么不来，他总是支支吾吾地推脱着说主子最近在念书什么的，也知他有难言之隐，也就不再多问.
    可那天，原本小全子该来的时候，却来了个我从未想过会来的人.
    那天，我正靠在床上看书，最近闲的慌就让小雪给我找了几本书看，也自是闲书，打发时间而已，看得有些困时，就看到小雪进来，附在我耳边说，“格格，四福晋来了.”
    我一惊，奇怪地猜测着她的来意，一个身着桃色旗装，气质端庄容貌明丽的女子踏进了我的房间，我连忙上前迎着，给她福了福身，“见过四嫂.”
    她连忙扶起我，说，“灵儿妹妹，不必多礼.”
    这三年里，四福晋那拉氏，我虽见过她许多次，但每次都是在她给德妃请安时见着，却从未单独交谈过，只是觉得她是个言行有德，举止得体的温柔女子.
    我请她坐下，让小雪给她倒茶，她连说不用，说坐一会就走.
    她要和我说话，却也四处看着，看到小雪似乎皱了皱眉，我知道她有话，就让小雪退下了.
    小雪走后，四福晋便握起我的手，轻轻地抚着，温柔的眉宇间似在诉说着什么，半响，她开口道，“灵儿，爷很惦记着你，所以我就来看看你的脚伤，爷还让我送了些补品过来.”说着把一堆药材放在我面前，说真的，这阵子胤祥身边的小全子几乎天天送药过来，我这都快成药房了，但我还是站起来对四福晋福了福身，说，“四嫂，代我向四哥哥道谢，谢谢他的关心，灵儿已经全好了.”
    为了证明，我还故意跳了两下，说，“四嫂，你看！”
    “呵呵……”她笑了起来，她笑起来还真好看，温柔得如春风般.“行了，好了就放心了，我会跟爷说的，让他不用担心了.”
    我知道刚才又惹笑话了，连忙嘿嘿笑着坐回椅子上.
    四福晋突然想起什么，从衣袖里掏出一枚玉簪，晶莹剔透的玉石，一端刻着精致的蝴蝶形状，栩栩如生，另一端被打磨得光滑润泽，嫩青的颜色显出了它的质地良好，精美的雕工显出它做工精良.
    她握过我的手，把簪子揣进我怀里，说，“这是爷在江南时，你阿玛完颜大人托他带回来的，听爷说这蝴蝶是你阿玛亲自雕上去的……”
    一听是阿玛亲自做的，我连忙紧紧握在手上，顿时感到一种温暖，想起阿玛就觉得有重重思念，这两年也就见过阿玛两三次，但每次只是过了一天就回江南，从不多呆，也只是嘘寒问暖然后多加嘱咐.但是一旦想起来，阿玛舟车劳顿几天也只是为了见我一面，心里的感动和幸福还是溢满于心，毕竟这是在清朝，为人臣子必要守矩，其实也只要知道还有个父亲在疼我就心满意足了.
    看着那翡翠的玉簪，想象着阿玛一刀刀雕刻的样子，不禁又暖了眼眶.
    “爷还说了……”四福晋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虑，“一有机会就会向皇阿玛请旨，把完颜大人调回京为官.”
    “真的吗？真的吗？”一听这话，我就一下激动了起来，拼命摇着四福晋的手连声问.
    她的嘴角微微往上翘翘，“看来，灵儿妹妹真是想阿玛想的紧了，还真是被爷说准了，这样一定会让灵儿妹妹开心的.”
    我知道自己又失礼了，连忙不好意思地赔着笑脸，“嘿嘿，四嫂，灵儿是想阿玛了，还是谢谢四哥哥的好意了，”我又一想，调来京城其实也未必是好事，在天子脚下办事，虽是可以经常见到阿玛，但是伴君如伴虎，离皇上越近，怕是丢了性命的机会越大，反而在江南，反而落得自在，不用每天诚惶诚恐，虽然想阿玛，但是希望他能每天开心些，“我想不管怎么样，都有理由吧，灵儿虽想阿玛，但阿玛身为朝廷命官，在哪都是为大清国做事嘛……”何况，虽然知道四阿哥是照顾我，但是我也不愿欠他太大的人情，当然这句我没有说出口.
    她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这样说，愣了愣，然后笑道，“爷常在府里提起你，说一年不见，你长大了，也漂亮了，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爷没看错啊……”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的眼里失去焦距，看着我，仿佛又透过我看向远方.
    “呵呵……四哥哥又取笑我了，四嫂不要听他的了.”
    她笑笑，为什么我觉得她的笑容里有些酸楚，然后眼里似乎闪着什么晶莹的光，说，“灵儿妹妹，你和爷从小一起长大，难免比别人来的熟惯些，”她顿了顿，接着说，“宫里的姑娘，迟早是要嫁的，这终身大事……”她似有未尽之言，却没有再说，我虽然疑惑，但看到她僵在唇边的笑容，我却没有再问，虽然不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但是却也明白了她话里有话.
    不知过了多久，她轻微得叹了口气，说，“灵儿，我先走了.”
    “四嫂，慢走！”我对她福了福身，看着她踏出房门的背影，虽然华贵却也只是个孤单的人影，想起她终究成为帝王的女人，却也只是个寂寞的空守闺阁的女子，就觉得心酸楚起来，嫁入宫门的女人，终究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