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出岫》3.二、姓名自主权

    对自己未来的担心从睁开眼见到爹爹那一刻开始。我的神啊，都说女儿像爹，要是长成那样还让不让人活了。不会不会，这不明显违反穿越法则么，人家都是越穿越漂亮的。转头看看娘，还好，端庄贤淑，像她就可以了。只是怎么有点老？当然，林岫想这是相对的，既然穿了一身古装就应该早婚不是，这位娘至少三十开外，才生自己头一个，莫非这个叫长留的国家流行晚婚？
    另外就是这几天有两个姬妾前来探视，看来娘是正室，头前是爹出门未及赶回。爹呢，这么五大三粗的样用大脚趾想也知道是武将，难为他在娘俩儿面前发出那么轻柔的声音来，还恬着张傻笑花痴脸，动不动给林岫脸上来一下，想到就忍不住翻白眼。昨天一个白眼没翻好把娘吓着了，那花痴爹明显紧张老婆多过紧张她，真是气愤，还指望你多疼顾我点呢。
    这疼顾来的也快。没两天夫妻俩从□□手里抱过她逗玩时突然给林岫找了这么大个机会。
    夫人摇着拨浪鼓，边笑边对丈夫说：“孩子也该有个乳名才是。”花痴爹点点头：“我识的字全是兵书上的，这是个丫头，就全凭夫人定夺吧。”夫人拍拍林岫，突然眼圈红了红：“我的身子只怕是不行了，妹妹们竟也无所出，大半辈子方得了这块宝，我想莫若正正经经取个学名，刚强些，就当保佑她。”花痴爹想了想，居然摇头：“满则易亏。夫人，我虽不通文，但兵书上常说四两拨千斤，以柔克刚等理，我看还是取个柔和些的吧。”夫人想了想，又摇摇头。林岫看他俩你一句我一句争的好不热闹，心里突然一阵酸，放声痛哭起来。
    “你懂，你什么都懂，你是大教授我是村野丫头。我告诉你姓林的，这是我身上的肉，要起名字我是有份出主意的！”
    “哎呀不要生气，坐月子呢。我不是不让你讲，我就是跟你解释一下五行命理嘛，她五行缺土……”
    “土你个头啊土！这种封建迷信我们老家人都不信，你个大城市大教授到信了！”
    “这不是迷信，是科学啊科学！哎呀建红啊你听我一次行不，我闺女我也疼啊，我不会害她的咯。”
    “不行。既然你要讲迷信，那行，我们叫她自己定！”
    “啊？那不行，上幼儿园就要用名字的，她那时候起的出什么好的？”
    “我说让她自己定不是自己起。你把辞源辞海字典统统拿过来叫她翻，点到哪个是哪个。”
    “……也好”
    这段录音反复播放，已经有了磁带磨损的沙沙声。她小时候几乎每天的生活都被磁带记录了下来，长大后一遍遍听着就忽然觉得神奇，小婴儿时的自己究竟有怎样的思维呢，还是说孩子最初真的都是天使，他们的每个动作都是上主在指引？
    林岫现在也没法弄明白这个问题，毕竟她带着29岁的灵魂，用清晰的意识在长桌上蠕动。一本《术集》被拆散了放在桌上。那是长留国的字典，居然是活页装订拆卸方便，林岫不由对这个国家的技术产生一点敬意。她边爬边犹豫，实际上她很满意自己的名字，并且穿越后原世界的父母总是女猪们一块心病，尽管她们通常选择爱情不要天伦。林岫很怕有一天自己也会如此，那么至少留下点印迹，时刻提醒自己别忘了那一对老人。
    是的，那已经是一对老人了，父母晚婚，她来这的时候父亲已是63岁。她很笃定地想这对老人不会太伤心的，他们豁达坦然，相信善恶因果，那么他们一定会相信自己的女儿去到天堂。再说还有弟弟，精明能干孝敬父母友爱姐妹各种光环围绕的弟弟，他会安顿好一切。
    林岫未免想得出神，不知道自己已经停下“膝步”，在花痴爹呼啦一下把她抛上天后才反应过来。糟了！她一定是停下不小心点到某个字！好容易到手的姓名自主权就这么飞了，她在半空翻了个白眼。夫人泪光闪闪举着张纸挨过来：“岫儿啊！你莫非真是金罗大仙转世不成？竟点到这样好名字呢！”
    她脑袋有一瞬间短路，用力转过头去，那页纸上赫然写着“岫山穴也。从山由聲。”不是吧，太霹雳了吧……
    夫人还自顾自地在那泪光闪闪：“本是个男儿名呢，既刚强又沉稳，岫秀同音又不失女儿之色，况我长留以山为尊，山穴乃是供仙人居住之用。老爷，你说这孩子莫不是真有宿缘的？”
    花痴爹一脸温柔，眼神中似乎除了宠溺骄傲，还有些忧伤：“我们家又要出个飞仙不成？岫儿啊，你要怎样都是好的，只别舍了爹娘啊。”
    林岫敏锐地注意到那个又字。飞仙，大约是人修炼成仙吧，又，就是说这家已经出过一个，代价自然就是抛弃爹娘。林岫暗暗叹了口气，穿到这个时代当飞仙？拜托，看的多，修炼那玩意要么爆发户型吃了什么捡了什么，要么就是范喜良型累到吐血。她林岫29年间参加大小抽奖不下千次，最大成果是赠饮一瓶，兑奖时还被人告之过期了。而要她做范喜良？有这么好的爹娘罩着她有病啊！
    她不禁抬起手摸摸在她脸上蹭的胡子脸，对着一双浓黑慈爱的眼睛咯咯地笑，仿佛安慰说，不会的不会的，小爷我没你那么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