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雪赋》4.第三章

    看着眼前的义父，我很难想像他当年的风采。更难想像他曾经是一代宗师。
    现在的他，无论从任何角度看来，都是个极其普通的中年男子。并且，由于年纪渐大了的缘故，他有点容易发脾气和罗嗦。
    好比现在.....
    “你们也太放肆了！”义父一见到我们，劈头就教训了起来，“两个女子，在外呆至此刻。若是发生什么意外，你们让我如何向死去的慕容兄交代？雪儿，你素来沉稳，怎么能这么没有分寸？水蓝，你虽调皮但一直都可以很好的照顾好小姐，怎么这次这么糊涂？”
    ...........
    我与水蓝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只把头低得不能再低的听他念叨。
    每当这样的时候，我和水蓝其实都觉得分外委屈的。而今天，更是委屈极了，因为我们不过因迟了些回到于家，便被他在大冬天时节，堵在门口整整说了半个时辰的教......
    “好了，下不为例，进去吧。”终于听到义父的这句结束语，我与水蓝如释重负。
    “是。”这是我们千古不变的回答。
    但我们一定会再犯些错误的来让他来教训我们的。
    进到院落的时候，许是我们太过兴奋。竟忘了‘她’的存在，声响过大的硬是把被关在侧屋里的‘她’给吵‘醒’了。
    “贱人！你们两个小杂种。”‘她’平日里倒是很安静的，只有发现我们两出现，才会大喊大叫的。她总是乐此不疲的这般骂我们，“你们两个为何还没去死？我诅咒你们！”她几是撕声力竭的吼着。
    “对不起。”我站在关着‘她’的屋子前面，喃喃到。
    “小姐，别想了。今天的你已经够难受的了。”水蓝拍了拍我的肩，但也无法多说什么。
    我们却无法生她的气，尤其是我。
    不过，水蓝说的对，今日的我已经够忧伤的了。平日里的我，还能勉强自己不去想那么多。还能较为舒心的过日子。但是今天.....
    “好了，清雅，别再骂了。”义父的声音自我们的背后响起，那语气里有心疼有无奈。董清雅，他的妻子。我的义母，虽然，她从未承认过我。
    “我为什么不能骂？”义母听了义父的话，更加大声的吼到，“都是因为你，凭什么？凭什么死的那个不是她？凭什么是我的孩子？凭什么？你又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面对义母一系列的指责，我们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
    义母虽然神智不清，甚至有些疯癫。但她对自己孩子的感情，却是从未改变过的。她只是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否则，她会更痛苦的。
    义父义母的孩子，与我与水蓝同岁。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我们都非常愿意和她一起玩耍。尤其是我，总喜欢和她腻在一起。不为别的，只为她眉目之间与我的几分相似。她的名字叫于雅柔。
    可这样一个鲜活的生命，却在那一夜，因为我，被她的父亲遗弃。代替我被留在了那个可怕的地方。她也哭过，但到最后，只剩绝望。然后，等待死亡。
    做这个决定，很可悲。但更可悲的是，她与我相似的眉目，竟成了她的催命符。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她长的不象我，那该多好啊！以义父的本事，大可以带着我们三人一起逃走。
    若不是那个孩子的死去，那些人也不会以为我死了。我也不可能安然的度过这么多年。
    但我真情愿要一直活在被人追杀的生活中，亦不希望别人因我而死。
    那天，义父把我和水蓝带到义母的面前。义母也是在那时，得知自己唯一的女儿已经死去的消息。
    从那以后，义母就疯了。她唯一剩下的记忆就是，是我连累了她的独女，是我让他的相公不顾一切的牺牲他们的骨肉。
    她恨我，很恨很恨！
    “随她去吧。”良久，义父说道：“你们也饿了，进去吃东西吧。”
    “恩。”我与水蓝乖巧的点点头，随义父进到里屋。
    与往年一样，桌上的佳肴，都是父亲生前最爱吃的。这还是义父告诉我的。
    其实我对我父亲的印象并不深刻，虽然我是他的独女。但因为他辞官前是朝廷的高官，很少回家。所以，我与母亲更亲近。
    我记得，他辞去官位的那天，很兴奋的对我说，以后，他有大把时间多陪陪我了，这样，我就不会与他那么疏远了。
    当时的我笑了，笑得很开心。我其实，也很希望可以与父亲好好亲近的。
    只可惜，那样的日子，持续不到十日。便在我的生辰那日，永远的没有了。
    想着那些往事，这日的晚饭，我有些食不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