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找的人是……”
话未说完,便听见兵刃相交的声音由远及近,隐约看见一红一白两个身影飘然而来。
只见白衣在前,红衣紧追其后,一柄长剑与一支软鞭在空中交舞纠缠,战况看似十分激烈。但骆铭秋一眼便知二人未尽全力,白衣人只是防御并不反击,红衣人那鞭虽舞得煞是凌厉,可鞭鞭不中要害。
两人已至近处,骆铭秋还未看清两人面目,只听见身边之人小声嘀咕,“大爹小爹?怎么打起来了?”
骆铭秋听后微微一愣,不由心生狐疑,大爹?小爹?
“冷木然,你给我站住!”
话音刚落,冷木然果真听话,脚尖轻踮树枝,缓缓落在地上,负剑而立.
晏笑随之落地,手中的软鞭向冷木然腰间挥去,冷木然借剑一挡,手腕一动,随即挥舞长剑牵引着软鞭凌空画了几个圈,那软鞭就像藤缠枝般绕在剑上.
晏笑冷笑一声,抬手欲将被缠的软鞭收回,谁知鞭的另一端早已被对方未执剑的手握住,一个使力收不回来,晏笑望进冷木然的眼,两人对峙。
岂料,冷木然突然松开了手,晏笑猝防不及向后急退,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就觉得整个人被一股力量顺着手中的软鞭拉向前方,心下一惊,人便绕着手中的鞭转了几个圈,下一刻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原是想借机教训一下对方,却反被人占去了便宜,心中越想越气,晏笑不禁面红耳赤,气恼道,“你干嘛,快放开!”
“夫人不是命为夫站住么?为夫只是谨尊夫人之命罢了。”冷木然不理会怀中人的挣扎,反倒紧了紧环着人的胳膊,笑得那个春风得意啊
“你……”
晏笑气极无言,嘴上不说心里骂道,哼,夫人?谁是你夫人了?怪只怪自个儿打不过你,等我……忍不住斜着眼看着冷木然,哼哼,看你得意到几时……
冷木然见他面色微嗔,双颊略红,眼角含情,哪知他心中千回百转的心思,一时间只盯着那温软红润的唇,忍不住心跳加快了几分。
正值二人心怀鬼胎胡思乱想之际,却听见
“大爹,小爹,昱儿在这儿呢!”
话音刚落,只见一人已至眼前。
“昱儿,你怎么在这儿?”想这死小子一大早就不见人影,果真是在这山中乱窜。
濮阳昱睁大眼睛,挠了挠了头
“哦,我一大早出来采药来了 ,因为太早了,怕你们……昨日休息得太晚,所以没敢打搅你们就自己出来了。”随即眼角一弯,笑容越发灿烂,“只是,大爹小爹,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看着少年笑得古怪,晏笑突然想起自己还在他人怀里,脸皮登时涨得通红,连忙推开冷木然环着自己的胳膊,独自站好。
反观冷木然却是一脸平静自若,轻轻摆了摆衣袖,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晏笑干咳一声,“呃,我们……刚才……”正想着如何敷衍过去,却瞥见一弱冠男子随行而至,立于濮阳昱身后,连忙转移话题,“昱儿,这位是……”
骆铭秋行至于此,终于得以细看二人。待看清二人面容之后,饶是骆铭秋这行走江湖多年,见过无数风彩的人也不由得一惊,忆起幼时又不由得一喜.此刻听见晏笑询问自己的身份,连忙回过神来,未等濮阳昱开口,便上前一步,作揖道,
“师叔在上,请受师侄一拜。”
众人听后皆是一怔,晏笑微微戚眉,随即细细打量起他来
“你是……秋儿?”
骆铭秋笑道,“师侄十多年未曾来拜见过师叔,师叔识不出我也是人之常情。”说着拿出一只锦囊和一封书信,恭恭敬敬双手奉上,“这是师父的信物及命我亲手交与您的信函。”
晏笑细细看来也觉得面前之人有些熟识,可也不敢确定,毕竟记忆中的秋儿只是个五六岁的小屁孩。可当他从骆铭秋手中接过锦囊打一看,立刻深信不疑。
“这确是你师父之物。”晏笑收好信函连同锦囊,笑道,“想来那时你不过五六岁,如念却已长至这般,全然变了模样,不知你师父这些年来可好?”
骆铭秋正待回答,却被人打断。
“山野之中尚有不便,我们还是回屋中再谈吧!”
骆铭秋忙着与晏笑确认身份,一时竟忘了周遭有人,此时听闻,连忙朝那人拱手道,“晚辈不才,拜见冷前辈,晚辈年纪尚轻,不周之处还望前辈不要见怪。”
想那骆铭秋因为晏笑的关系也曾见过冷木然几面,纵然当时年幼,二人卓越风姿仍是给予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十几年一晃而过,却未见岁月在二人身上留下痕迹;再加上动身之前,也听师父交待过,因此一见二人,便识出了他们的身份。
冷木然不以为然,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不必”便率先向来时之路走去。
骆铭自是听闻他为人冷淡,也不作多想。却见濮阳昱笑眯眯地拍着他肩道,“小秋秋,我们快走吧!”
说完也不看他,立马转身拉着晏笑的胳膊一个劲地往前窜。
骆铭秋脸色发青,看着他的背影,握了握拳头,深吸一口气,提步跟上。
话说四人行至屋舍,濮阳昱便被晏笑撵出去晒草药去了,余下三人掀帘进屋。屋内的陈设简单却不失其雅致,竹帘轻卷,竹影摇曳,兽形的炉鼎中有轻烟袅袅升起,香气袭人,如梦似幻。
“骆少侠此次远道而来,不会只是为拜访师叔这么简单吧。”
冷木然这话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只是他为人直接,不想多绕圈子罢了。可他的声音清清冷冷,听到骆铭秋耳中,又是另一番滋味。
此时的骆铭秋显然十分尴尬,满脸羞愧之色,“晚辈这些年未曾来拜见过师叔,实在是晚辈失礼了,还望师叔和冷前辈见谅。只是前辈一语中的,晚辈此次确实是受师命有事而来,还请师叔打开师父所交信函一看便知。”
晏笑看着骆铭秋如此神情,心知他必定是误会了,本想出言解释,一眼瞥见冷木然木无表情的俊脸,突然觉得自己此举实属多余,硬生生把要出口的话阻在了嘴边,拿出骆铭秋刚才交与他的信函拆了开来。
“这是什么意思?”晏笑看着手中的信,一脸疑惑。冷木然见状,从他手中拿来过一看,面无表情,随即伸出食指将信轻轻一弹,下一刻那信函便落在骆铭秋身旁的桌几上。
“解释一下吧。”
骆铭秋正拿盏喝茶,见他们看完信后如此反应,心中甚是不明,拿起信函一看,一口茶差点喷了出去。
只见雪白的信笺上,惟有偌大的两个字“速来”。
骆铭秋不禁嘴角抽搐。虽然知道师父为人沉默,不喜多言,可这……这也太言简意骇了吧!
“秋儿,这是……”
“速来”二字倒是容易解释,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可究竟是何事如此紧急,竟让素来性子温和,做事不紧不慢的师兄急切之情如此明显?晏笑确实十分疑惑。
骆铭秋调整好了表情,这才解释道,“此事说来话长。自从我开始行走江湖之后,师父便一人隐居在文锦境内与辰煌临近的丛山之中。平时的日子也就是研采草药,提升医术,偶尔有人在山中受伤被困,师父遇见也会为他们医治,日子过得宁静淡泊。可近来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师父的日子就过得没那么安宁了。”
“发生了大事?”
“嗯,近来师父所在的附近山村之中有村民得了一种怪病。刚开始只有几人感到不适,山野之人大多是略识些药理的,只当是一些寻常毛病,并不太在意,只是自寻了些药草煎着吃了.可后来症状却愈发严重,不仅头痛脑热,身上还生出一种红色水疱;而且村中得此症状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也下山找大夫看过,可毫无办法,这才有得过师父救助者翻了几座几头找到了师父。”
“会头痛脑热,身上还出红色水疱。。。。。”晏笑喃喃自语,“那可是瘟疫?”
骆铭秋戚眉细细回忆道:“刚开始师父也怀疑是瘟疫,村里的家禽也确实死了不少,可后来他进村里为人诊断后发现,这次病症与一般的瘟疫有所不同,最初的病源似乎不是来自家禽,师父也在调查之中……”
正所谓医者父母心,晏笑听闻,不禁皱了眉头。
“扑通”一声,正当晏笑陷入沉思之中,却见骆铭秋起身朝他跪了下来。
晏笑见状,连忙起身要去搀他,不明所以道:“秋儿,你这又是为何?”
无奈骆铭秋为人固执,纵使晏笑拉他,也不肯身,径自说道:“现今疫情严重,虽已着人通报了官府,可此地地处偏僻,便是等朝廷派人支援,也不知要等到何时;山下镇上的大夫听说疫情可能传染,皆不肯上山;师侄不才,因自幼并不喜医,师父也没有强迫师侄,以至现在有心无力帮不上任何忙……
这些日子,师父除了照顾患病的村民,还得上山采药,研究医治方法,寻找病源,一日之中竟没有时间可以休息……师侄……师倒恳请师叔前去帮帮师父吧!”
晏笑看着那张闪过着急,愧疚,心疼最终满是真诚期盼的脸,忍不住微微叹息。
“你这傻孩子啊!你师父同我一起长大,我二人自小情同手足,兄长有事,做弟弟的岂有坐视不管之理;更何况你师父那性子,素来不喜开口麻烦别人,此次定是十分棘手,你放心,我定会前去助他!”
骆铭秋听后自是激动不已,无奈一片感激之情聚在心头,却不知说些什么,只得道出一句“多谢师叔。”
晏笑笑着拉他起身,随后转身望向身后一直注视着他的冷木然,眼中一片清明。
冷木然本不想爱人涉险,可也深知对方性情,想他去意已决,定不会更改,也就打消了反对的念头。只是微微摇头苦笑道,“我不拦着你,只是……”慢慢起身走至他身旁,轻声说道,“我得与你一同前往。”
“木然,你……”
“不必多言,我自会有方法保自己齐全,你若是不想答应,那你也不必打着去的主意。”
晏笑无言,看着虽然话语强硬但柔情满目的冷木然,心中一阵温暖。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古怪的声响。
“出来吧”冷木然的声音平静无波。
话音未落,只听窗外丛中一阵异响,“忽”的一下一个人影从窗外闪进,届时屋内便多了一个人。
“昱儿”晏笑看着满面笑容的少年,一脸无奈。
濮阳昱蹲坐在椅子上,笑嘻嘻地说道,“大爹小爹是要下山么?”眼珠一转,“那昱儿也要去。”
“不行。”晏笑想都没想,直接回绝。
濮阳昱听闻,眉目立时耷拉下来,嘴角一瘪。
“难道……难道大爹小爹故意支开我,是想丢下昱儿,二人私奔么?大爹小爹不要昱儿了!是昱儿不乖么?还是昱儿不可爱?呜……呜……”原本阳光灿烂的笑容早已不见,濮阳昱双手紧环着两膝,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中,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昱儿好可怜,昱儿被大爹小爹抛弃了,昱儿是没人要的小孩……”
说罢,还洒下几滴热泪。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昱儿,你身子不好……”晏笑脸色有些苍白,欲言又止。
一旁的骆铭秋有些局促不安,看着那个爱笑调皮的少年身体蜷缩在一起,哭得梨花带雨,心中生出些不忍。看了看欲言又止的晏笑和默不作声的冷木然,骆铭秋正犹豫要不要过去出言安慰一下,却听见冷木然开口问道
“骆少侠,不知你是否打算与我们一同前往?”
骆铭秋虽不知他意欲为何,但仍按实答道,“师父所用的药方里有一味药草紧缺,此药虽并不见得十分珍贵,却也有些奇特,只在冬季生长,且要用特别的方法才能保存。师父手中此药所剩不多,加上疫情难以控制,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所幸师父得知‘一味药行’有此药,晚辈须前去办置齐全后,才能前往与前辈们会合。”
冷木然听后,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唤道,“秋儿。”
“嗯?”骆铭秋见冷木然突然换了称呼,一时间脑子竟有些转不过来。
“你可愿带昱儿下山?”
骆铭秋听后稍稍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低头拱手道,“前辈之命,晚辈自当听从。”
“嗯,很好。”
突然一阵轻风拂面,骆铭秋还未抬头,便被一人攀住了胳膊。
“啊,啊,是下山啊!小秋秋是要带我去闯荡江湖么?江湖好玩么?”刚才还一脸愁容,两行清泪的少年此刻正眉开眼笑的围着他上窜下跳,一个劲的问东问西;变脸好比翻书,让骆铭秋看得是目瞪口呆。
“哈哈……昱儿决定了,昱儿要下山去闯荡江湖!”濮阳昱一双大眼睛闪着精光,随即神色严肃的看着骆铭秋道,“小秋秋,任重而道远啊,你要保护好本公子的安全,还有,本公子的生活起居,日常事宜都由你权全负责!小秋啊,前辈交与你的重任,你一定要尽心尽力完成啊!”说罢径自走开,自言自语道,“嗯,闯江湖要带些什么东西呢?暗器?□□……嗯,还是都带上好了……”
骆铭秋满头黑线,一时无语,自己是不是答应得有些太快了?现在还有没有反悔的机会?
“秋儿,那就辛苦你了!”晏笑强忍住笑意,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你赶了这么远的路也累了,这屋子隔壁是我平时研究草药的药房,并没人住,你先去休息一下吧!”
骆铭秋平静了下心情,这才拱手道,“那师侄先退下了!”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在想什么呢?”冷木然见晏笑一人站在那儿默不作声,走过去从后面拥住对方。
晏笑靠在他身上,缓缓叹息,“昱儿这孩子……”
“让他去吧。”冷木然低头吻了吻爱人的发丝,柔声说道,“让他去外面看看,这些年来他身上的所中之毒已余不多,对他的身体并无大碍,等秋儿办置好了草药,那时疫情也应得到了控制。只要我们在,就绝不会让他受到伤害,是不是?”
晏笑看进冷木然的眼,那里只有坚定与自信。
良久无语。
“木然。”晏笑将头埋在爱人怀中,轻声唤道。
最终,仍是笑了出来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