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点滴打完已经是下午六七点了,医生早就下了班,只有值夜班的护士守着,那边王令她们打电话说晚上有什么什么活动,所以会来很迟,易知羊倒是不在意,只说自己一个人能回去,叫她们不用来了,挂了电话翻身下床,她才发现全身软的厉害,走两步就开始喘气,可是又不能不回去,前晚上睡医务室那是例外.
努力让自己显得有精神点,她和在门口的护士打了声招呼然后走出大门,抬头却看见厉海站在不远处,绿色的军装有些刺目,眼角处是一片温柔.
“看来我刚好赶上,不然咩咩就要这样子慢慢挪回去了.”他眨眨眼,有点得意的样子.
咩咩……易知羊若不是现在连站着都很吃力,肯定直接一脚就踢过去了,明明和别人说话时就很正经,为什么一和自己说话就这么的想让人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她转过头不再看那张欠扁的笑脸.
走过去拍拍易知羊的头,厉海在她面前蹲下来,“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背,我自己能走.”别扭的语气.
“你这个样子想自己走回去么,我可是答应王令她们要把你安全送回去的,行了行了别逞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易知羊也不好拒绝,只得趴上去搂住他的脖子,嘴里不停碎碎念,“呐,是你自己要背的啊,可不要嫌我重,要是敢半路把我甩下来,一定咬你……”
厉海却是十分轻易的就站起来了,边走边说着,“就你身上这几两羊肉,我还不在眼里.”大有挥斥方遒的气势,只差挥手了.
说实话,易知羊真想对着眼前的肉狠狠的咬下去,但是一想到自己还在某人背上,出于自身安全的考虑,她愤恨的放弃了这个想法,只是软绵绵的扬了扬拳头,然后无力的趴下来.
厉海在地面上看见那个近似张牙舞爪的影子,无声的扬起笑容,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从医务室到宿舍大概有二十分钟的路程,到达的时候易知羊已经快要睡着了,从厉海的背上下来就一直揉着眼,走路东倒西歪,说话也是含含糊糊的.
就这个状态,厉海很怀疑她能不能顺利的回到自己的寝室,但是女生楼在非内务检查期间他又不能进,最后只得拜托楼管把她给送上去.
上了楼梯快转角的时候,易知羊突然停了下来,朝着厉海挥挥手,嘴一张一合的,似乎在说什么,表情看上去十分的心不甘情不愿.
虽然没听见声音,厉海还是从口型得知了她在说什么——“谢谢”.
还真是个别扭的小孩,他笑着摇摇头,回去了.
托这场感冒的福,易知羊拿到了一个多星期的假期,得以在寝室里轻松惬意的过日子,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活像是某种动物,这让每天早起晚归还要被大太阳晒的另三人嫉妒个半死,W市的天气真是太独特了,这么长时间只下了一场雨,还是在半夜,第二日早上已经干的没一点痕迹了,而且这一天的太阳还格外的毒辣,让人大叹这日子没法活了.
易知羊只是翘着二郎腿,拿着一个苹果边啃边说,“哦,那辛苦你们了.”
当即被爆打,当天晚上的开水于是被已经被养的膘肥马壮的某人全部包揽了.
休息到第五天的时候,王令带来了厉海的口信.
“咩咩啊,我觉得你休息的也差不多了,就给你们班主任说了一声,他说成你可以继续来参加训练了,明天记得按时到,算出勤率,就这样,不用太感激我,应该的.”
特诚恳的把这话说出来后王令还自己补上一句,“小羊,厉教官在你没来的这几天一直问你有没有再发烧好点了没,对你可真好,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易知羊浑身都在哆嗦,怒发冲冠,一副想吃人的样子,“看上我?哼,根本就是因为我没去没人和他斗嘴他不舒服罢了,厉海,我和你没完!!!!!!”嚎得跟鬼叫似的,凄厉到刺耳.
趴在床上的汪苗翻过一页书,“小羊,厉教官的确是为你好,明天就是选参赛方阵队员的日子,据说参加那个可以加课外学分.”
“我要休息啊啊啊,让那个该死的学分见鬼去吧!!!!”
不管怎样,出勤率不能不管,缺一次就相当于逃课一次,无论易知羊怎么在心理腹诽厉海,最后还是乖乖的去了.训练的内容并没怎么变,和以前一样,枯燥又乏味,大概是几天没动,全身都僵硬到不行,经常出错然后挨骂受罚,等到休息的时候,她已经连小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他今天绝对是在整我.”
易知羊坐在草地上,一手拿着矿泉水,极其严肃认真的对汪苗说到.
汪苗古怪的看了她身后一眼,轻咳一声,“话也不能这么说,厉教官其实人也挺好的,只是训练的时候严了点.”
“他绝对是个小人.”继续严肃认真.
“小羊,你真的想太多了.”
汪苗眼神四处游离,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易知羊.
“我恨他.”
拧开瓶盖,抬头.
“咩咩,你这样想,我很伤心.”
“噗——!”
突然钻入耳中的声音让易知羊灌进去一口水全都喷了出来,汪苗似乎早有准备,在她仰头时候就已经飞奔了.
茫然的转过头,一张看上去十分无辜诚恳的脸印入眼中.
“咩咩,你真的认为我是在针对你么?”
沉默三秒钟,易知羊猛地从地上蹦起来,指着面前的人啊了半天,最后憋出来一个字,“滚!”
厉海有些不高兴的沉下脸,“咩咩,这话可有点伤人了啊.”
“两个事,”易知羊擦干嘴边的水渍,伸出两根指头,“第一,易知羊或者是小羊,不接受这两个以外的其他称呼;第二,我是真的认为你在针对我,”说到这个地方,她开始咬牙切齿,“医生开出来的证明可是休息七到八天.”
“听说你一次性提四瓶水只要五分钟的时间,我认为这样子的状态应该是恢复了,再说了,整天待在寝室里多不好,出来晒晒太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对身体有好处,真的.”厉海语重心长的站起来拍拍易知羊的肩,脸上满是一副看我多为你打算的表情.
在心里默念十遍要冷静要冷静,易知羊勉强的扯开笑,“那还真是谢谢了.”
“不客气不客气,这都是教官应该做的,”厉海挥手,大义凛然.
上学来的时候应该去烧个香拜下佛的……易知羊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把牙根咬紧,恨不能生啖其肉.
就在易知羊忍不住快要扑上去的时候,坐在树荫下的一圈女生嘻嘻哈哈的叫了起来,“厉教官,能过来一下么,我们有事情想要问你.”
“拜拜,走好,不送.”
迫不及待的挥手,易知羊就差用脚踹了,看不见瘟神她心里比嗑了药都还要舒坦.
见那边催的紧,厉海也不多说,丢下一句“等会选拨方阵的人来了可得认真点啊”,转身朝树荫那边去了,留下易知羊在他身后猛做鬼脸.
休息时间永远过的比训练时间快,吹哨子集合,不一会儿操场上就响起了响亮的口号声,一派热火朝天的样子,正踢着正步,选方阵的人来了.
易知羊确实没放水,既然已经来训练了自然就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可最终还是被刷下来,原因是手脚看上去软绵绵的,没精神,不合适.
“去他的不合适,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一课外学分么,我还不想去了.”
举着雪糕恶狠狠的咒骂,话是这么说没错,易知羊的脸上有着掩不住的沮丧.
“不是叫你用心点么,现在后悔了吧.”
厉海歪在草地上,手里举着另一根雪糕.
选拨基本上已经结束了,三排的人被选走了一大半,剩下十几个稀稀拉拉的站着,看着众人也没什么心思再训练了,厉海索性宣布全体休息,然后去买了两雪糕,丢一根给垂头丧气的易知羊,权当是安慰了.
“算了,选不上正好休息,如果不是外力阻止,我还在休病假.”
她斜眼觑了下厉海,随即专心致志的舔着手中的雪糕.
“是,我的错,”厉海点点头,似乎是很懊恼,“我不该把一只绵羊看成羚羊,白高兴了一场.”
“厉教官,要讽刺我没用就直说吧,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
易知羊靠着树盘腿而坐,怏得跟秋后打了霜白菜似的,身上找不到一点朝气.
“易知羊,虽然我很想说没关系下次努力,不过,一开始你就放弃了吧,”厉海破天荒的叫了易知羊的名字,他的声音平静缓和,眼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但是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直指人心,“生病并不是借口,你早上做的动作都比选拔时要标准,还是你认为,只要稍稍做做样子就能把你选进去?”
顿了一下,厉海看向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的易知羊,“老实说,我对你很失望.”
没等她有什么反应,他径自站起来,拍拍裤子和衣服上的草屑,吹响了集合哨,简单的说了几句后,一天的训练就算结束了.
易知羊回去后就开始沉默,寝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其他的三个都被选去了参赛方阵,现在进行正在额外的训练,由连长亲自指导.
早早的就洗澡爬上床,仰面躺着,明明身体很累,却一点睡意也没有,易知羊觉得自己应该思考点什么,但是脑子里一片空白,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了.
翻来覆去的滚了半天,她最后坐了起来,烦躁的挠挠头,拿起手机盯了半天又丢开.
很想给家里打个电话,可是现在打过去能说什么,说自己感冒发烧到三十九度还晕倒了?说自己没努力没选上参赛方阵?说本来想让那个该死的教官刮目相看结果现在反而让对方说出失望这两个字?
除了让父母担心得到几句安慰外,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她已经不是那个还在家里的小孩子了,所有的事情都该学着自己考虑自己承担.
话是这么说没错,易知羊还是觉得很烦,厉海先前的话像刀子一样刺进心里,让她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只是个会拿生病当借口的傻瓜.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突兀的铃声吓了她一大跳.
翻开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迟疑的按下接听键,略微熟悉的声音冲进耳中.
“喂,小羊么,我是林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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