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剑离风》49.第 49 章

    伍部来叫陈石的时候,他刚刚换好了衣服。
    “去哪里?”
    “卒长叫你过去。”
    “什么事?”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伍部不看他,不耐烦道。
    陈石想了想,“我跟张猛说一声……”
    “不用了,呆会见到他我会替你说的,你赶紧过去吧。”催的急切,陈石无法,只得出了帐门。
    “卒长那里的路我认识,何劳二位相送呢。”本是玩笑的口气,面前的两人却明显脸上一僵。
    伍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自然是卒长要见你们三个,否则这时节,谁敢送上门去添乱。”
    陈石听了“这时节”三个字心里一沉,他自然知道是大战在即,对身旁的事也不疑有它,心神烦乱的随二人去了。
    弯弯绕绕,早已不是去卒长大帐的路,陈石笑着欲转头说话,身边的两人却不约而同立时挟住他肩膀,猛带了几步。
    陈石心中惊到极点,手反射般欲动。
    这两人都是他营中兄弟,平时训练在一处,身手都是极其熟悉,要从他二人手中逃脱是轻而易举,但身边巡视和亲兵走来走去,他孤身一人如入兔罟。何况张猛那边,还不知境况如何。
    这番心思一转,运了力道的手瞬时松了,想说的话也堵在喉里,轻易的被二人挟持住。
    他故作不解道,“二位弟兄,这又是干什么?”
    平时虽然嘻嘻哈哈惯了,可这时候两人皆如锯嘴葫芦般一声不吭,闷头前行,陈石又问了一遍,看实在从他们这里也问不出什么,只得作罢。
    熟悉的军帐就在前面,不知对方究竟知道了些什么,陈石心中忐忑翻腾,隐约中竟有缕缕细微的难以言表的感觉,胸前的伤忽然毫无征兆酸痛起来,心内莫名觉得黯然。
    帐前的几名亲兵看到他们过来,顺手挑起帐门,将三人围拥着推进帐去。
    帐中昏暗闷热,除了随他们进来的士兵,陈石发现帐里早就严阵以待,十几名亲兵持械而立,虎视眈眈盯着他。
    后面的人使劲一推,本欲将他推到在地,可陈石向前猛跟了几步,下盘扎实,硬是稳稳站住。几名亲兵脸上严肃之色更甚,立刻上前围得更紧密,在他与那个人的座位之间隔开一道人墙。
    座上的人丝毫不为所动,静静看着手中文卷,下面已毫无动静,才慢慢开口,“陈石,现年三十有二,葛丁人氏,家中兄弟三人,排行第二,入征二年余,始在程将军帐下……”
    陈石脑中混乱了一会,才明白他所拿的即是入征文书,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默默听着。
    半晌念完,清水般明澈的声音淡淡传来,“可是?”
    “恩……”胡乱发出一个音。
    片刻的沉静后突然有一声哼笑飘下,“陈石,若这是你的入征文书,那么哪个是张猛的呢?”
    陈石面上一僵,来不及思索,上面又有另一个熟悉的声音道,“陈石,你到底是什么人,哪营奸细,从实道来,可免你皮肉之苦。”
    呵,陈石心内暗笑一声,朗声道,“只怕你这里的人,还不够资格。”
    说着头渐渐抬起,迎着座上人的目光,不动声色的看那人眯起的眼睛瞪大,面上露出惊异到不敢置信的神色。
    平缓放在案上的右手猛然一用力,身形欲起,旁边一人迅速按住他肩膀。僵持一会,慢慢回复,有轻轻叹息声在空气中流转而过。
    按住他的人施令道,“你们先出去,留下这人细细审问。”
    “王爷……”亲兵面露狐疑。
    那人却默不作声。
    “让你们先出去,没听到吗?”
    “我们只听王爷号令。”亲兵顶撞道。
    那人面色恍惚,眼神望着某处出神,听到他们对话方回过神来,无力的摆摆手。
    亲兵整齐收队,器械声铿锵回荡。
    在这熟悉的声响中,沂宣才收回目光,望向下面直直立着的人。
    “月澄,你也下去吧。”
    “可是……”
    沂宣面色淡淡,眼神里满是不容置辩的坚定。
    月澄无奈往外走,经过列横身边时轻声说了一句什么,列横闻言心中一跳,抬头望向座上的人,觉得仿佛冥冥中真的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之间枝缠蔓绕、纠葛不休。
    ……
    有什么东西兜脸砸过来,列横手疾眼快一把接住,一块毛巾带着微微的潮湿。
    “把脸上那东西擦掉,我看着别扭。”半拧着眉毛,沂宣的眼神依旧投到面前的文卷上。
    愣了一下,将毛巾缓缓覆上面颊。
    “不怕我胁持了你?”边擦边用狰狞的口气。
    放下手中的东西,沂宣一手支着头,兴致满满,“哦?那么现在正是好时机。”眼中转而黯淡,“以报京中一箭之仇。”
    哼了一声,擦掉横过整张面颊的一条刀砍伤疤,列横慢慢走了过来。
    “对子延,你定是不会放过的。若为了他,我本该……”停顿一下,“你既知我心生于右,那一箭就是放给别人看的了。褡裢中的奇药,我怎会不知你的心思……”
    握住他左臂,两人同时叹息一声,感叹时光漫长,莫不如就在当下立刻逝去,瞬间白首,也好过明知他日争斗、事事变幻不休。
    ……
    “张猛必是入潮吧,那道刀疤也定是他的杰作。”
    “那封信果然是你写的?”沂宣奇道。
    沂宣含笑默认。
    “你的笔迹……”猛然间想到自己当时随他住在王府时,沂宣拖住自己连诗吟对,日日在案前挥毫,不禁笑了,又心下叹息,“那时在王府,你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打算?”
    “怎会,当时不过想要习得你的字迹,如此而已……”瞬间住口,仿佛泄露了某种心思,急急岔开话题,“谁知那次就用上了,可见无心之举也能成就……”
    列横凝视他面容,熟悉的目光中有难以觉察的愧疚与懊悔。
    沂宣心中蓦地一动,有种感觉忽然翻腾而上。
    列横在他面前总是隐藏不住,有些什么东西潮水般涌入心中,竟是自己止也止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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