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钗笺》2.前缘之真相(上)

    这是个漆黑的夜晚,也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闪电划空、风雨交加、雷声不时地怒吼着。
    滂沱大雨砸在地上,溅起朵朵泥花。青砖石铺的路面上,渐渐汇聚起积水。混杂着青草味道的清风却有些刺骨。
    鸾渊王朝的宫殿灯火通明,风雨中那幽深又空旷的路径——远远看去,竟有几分沧桑、凄凉。
    (皇后殿——“凤临銮”)
    侧殿的大门半开着,一个娇小的明黄色身影倚门翘首。这是一个女人,确切地说,这是一个清秀可爱的小女人。她那吹弹可破地赛雪肌肤衬得她,像个瓷娃娃。圆润的脸庞镶嵌着一双明亮的圆眼睛,那双美目中尽是清澈、无一丝杂尘。柳叶般的弯眉不描自黛,那笔头略略上翘、直挺挺地小鼻子更显得小女人多了几分俏。红嫩嫩地嘴唇,即使噘着,也会让人以为她在笑。那头披下的秀发自然地卷起着。
    此时的她,眉头紧蹙,一排贝齿轻咬下唇。即使外面的雨水被风斜吹着打湿了她单薄地罗裙,也无法让她收回望向远处的目光。
    “今夜风雨今夜景,
    西处殿堂分外明。
    身无双翼飞君侧,
    愿君能晓妾之心。”
    粉唇轻启,如清泉般的声音缓缓倾斜,润甜了听者的心。
    “天啊,娘娘!仔细冻着!”一个绿衣宫女惊呼着将她拉回到软椅上,另一个宫女见状,则忙着去准备热水、毛巾、衣衫给主子换洗。
    “娘娘,小贵子刚不是来过了?••••••皇上口谕里不是说:鉴于风雨太大,皇上怕惊了您,所以决定今儿晚上夜宿‘御书房’。还命咱们好好地看着您,怕的不就是您跑过去再让雨给淋着?••••••您瞧瞧皇上多疼惜您啊!难不成,您还要拂了皇上的好意?”那个绿衣宫女一边轻快地哄着主子,一边给女人擦拭打湿了的头发。
    女人闻言,羞红了双颊,娇斥道:“翠衣,我只是怕••••••怕那些个人服侍不周,才有些担心嘛!”她说着牵强的借口,有些言不及义;但身上却洋溢着无限的幸福和甜蜜。
    女人低下头,双目含笑的想着什么,任由翠衣替自己更换新衣。
    “娘娘,沐浴汤已备好,请您挪驾‘雾缭殿’。”另一个宫女笑吟吟地伸手,准备迎驾。
    却听女人缓过神儿来道:“不了。••••••金缕,你过来给我梳头。翠衣,你去取件外衣来。咱们摆驾‘冷凝宫’!”
    “‘冷凝宫’?••••••”两个丫头张大嘴愣住。仅一瞬,翠衣便缓过劲儿来,低身拉住女人的手道:“这种天气,你去那冷宫作甚?••••••不是我说您,您贵为皇后,又深得皇恩;干什么没事儿总去看那个女人?”
    “休得乱说!••••••‘那个女人’可是皇上的夫人!••••••皇上还为太子时,她便进了府,跟随皇上也有十年了。虽皇上不说,我也清楚——他心里还是有司空夫人的。毕竟,这打进冷宫不是皇上的本意。••••••今天这样的天气,她那里定不好过。给她带写吃食、被褥也是好的。”
    “我的好娘娘!您呀,就是心善、单纯。那个女人可不是您想象中的那般简单。我听说,您进宫前,她可是备受独宠哪!••••••”金缕苦口婆心地劝着,恨不得将宫里生存的一切技巧全部塞到主子的头脑里。
    “娘娘,难道您忘了丞相大人的叮嘱了?”翠衣递过一杯热茶,问道。
    “我怎么会忘记父亲的话呢!••••••只是他们‘关心则乱’,太多虑了。••••••皇上待我自是真心。不然,他能一装便装了五年?”皇后接过茶,甜蜜地笑着。
    “您就看去吧!若是将来,司空夫人被放了出来,就该和您争宠啦!”金缕赌气地提醒着。
    皇后明显一愣,不过,很快地,她又捋着头发笑道:“应该不会吧?••••••纵是她会,皇上也不见得••••••”
    “可是您刚刚还说皇上,心里面也还惦着她呢!”翠衣插话道。
    “••••••那当然了,十年的夫妻,怎么会没感情?他若真是无动于衷,那便是无情••••••我还怎么会喜欢他。我不就是喜欢他的有情有义呢!••••••”皇后起身,走道衣架旁,摸着早上皇帝遗忘在那里的披风,嚅嚅道。
    “天啊!”翠衣和金缕无奈地拍着额头。
    这皇后娘娘做小姐时,她们便在身旁侍侯着,也得有十五年的光景啦吧!娘娘待她们真心实意、亲如姐妹;不许她们自称“奴婢”,没人时,也不用她们跪拜。跟了这样的主子,是自己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可••••••娘娘唯一的缺点便是太过单纯。却不知皇宫内苑里最快毁灭的就是这份单纯,以及拥有这份单纯的人。若不是娘娘的家世显赫,又身居后位,怕是早被那些个人精给吃了。可即使是这样,她们还是得分外小心。谁知道,那些妃嫔们都安得什么心?
    “好啦,咱们走吧!”皇后懒得听她们絮叨,干脆自己绾了个辫子,换上件淡紫色的外裙,抬腿便走。
    “等一下,娘娘!••••••”金缕忙拦住,道:“皇上可吩咐人在门口盯着您呢!”
    “‘山人自惟有妙计!’你就安心吧!••••••来,跟我走!——向后门出发!”皇后俏皮地拍拍金缕的胸口,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兴奋地小跑着往后门儿处走去。
    “对啦,别忘了拿着东西!”
    ••••••
    “娘娘,您对这路那么熟悉,是不是经常偷着来?”翠衣鼓着腮帮子质问。
    皇后吐吐丁香舌,道:“人家闲来无事时,自己随随便便地遛遛,才发现这条道儿的!”
    “真的?”两个丫鬟当然不相信主子的话。
    “好啦,快走吧!咱们早去早回,我还想洗个热水澡呢!”皇后身者懒腰,冲向前方。还不忘炫耀道:“一会儿,从那个小破门进去,就到司空夫人住的主屋窗户口下了。••••••那小门由于两面都有厚厚的缠藤挡着,连侍卫都不会发现的呦!”
    “娘娘,请注意仪表!”两个丫鬟不厌其烦地督促着。
    “好啦,好啦!快走吧!••••••”雨声隐去了后面的对话。
    ••••••
    (冷凝宫:)
    冷凝宫——鸾渊王朝皇宫中,那些手冷落的女人的寄居宫殿。虽为冷宫,却冷而不破,仅是仆人少些、物质条件匮乏一些而已。
    但此时,冷凝宫的一隅里,气愤可是炽热。
    “皇上?您怎么来了?”一个绝美的女子挺着微微凸起的肚子,眼含热泪、楚楚可怜地扑进了面前这个高大英俊男人的怀里。
    “柳儿,今天是你的生辰,我怎会不来?”男子满是宠溺地搂着怀里的佳人。没错,她是绝美无伦的。虽怀有身孕,但倘若从后面看去,身形依旧轻盈、步伐依旧飘逸。她若是一笑,便是百花也要失色;她若是开口,那黄莺也得羡慕。
    “柳儿,你受苦了。孩子还好么?••••••你可是生气了?”男子小心而轻柔的问。
    柳儿有些惊慌地抬起头,道:“此话何来?”
    看着钟爱的女人一副呆傻的可爱表情,其实还是挺受用的。便情难自禁地啄了下那饱满粉红地软唇。
    “若非生气,怎么叫我‘皇上’?••••••应该怎么称呼啊?”
    双颊染上绯红的柳儿,低下头、扭捏地叫了声“羽哥”。
    “乖~~,来!再亲下,做为奖励!”说着男子便向柳儿的侧脸吻去。
    “羽哥,别这样!小心有人来!”柳儿推开男子,坐到对面的塌上,双手捂着发烫的脸。
    “哪里会来人?出入口都有侍卫把着呢!”男子不在意地捋捋头,道。
    “我却怎么觉得今晚皇后会来呢?”柳儿试探地开口道。
    “她?她来干什么?••••••我让人把着‘凤临銮’,今晚不准她进出宫。——为的可就是怕人搅了咱们的幽会呦!”男子说着又扑上前,将柳儿搂在怀里。••••••他把玩着她的手,问:“她总来?••••••可是找你麻烦?”
    “不是,不是!您可别误会,••••••皇后常来,给我带些吃食、衣物,顺便防着别人对我不敬。••••••若不是她,宝宝恐就不能安全的呆在这儿了!”说着,柳儿将手移到自己的腹部。
    “宝宝,••••••再过半年我就可以做爹啦!”男子直盯着柳儿的腹部傻笑,又小心翼翼地将靠垫儿放到她的身后。
    “羽哥,以后你还是少来为好,叫人家看到了可不好!”柳儿拉过男子的手道。
    “我在你这房子旁的墙上通了个小木门,门的两面都用藤类植物遮住了。别人是不会发现的。••••••柳儿,这一年的冷宫生活苦了你了。不过,你放心。我早将这里的所有仆人都换成了咱们自己人;皇后那儿,我也会想办法缠住她;总之,我会让你平平安安地养胎,等到你们母子平安的那一刻,也就是你重返后宫的那一天。••••••对了,儿子还好吧?”
    “小家伙好着呢!”柳儿将男子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看着男子因兴奋而放大的瞳孔,她幸福地笑道:“羽哥,你就会乱猜!••••••你怎就知道是儿子呢?女儿不好么?”说罢,她便佯装生气的样子。
    见状,男子忙道:“儿子、女儿都一样。但凡是你生的,我都疼!”听闻此言,女子又笑得甚甜,看呆了男子。
    他又道:“只不过,我希望你先能生个儿子;这样,我不仅可以让你搬离冷宫,更能让你统领后宫!”
    “您可别乱说!••••••统领后宫是皇后的权力。”柳儿忙掩住男子的口道:“难不成您还要废后么?”
    “那又如何?她这个皇后本不是我选的!”男子冷下声调,眼中满是痴迷地盯着眼前的女子,道:“我鸾渊国的后位就应该是你的!你才是我心中真正的皇后!”
    “羽哥!”柳儿听得泪如泉涌,哽咽着道:“有你今日之话,倚柳纵死无撼了!”
    “不许胡说!什么死不死的?整个后宫,只要你好好地活着就够了。旁人的生死,我才不在乎呢!••••••因为,我还要你做我的皇后、让咱们的儿子做皇帝呢!”说着,他将倚柳按到胸前,道:“听!里面的心跳是为你而动的!”
    “羽哥!••••••”倚柳深深地陷入柔情柔情蜜意中去。
    半晌后:“羽哥,说归说。可这皇后贤良淑德、宅心仁厚,万万不可废啊!”
    “哼!”男子不以为意地用鼻子哼了个字。
    “羽哥!”倚柳将二人的距离拉开道:“更何况,她是太后的侄女儿;废了皇后,岂不是给太后难堪?别跟我提那个贱女人!”
    男子的火气“腾!”地一下子窜起来,气汹汹地起身,甩开袖子,道:“那个女人害我与生母分离;欺我年幼,让我认贼做母••••••我恨她!”
    “皇上,小心隔墙有耳啊!”倚柳忙起身,将皇上搂入怀中安慰着。
    “我没事,柳儿别担心,你的羽哥坚强着呢!••••••若不是那女人硬逼着我娶她的族人,你我又怎么像今日这般偷偷摸摸?更何况,她们算哪门子的‘姑侄’,不过是同一个家族的远亲罢了。••••••要不是赫连静悦霸着后位,你会遭人陷害住进冷宫?
    “别说了,羽哥。••••••我都明白的!”倚柳低下头,道:“其实,这本来是朝廷中的斗争。若不是您护着,只怕我司空家族早已株连九族了!••••••您平息了它,代价呢——不过是我搬了个环境住而已。又不吃苦,还有您的爱;皇后也护着我。••••••难道还不值么?”
    “皇后?••••••我的皇后是你!也只能是你!”男子扳正倚柳的脸道,“大不了,将来她住进来后,我派人对她好些,也就罢了!”
    “皇上!”倚柳跪下身,道:“皇后待我恩重如山,柳儿岂能做出忘恩负义之事?况她年小单纯,您让她在这冷冰冰的地方,如何度过一生啊!”
    “那你又是如何过的?”男子有些气急道。
    “柳儿还有您的爱啊!••••••这爱和咱们的孩子,一直陪着我度过的啊!”倚柳大哭着叩首道。
    “好啦,你快起来吧!仔细孩子有闪失!••••••也罢,此事以后再论。”说完,边小心翼翼地抱起倚柳,坐回榻上,道:“反正,等咱们的儿子成了台子,你想不做皇后都难。”男子又变回了轻快地音调。
    “乱说。咱们的儿子做个王爷便好,逍遥自在得很;才不要像您这么劳累呢!••••••还是让皇后的嫡子做这个什么皇帝吧!”倚柳喝了口茶,嗔笑道。
    “我哪里会乱说?••••••皇后的嫡子?除非是你当皇后,否则谁都不佩!••••••你就真不明白么,柳儿?为什么宫中的其他妃嫔,包括皇后在内,她们都无身孕?”
    “你••••••羽哥,莫不是你!”倚柳惊恐地看着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
    “别怕,柳儿!我才不会伤害你呢!•••••••不舍得啊!”他搂住眼前瑟瑟发抖的女人,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你啊!知道么?••••••我宠皇后,为的是抵住朝堂的压力,将后宫的目标从你身上引开。••••••尤其是在她房里,我放置了‘草珠木’香,这种香不仅可以防止女子受孕‘便怀有身孕的女子常闻,也会流胎的。”男子冷漠得声音让人听了寒心。
    “皇后那次流产••••••”倚柳小心地问,在得到肯定的眼神后,她几欲晕倒。“羽哥,那时你的亲骨肉啊!”
    “除了你生的孩子,我会捧若至宝;其他人的,我都不在乎!”男子淡淡地讲。之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抱起倚柳向床前走去。边走边道:“你也累了,咱们里屋歇着说吧!••••••真是的,这小家伙也真够碍事的!等他出来,我非得先狠狠地揍他的小屁股不可!”
    “羽哥~~”
    “哈哈哈~~~!••••••”
    里面阵阵传出的笑声,听在屋外的三个身影耳朵里,比那腊月里的冰雪还寒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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