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剑离风》48.第 48 章

    “陈石，今天轮到我们夜间当值，你莫忘记了。”伍部满面严肃，边说话边瞥了陈石旁边人一眼。
    “又不是今天才入伍，何需交代？”陈石不满道。
    “编入中军才没多久吧，别以为还是在你们程将军那里……”
    陈石的目光投过，让伍部讪讪收住了口。总觉得他清冷的神情不似常人，而除了那个同来的张猛，他几乎不与旁人相处，很是让人看不惯。
    正说着，帐内又嘻嘻哈哈涌入几名士兵。
    “陈石你们好运气啊，今天又有几名辨不清身份的右军被遣送……”
    “说是被遣送，谁晓得会不会当成奸细……”旁边一人插嘴。
    “喂，”另一人立刻警告道，“小心说话。”
    “怎么兄弟间还那么多讲究？”不在意道，“幸好你们两人都属一卒中人，彼此可相互证明，否则，现在还不知去哪里了呢。”
    边说着边各自散了去换衣服
    陈石与张猛对视一眼，默不作声也各干各的去了。
    ……
    中军驻地离前方还有一段距离，且如今也有新整编左右军在旁，夜间守备巡视较往日要轻松许多。
    陈石磨蹭着走在队伍最末。进中军这么些日子，对军中各帐位置也基本摸了个清楚。
    行至中帐时，整个队伍都突然抖擞了起来。
    陈石抬眼向前望去，主帅德佑王爷的军帐就在前面了。
    伍部压低声音道，“都精神一些……”
    伍中人等闻言皆目不斜视、脚步却轻缓，逐渐从帐边走过。
    陈石见那帐中尚有微黄灯光透出，心下恍惚了一瞬，仿佛可以看到那个面色苍白却俊逸非凡的人映在灯下，案上是亘古不变的宣墨，一笔下去，漂亮的隶书矫若游龙……
    心内突然窒息般憋闷，回过神来，赫然发现自己已然脱队。哑然失笑，赶忙收拾脚步快跟上去。
    这一走的快了才感觉出小腹鼓胀，看了看前面表情严肃的伍部背影，若汇报了于他，必定遭一番呵斥，也不知为什么，这个伍部似乎对新编入的二人颇有不满。
    如今看他全神贯注带队前行，陈石脑中过滤了一遍巡察线路，暗想就算溜下一会，抄近路也定能神鬼不知的赶上。
    主意打定他轻捏了前面张猛的手臂，张猛斜转了头冲他微微点了下，立刻又转回去。陈石暗笑，他必是以为自己去做什么勾当，头点得郑重其事，若知道了真相还不定如何取笑。
    在隐约火光的映照下，陈石蹑手蹑脚的寻找最近的出恭之地，从那人的军帐后绕过，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仿佛是微风吹动了帷幕一般，陈石忽然感觉空气中有什么轻轻动了，凭着多年来的直觉，他隐约感到周遭有兵刃的寒光闪过。
    迅速藏身到最暗处，那座军帐中的微光将帐外的人逐渐凸现出来。
    那人手持短小匕首，正裂帐而视。身材不甚高大，胜在紧贴帐边而令人不可察。
    亲兵和巡视一队队经过，他竟算得时间精准无差，若不是军中人，又如何能逼至中军帐却让人无知无觉。
    帐中的人，是废了手臂的……
    这样想着，陈石忽然觉得脖中潮凉，竟出了一身的冷汗。
    再看那个阴影中的人，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弯腰拾起一鸽卵大小石子，试量了几番，终于还是朝那人腿弯穴道打去。
    陈石与那人虽离得不远，可贯注了劲道的石子仍是带了一股风声。那人已有了防备，可如果闪躲，石子必打在身前的帐壁上，这声音足已惊动帐内的人。
    陈石急慌中没有想到这一层，可那个人明显更有经验。
    他反射般回头冲向石子袭来的方向，腿轻轻一提，终究没有挪动地方，啪的一声轻响，石子正打中小腿肚处。
    电光火石，若让陈石形容这人撤离的速度，他只能想到这个词。
    看他身手明显非同一般。军帐依旧像刚才一样静静透出微暗的灯光，仿佛什么都没有经历过。暗处的陈石默默伫立，凝视这夜色中的军帐，心内真压了石块般沉甸甸的。
    这几日张猛觉得陈石行为有些怪异，老在即将歇息时往别的军帐跑。
    为这事被伍部叱责多次了。
    问起他来却沉默不语，只说，“你有没有见到有军中兄弟哪个小腿上有莫名青紫？”
    张猛好笑，“最近军中训练多且强，有个青紫还不是稀松平常，也没见过哪个士兵得已白嫩嫩如水豆腐的。”
    陈石只是不做声，仿佛在暗自思量些什么，嘴里时而嘟囔着，“不对，离中军帐不会太远，才得以来去自如……”
    张猛听得一头雾水，也由了他去，只是伍部呵斥之声不绝，甚是聒噪。
    这样日子消停不了几天，沂宣突然派左路大军开赴伊坪，即日起拔寨行军。其余两路军中大肆修车备驷，让人立时有警戒即战的感觉。
    伊坪？张猛心中一惊，看向陈石，他脸上也有相同的凝重，那里离义军莫营最前沿的守城仅有不到百里。
    ……
    接到列横的飞奴是第三次了，施凉踌躇不已。
    前两次简略说了自己的境况。虽然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却也终于得知其下落，提到营救罗胜等人，义军自是鞭长莫及，无奈只能派了人手潜入京中伺机而动。
    这层且按下不提，这次又传来令人寝食难安的消息。
    自上次伊坪一战，义军损耗惨重，休养生息非一时半刻之功，再难以经受大规模攻击。心内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