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却斜阳》4.第 4 章

    话说天下之势，三国鼎足而立。
    文锦偏南，辰煌偏北，日曜地处东方。三国自从百年前一场混战后各自相安，调养生息，百姓安居乐业，一派祥和之气。不过这安稳景象能维持多久，大概谁也说不准，就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一时风平浪静，波澜不惊；却不知风雨来时，又是如何的波涛汹涌，暗涌无限。
    此时的骆铭秋二人正从辰煌赶往文锦的汾城。因为只有一匹马，二人只有共乘一骑。
    一路上，坐在马前的濮阳昱聒嗓得厉害，整天兴致勃勃，精神高昂的寻东问西，还美名其曰“勤奋好学，不耻下问”。骆铭秋很是头痛，实在是不知该怎样回答他那稀奇古怪的问题。
    “小秋秋，江湖上的大侠们每日所做何事呀？惩恶扬善？除强扶弱？”
    “不许叫我‘小秋秋’！”明明比他小，明义上也可算是他师弟。却总是“小秋秋”来“小秋秋”去的，实在是......目无兄长！
    “那个,小秋秋啊，江湖中的美女多不多啊？”濮阳昱一手抵着下巴，兀自思索道，“按说应该不多吧！江湖女子，与平常闺中女子不同，每日风里来雨里去的，皮肤都应该比较差才对；还有啊，女孩子整日里拿着刀啊剑啊什么的和别人砍来砍去，脾气会很凶的，很凶的女子会很容易长皱纹，长皱纹的女子会很丑......”
    骆铭秋终于忍无可忍：“闭嘴！还有，我说过，不许叫我‘小秋秋’！”
    “不许叫你‘小秋秋’啊，那如何称呼你才好呢？”濮阳昱睁大眼睛，挠了挠了脑袋，居然很认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骆铭秋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心情平静，“算来，你该叫我一声‘师兄’吧。”
    濮阳昱长长的“哦”了一声，点了点头，一副有所受教的模样。“昱儿明白了。”随即灿烂一笑，如二月春光，“小秋秋师兄！”
    这一声叫得是抑扬顿挫，琅琅上口。
    “濮阳昱！”
    火山要喷发了！此时的骆铭秋脸色发黑，青筋毕现，大有一举将坐在他身前的人从马上扔下去的冲动。
    濮阳昱侧过头来朝他微微眨了眨眼，“小秋秋师兄，你唤昱儿所为何事？”声音一样的清朗悦耳，脸上的笑容却一点点的淡了下去，身体毫无预照的向侧倾倒。
    骆铭秋心道这小子屡教不改，定当好好管教一下，却察觉到他的不适，连忙松开握住缰绳的一只手，环住濮阳昱的肩，以免他摔下马去。单手勒紧手中缰绳，骆铭秋让马停了下来，轻摇突然晕倒的人，“濮阳，你怎么了？”
    濮阳昱艰难的抬了抬眼皮，嘴角略微弯了弯，笑容显得苍白无力，“啊，我没事，只是有些想睡觉罢了。”连声音都变得微弱了。
    阳光有些耀眼，透过层层树荫洒了下来。他的脸被染上了淡淡的光晕，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脆弱得仿佛哪怕只是轻轻的触碰，便会碎成千片万片，继而消散在这片阳光之中。
    骆铭秋刚欲爆发的怒火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
    这些日子着实是很苦。
    二人一路上日夜兼程，风尘仆仆，连着在荒郊野外露宿了好几宿。骆铭秋走南闯北这么多年，风餐露宿的日子他早已习惯，这点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于常年呆在深山中的濮阳昱来说就不一样了，临走时晏笑还曾特意嘱咐他，濮阳昱身子较弱，多照顾他一些。这一路上他虽然聒嗓的厉害，尽是胡言乱语，却终是没抱怨过一句。
    骆铭秋轻轻叹气，移了移濮阳昱的身子，让他侧身坐在前面，将头轻轻靠在自己肩上，说道；“你先小睡一会吧。我记得来时路上有一小镇，应该离这儿不远了，如果速度快的话，天黑之前到达就有地方住宿了 。”
    说罢，策马前行。
    清风微扬，古道尘飞，马蹄飞快长鞭起。
    一切皆是自然。
    只是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靠在他肩上微微低头的某人，嘴角抑制不住的微微翘起。
    呵呵，人生真是美好啊，免费的人肉靠垫哪里找......
    日落西山之时，二人总算到达了小镇。这镇虽不算大，可因位处于辰煌与文锦文化与通商往来的交通要道上，时常有些商旅团队路过，也算有些人气。
    骆铭秋一路询问，这才找到这镇上唯一一间客栈。
    “濮阳，到了。”骆铭秋拍了拍濮阳昱的肩膀。
    “啊，到了啊。”刚刚小休一阵的人终于睁开了眼，睡眼朦胧的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也跟着下了马。
    “我们进去吧。”
    二人刚迈门而入，店小二就过来招呼上了。
    “二位客官，里面请。二位吃点什么？”
    骆铭秋递给小二一块碎银，“给我们安排两间上房，然后送点吃的上来。还有给外面的马喂点饲料。它吃饱了，我们也好赶路。”
    “好嘞，掌柜的，上房两间！”小二高声叫道，乐呵呵的收下银子，“二位客官，这边请。”
    二人随着小二走上楼梯。
    不远处，一阵马蹄声传来，渐行渐近，铁蹄锤练大地的声音渐渐清晰。
    骆铭秋二人才上至二楼，便听见“嘶”的一声马鸣兀地响起，雄厚激昂。不由得回转头向楼下门外看去。
    只见三四名男子以一紫衣少女为首停马立于门外。男子的衣着款式虽不尽相同，但都是黑色，且腰间都挂有质量上好的佩剑。看其气质品貌皆不似一般人。
    这些人看上去并不像是商人，怎会出现在这个小镇？骆铭秋正疑惑，感觉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袖。
    “小秋秋，快看，好俊的马儿！”
    骆铭秋顺着濮阳昱的视线望去，原来濮阳昱开口称赞的正是紫衣女子所骑的马。
    那是一匹纯色白马，通体洁白，晶莹如雪，四肢健壮有力，一看就知不是凡品。这样的马岂是一般人所能拥有？而现下却是一名小丫头的坐骑。
    看来,真的不简单啊！
    紫衣少女将马鞭收在手中，从马上下来；身后的黑衣男子也纷纷下马，一行人走进客栈。
    “掌柜的，有上房没有？”
    紫衣少女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年纪，面容娇好，身材窈窕。只是言语之间略显倨傲。
    这来往小镇的都是男子，哪里见过打扮得如此娇俏美好的人儿，一时间竟有人看得有些呆了。
    “有，有。”掌柜的反应过来，连忙答道。
    “那好，给我安排八间上房。”
    “啊？这房间恐怕不够啊。”掌柜有些为难。
    紫衣少女秀眉微皱，语气不满道，“怎么，你方才都说有的，怎么一下子又说没有？难道你怕本姑娘付不起房钱么？”
    “啊，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您有所不知，我这地小物薄，本来房间就不多，今日又有些商人投宿，算来只剩下六间房。恰巧刚才已有两位客官要了两间，现下只余下四间而已。”
    “六间房么？”少女略微想了想，“六间也行，只是一晚而已，大家挤挤也就过去了。”
    掌柜在一旁听着纳闷，自己刚才明明说是只余下四间房而已啊，这姑娘怎么说是六间呢？于是开口纠正道，“姑娘，现在只剩下四间房了，那两间房已被人住下了。”
    “是吗？”少女挑了挑眉，一脸不在意地说道，“那也好办，让他们退房不就行了。”
    掌柜一听，连忙陪笑道：“姑娘，这样怎么能行......”
    那少女连眼角也不曾扫过他一眼，只是开口中道：“剑七。”
    “属下在。”
    少女身后一男子上前两步，恭敬地答道。见少女对他使了个眼色，也不言语，随后一抬袖，一锭银子便稳稳荡荡地落在掌柜面前的柜台上。
    少女双手环胸，嘴角微微翘起：“这样，总好办了吧！”
    “这样啊......”未等到掌柜的回答，众人便听见一清亮的声音响起。“还是不好办啊！”
    只见一名黄衣少年一手撑着二楼的栏杆，双腿一跃，整个人便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楼下。那少年生得玲珑精致，面如白玉，一双大眼睛更是清澈明亮，很是可爱。
    少女斜了他一眼：“我自与掌柜说话，哪里轮到你来插嘴！”
    “非也，非也，姑娘此言差矣。”濮阳昱在那少女面前踱来踱去，摇头晃脑道，“这房我们已经要了，掌柜的也已经应了。那这房间眼下理应由我们支配使用，而姑娘刚才却要我们退房，那怎么能说与我无关呢？”
    “你......哼！废话少说，你到底是退还是不退？”少女秀眉一挑，咬牙说道。
    “好好的房间，我为什么要退？你脑子烧糊涂了么？”濮阳昱一脸“你真白痴”的表情看着她，一面走到柜台前，拿起那锭银子仔细看了看，又放在嘴中咬了咬，“嗯？是真的耶。”然后把银子塞到掌柜手中，“掌柜的，你走大远罗！这银子你快收好吧，啧啧......订四间房却给这么多银子，这人还真是大方啊......”
    “你......”女子气极，美目圆睁，柳眉倒竖。
    濮阳昱见状，笑眯眯地摆手道：“莫要生气，莫要生气，生气的女人会很容易老的，老了会很丑......”
    “濮阳！”骆铭秋本来也觉得那少女太不讲理，才任由濮阳昱与他理论，谁知见他此时又开始胡言乱语，连忙大声喝止。话还未说完，却见少女手的马鞭已向濮阳昱挥去。
    濮阳昱说得正乐，不想一只鞭子已向自己挥来，连忙侧过身子向后躲过这一鞭。那鞭子却是紧追不舍，无奈自己两手空空，无兵器可以对抗，只得施展轻功转身逃窜，口中还不停地叫囔道，“女孩子这么凶，不怕将来找不到婆家么？”
    少女听到这话，心中怒火更甚，越发追得紧了。
    可怜我们的濮阳同学逃得那个苦哦......想他小时中毒后体质变弱，再加上生性懒惰，因此只捡那些轻巧简单的功夫练练。又因晏笑对他只有溺爱纵容，冷木然也不好多管什么，只是要他练好轻功，以便将来遇敌，就算打不过，那逃得快些也行。濮阳同学也就乐得插科打诨。以致种种原因造成现今的事实：濮阳昱别的硬功夫都不怎么样，只余一门轻功是极让他得意的。
    无奈此时的濮阳昱连着赶了几日的路，体力早已透支，此时连逃跑的力气也所剩无几。一个闪神，眼看着少女手中的马鞭即将挥在自己身上，濮阳昱不禁一声长叹，想我何其聪明不凡英俊倜傥风流潇洒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天下无双的一代美男子啊，难道今日竟要遭受这无妄之灾，天啊，你不仁......地啊，你不公......
    正在那马鞭即将与他的身体进行第一次亲密接触之时，只见一柄利剑横空飞来。剑尖碰到鞭身，只是轻轻地向前一挑，那来势汹汹的长鞭便偏离了原来的方向，向旁挥去。
    “砰”的一声，边上的一张桌子立时坍塌，碎屑四溅。
    骆铭秋一手抓住濮阳昱的胳膊将他护在身后，一脸肃然地对少女说道：“我师弟虽然顽劣，也不过是小孩心性，纵然有得罪之处，在下自当命他请罪，姑娘何需下此毒手！”
    “命他请罪？”少女冷笑一声，“哼，你们也配？”
    语罢，手中的长鞭又挥舞起来。
    骆铭秋微微皱眉，“即然如此，那在只有得罪了。”
    只见他身形快速移动，鞭剑相交之时，剑光一闪。
    “啪啪啪啪”，少女手中马鞭立时断成四截，无力地落在地上。
    “哇，小秋秋好厉害！”濮阳昱在一旁欢呼雀跃，一面朝那少女挤眉弄眼。
    “你......”少女气得嘴唇发抖。“刷”的一声抽出腰间的佩剑，一面吩咐道：“来人，助我将这二人拿下！”
    “是！”
    只见三四个黑衣男子齐声答道。纷纷抽剑，蓄势待发。
    骆铭秋心中暗道不妙。并不是对自己的能力没把握。虽然这几名男子看上去身手不错，可就算是几个人一齐出手，也不见得就能从他手中讨得便宜。只是此时自己身边还有个濮阳昱。想起晏笑曾说他身子较弱，又见此时他的精神不佳，不由得微微叹气，看来这次一场恶战是在所难免啊！
    “动手！“
    少女一声令下，众男子迅速将骆铭秋二包围起来，几柄利剑齐出，直取二人要害。
    骆铭秋一面抵挡黑衣人对自己的攻击，一面注意着濮阳昱的情况，正想着如何化解，突然门外响起一声厉喝。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