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老郑没来上班。我临时成了主事的,很多事情,我能解决的就解决,不能解决的就让所里的人先压着,尽可能别打电话给老郑。这个时候,要给他一些时间和空间。
周末,我来所里加班,顺便给邹天打了个电话。男孩子,别指望他就经常主动打电话过来,他们常常想不起来。那就换我主动点。大中午的,电话那边还睡意朦胧,“姐,这个礼拜赶着出一个调研报告,快累死了。”我笑,有事忙就好,证明这家伙作得还不错。聊了两句,我忽然想起来,“小天,有空你也留心一下房子,我把那个老房子卖了,想用这个钱给你在上海买一套。”邹天惊呼,“上海的房子可都是天价。”“我知道,所以我也没那么多钱可以一次性付清,我想,付个首付应该没问题,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姐,不用了,我想靠自己慢慢来。你那个房子还有贷款呢,用在那上面吧。”邹天的声音听着有些难过的意思。我打断他,“别那么多废话,你是男孩子,二十多了,过几年也要成家什么的,没有房子,哪个女孩子嫁给你?等你慢慢存要等到什么时候,胡子白了的时候?”“那当初你嫁给姐夫不也没有房子?”邹天在电话那边说。我被哽的说不出话来,这个臭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邹天可能也觉得说得不对,紧忙解释,“姐,我的意思是我也大了,工作了,你就给自己多想想,手上有点钱,万一有什么事也不慌。”这小子,还是没学会怎么说话,我也软了下来,“我能有什么事?你放心吧,姐还年轻,还赚得动钱。你就按着我说的,多留心留心,看中了就打个电话给我,我把钱给你汇过去。”邹天不再说话,可能也怕又说出让我不高兴的话。我就叮嘱了他几句要多照顾自己的话,“姐,你越来越像妈了。”他在那边笑,我也笑。挂上电话,却有些悲伤,傻孩子,这个世上就剩我们两个了,我不护着你,还有谁?
周一下午,老郑终于进了公司,带了个大大的□□镜,脸上还有些伤痕,像是被抓的。我们都低头装看不见。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谁知道好戏才刚刚上演,这回换小孟来所里大闹。东西砸地稀里哗啦的,口里大喊,“郑光明,我要去告你,我给你没完,我这么多年跟着你,你玩完就想丢,没个说法,门也没有!”我和几个同事连哄带劝,硬把她拉进高展旗的那个办公室。关上门,我只能陪她坐在那里,心里苦笑,我怎么这么倒霉,一桌子的文件还等着我呢,而我却只能坐在这里做和解员。
“邹律师,你该忙你的就去忙,不用陪着我,这一回我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来的,不会做傻事,再说,我不顾自己,也要顾肚子里的孩子。这回不给我个说法,我就是告也告死他,重婚罪,对,就告他重婚罪。”小孟当初在所里待过,又跟着老郑这么多年,基本法律逻辑还是有的。不过反而是我,有些诧异她的决绝。她脸上连一滴眼泪也没有。我又低头看了看她的肚子,还没有什么变化。“邹律师,医生说,这个孩子我再不要,就永远不可能有孩子了,我也是女人,我也想要个孩子,现在我年纪大了,这个想法越来越强烈。这回就是拼了命也要生下来,也要给这个孩子一个名分。”小孟继续,口齿流利,看来是思考很久的结果。我叹了口气,没说话。
从这天起,小孟就天天坐在所里等郑光明给她个说法。她也不再哭闹,就呆呆坐在那里,一坐一天的。而郑头却再也不回办公室,要么是去顾问单位,要么躲在外面。手机也打不通,只是有时候,他会打个电话到我这里。他留给我一个号码,让我有急事的时候找他,我偷笑,还单线联系呢,赶上特工了。
星期四一大早,我正刷牙呢,满嘴泡沫,高展旗的电话来了,声音焦急,“邹雨,郑头的电话我怎么打不通呀,昨天晚上就开始打,打到今天早上,还是无法接通,怎么回事?”我把口中的漱口水吐了,才说:“他家里出了点事,怎么?有急事?”高展旗连忙称是。我从包里翻出老郑留给我的那个号码,报给他,这家伙连个再见也没有说,就挂了。什么事,急成这样?
上午我不进所里,要直接去中院,一个顾问单位的官司。正式开庭,我把手机给关了。这个官司我还是挺有把握的,但是对方也不会轻易示弱。最后经过努力,双方都让了一小步,最□□外和解总算成功了。走出法院,我才打开手机,刚一开机,电话就来了,居然是郑头,“邹雨,你总算开机了。”我正洋洋得意地要把刚刚那个官司汇报呢,他却急着说,“我在金明茶馆,你快过来,我有急事。”我挂了电话,连忙招手栏了一部车,和郑主任会面。
一进茶馆,只见他坐在最里面的角落那个位子,一见我,就冲我招手。“什么事呀,这么急,一大早高展旗也一样。”我抱怨。今天老郑没有戴眼镜,不过脸上的伤痕还是有些明显,一脸的憔悴,几天不见,感觉老了很多。嘴角还长了一个大大的泡。自作孽,不可活!我在心里评价。“邹雨,你得去三亚一趟。”老郑一脸的无奈。“为什么?”我叫。从今天早上开始,我心里就隐约不安,可还在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都处理这么久了,也差不多了,不可能还有什么大事。老郑揉了揉太阳穴,“听说是承建商那边突然变卦,还新聘请了一个律师团。高展旗一个人顶不住了,所以只有你去了。”“那我手上的工作怎么办?我不去。现在小吴不是也可以独挡一面了。”我一下子有些乱:焦虑、担忧、害怕一股脑全涌上来了。“小邹”,老郑闭了闭眼睛,“你成心看我急死吗?如果我可以去,我宁愿跑去,躲得远远的才好。可我现在不能去呀。”头一回听郑头这么凄凉的语气,我也有些不忍心。他又继续,“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可现在是特殊时期,也只能靠你了。”老郑的声音沙哑而干涩,脸上的疲倦显而易见。我深深地叹了口气,“一定得去?”我还不死心。老郑点了点头,“你手上的工作我会安排协调的,反正我最近也没法到哪里去,我多接一些。”“那您,受得了吗?你手上也不少。”我小声问。老郑苦笑了一下,“累死不正好吗?她们不就是想逼死我吗?”我无法可说。
站在路边和郑头告别,他再叮嘱,“手上的事交一交,尽快去,越快越好。”我目送着他离开,只觉得头发更加稀疏,从后面看背已经有些佝偻,提着包,慢慢往前走,居然还有几分凄凉的味道。想想他也五十开外的人了,虽然抠门一些,虽然老奸巨猾了一点,这么拼命赚钱,还不都为了那个在国外念书的女儿。现如今,老了,却还得面对这种的难题。我多少有些同情。
转过身,慢慢地往前走,忽然觉得自己可笑。还有空去同情别人?我自己的这本烂账还不知道怎么善后呢。终归还是要去面对他!我的生活里与他有着关联的部分实在是太多太多了。除非有一天,我可以彻底抽身离开。
吃完午饭,我就开始清理手上的资料,按照轻重缓急,分门别类。这次去,不知道要多久,能快点结束最是理想,可凡事都得备着万一。通知小陈帮我订了机票,明天下午的。确认了以后,我打了个电话给高展旗,谁料他却说,“你真的来呀?”我有些垂头丧气,“我也不想呀。”和他告知了时间和航班号,他记了下来,“好,到时候我去接你。”
第二天上午我提着行李箱到了所里,能处理的事情还是要自己处理一下。中午吃完饭,我就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机场。在飞机上我一直坐立不安的,光厕所都跑了两趟。可真到了飞机着陆的那一下震动,我的心,反而平静了。邹雨,加油!我给自己打气。
一出来就看到高展旗的笑脸,旁边居然还立着欧阳部长。我受宠若惊,不至于吧,还劳动他亲自接机?赶紧和他打招呼握手,说实话,有些日子没见过他了。他笑着对我说,“邹律师,辛苦了。”然后转身面向高展旗,“高律师,那就麻烦你带邹律师过去。房间我都安排好了。”“您不回去?”我有些疑惑,欧阳部长就又笑着给我解释,“我还要等着接林总呢,飞机应该已经着陆,从北京过来。”我心不由得一颤。旋即又开始自嘲,做梦呢,自己哪有那么大面子让欧阳部长亲自接机。
高展旗提着我的箱子,走在前面,往停车场走去。感觉有些热,脱了外套,挂在手上,跟在高展旗后面。我有备而来,外套里里面就穿了件T恤,头发就简单梳了个马尾,绑在脑后。高展旗一面走,一面回头看我笑,“我说邹雨,你倒是越活越年轻了,就你这样子,说是学生,绝对没有人说二话。”我瞥了他一眼,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我心里挺高兴的。
高展旗放慢了脚步,走在我身旁,“郑头那边真的那么严重啊?”“他和你说的?”“没有,他哪能和我说那个,家丑还不可外扬呢。所里人赶着和我汇报呢。”高展旗洋洋得意。“一个大男人,还挺八卦的。”我讽刺他。高展旗可不以为然,兴致极高地追问,我就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和他说了一遍。听到小孟怀孕了,还坚决要把孩子生下来,高展旗也惊得嘴张老大,“这怎么说的,看来老郑宝刀还真是不老呀,老年得子,生个孙子辈的儿子。”我也笑。这些日子,耳朵边没有高展旗的聒噪声,还真的是寂寞。高展旗于我,早就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吧。“看来老郑这回要栽了,后院起火,不知道这回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战胜东风。”高展旗叹道。“什么年代了,还东西风?在这个年代小孟连西风都算不上,也就是,”我顿了顿,再幽幽地说,“一阵邪风。”
高展旗见我这样,又立刻笑着问,“听说老郑家的葡萄架倒了?”一面说,一面往脸上指。我也大笑,“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到底多严重?”高展旗三八兮兮地问,我想了一下,“跟猫抓的似的。”高展旗摇头,“还真可惜,没让我见着。”
说着话,我们来到一辆丰田车旁边,高展旗打开后备箱,把行李放进去。我正要打开车门进去呢,只听他喊,“邹雨”,我停下来,看着他。谁料到他却笑得贼眉鼠眼,不再开口。我走过去,“到底什么事?”他还是摇头,我是个急性子,“有事快说!” “那我可说了啊”,他朝我靠近,低声说,“其实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期待左辉也能够被葡萄架给砸着,一直盼来着,可你就是没有让我如愿,到现在我还遗憾来着。”他一说完,就笑着往后跳,的确,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抬脚踢过去。被他躲过了,我还是不甘心,再踢。这个家伙已经被我练出来了,身手了得,数踢之下,居然都没有命中目标。忽然,他的身形一滞,被我正中小腿,疼得他龇牙咧嘴。我还在后悔今天只是穿了双运动鞋呢,要是皮鞋,那得多带劲。
高展旗忍着痛,站直了,正色往我身后喊,“林总,您也到了。”当我是白痴?这种骗人小把戏也玩?我面带得意的笑容转身,一下子傻在那里:他,林启正真的就站在我的身后。我仰脸,几乎是有些用力地看着他,一年多了,除了上次在天一电梯口的那次相遇,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看着他,感受着他的气息。大大的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让我看不清楚他的目光,只是从镜片上反射出我的小小身影。我呆呆的看着他,直到身边的一片寂静让我重新清醒过来。终于,我低下了头,退到一边,用喉音含糊地喊了一声,“林总”。林启正在我的面前立了一会儿,终究离开了,后面一行人急急跟着从我身边经过,只有傅哥和我打了个招呼, “你好,邹律师。”我有些木然地点点头,心里还在回味着他刚刚离去时那声重重的叹息声,仿佛那就是一记重锤,击打在我的心头。
我慢慢地转身,上了车,刚坐好,两辆车就从身边呼啸而过。一路上,我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窗外。11月中的三亚,依旧是盛夏。蓝天白云的,两旁高高的棕榈树往后一棵一棵的闪过。
半晌,高展旗才开口,声音低缓,“邹雨,其实我不想你来的,真的。可偏偏就是非得你来不可。有时候我也在想,安排我们命运的那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如果能够给我们透露一下,哪怕只是一点点,那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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