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手背上布满了星星点点针眼,刺痛的厉害,一根细小的针头扎在右腕处,顺着透明的针管往头上望去,不知名的药水正在点滴瓶里冒着气泡.
茫然的翻过右手,四个针眼呈点状分布在手背上,沉默一会儿,易知羊把左手也靠了过去,加起来七八个针眼,一眼望去很是壮观.
“哟,你醒了啊.”
帘子被掀开,一个人影提着个一次性的饭盒走了进来,大手探上她的额头,“还好,烧退了.”
易知羊张了张嘴,感觉嗓子里干涩涩的,声音有些嘶哑,“厉教官,怎么是你?”
厉海把盒子搁在床头柜上,拉了把椅子在病床边坐下,眼底满是暖意,“她们下午还要训练,所以都赶去吃饭了.”
“我睡了很久么?”
易知羊有气无力的偏过头,脸惨白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双目无神,就连眨个眼似乎也感到格外的吃力.
厉海很是有点无奈,易知羊晕倒的时候都吓坏了,送到医务室一看高烧到三十九度快四十了,赶紧给挂青霉素挂盐水,校医估计说从中午应该就在发烧了,再加上在太阳下晒着没有得到及时的休息,所以一下子就爆发出来了,最后还补充了一句,这孩子太能忍了,她没见过那个姑娘在烧这么厉害的情况下还能跟着搞这么高强度训练的,教官也是狠得下心来——那意有所指的目光让厉海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只得讪笑两声,留了两个学生照顾着,自己落荒而逃
第二天听归队的王令说早上退烧了又才松了口气,于是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摸过来看一眼,顺便替下留守着的汪苗,让她去吃饭.
“你这小孩也真是倔强,烧到三十九度都不请假,和我赌气也不要这样子折腾自己吧.”伸手掖好被子,他的口气里有着强烈的不赞成.
易知羊却是一脸的茫然,“啊?发烧了么?我只觉得头有点晕,骨头痛使不上劲,其他的一点感觉也没有……”
厉海一口气堵在喉咙里,硬是什么也说不来,他这个不懂医的人当时摸上去都觉得烫得厉害,这家伙居然说自己一点知觉都没有,他这下真想把眼前这颗脑袋剖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啥……
易知羊倒是一点也没觉察到厉海的心思,她摸摸肚子,可怜巴巴的开口,“厉教官,我有点饿了.”
……算了,和一个病人计较什么,厉海拿过盒子,“估摸着你会饿,我带了稀饭.”
打开胶袋,白色的热气蒸腾而起,顿时香气四溢,皮蛋瘦肉粥的味道.
挣扎着坐起来的易知羊愣住了,半天诺诺的说道,“学校食堂没这个.”
厉海找了个一次性的勺子,在开水里下烫几下递过去,“去你们学校西门那儿买的,食堂里的怕你吃不惯.”
“谢,谢谢.”
很小声的道谢,易知羊低着头,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她突然觉得以前是不是对这个教官有点过分了,休息时候老是和他对着干,说话一点也不客气,有时还爱理不理的,其实人家也没做错什么,都是自己小心眼,要不道个歉好了,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话声音这么小,真变成羊咩咩了啊,咩咩同志.”
易知羊手一抖,刚舀的一勺又全都泼回去了,青着脸,前言收回,这辈子都别想她道歉!
厉海不知道她心思,见着她抖了一下,还以为是手痛了,说着就要拿过勺子,“还是我喂你好了,你血管细,昨晚上挂水的时候那小护士扎了七八针都没扎进去,对于女孩子来说是痛了点.”
易知羊赶紧推开他的手,真要他喂自己就不用混下去了,“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不用你操心.”
厉海斜眼,用怀疑的语气问,“自己能行,瞧你这软绵绵的样子,软的跟一只羊似的.”
“厉教官,午休时间快结束了,你还是快点去搞训练吧.”
易知羊尽量让自己的脸看起来不那么的扭曲,这家伙专戳人死穴,迟早会遭报应的.
厉海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的确是快到点,于是站起来像逗宠物一样拍拍她的头,“咩咩好好休息,记得早日归队.”
扬长而去.
不到两秒钟,医务室爆出一声怒吼,“厉海你给我滚!!!!”
激动的下场就是漏针了,肿了多大一个包,痛的哇哇叫,一阵鸡飞狗跳后又才是安定下来,护士重新打完针出去了,只留下易知羊一个人百无聊赖的看着药水一颗一颗的往下滴,知了在窗外拼命的嘶叫着,病房里的这个夏日午后显得格外的安静.
到底是烧了一夜的人,看了不到三分钟就困倦的睡着了,稀饭搁在床头柜上,剩下一多半,不是不想吃,而是实在吃不下,厉海是个混蛋不代表他带来的稀饭也是混蛋,她虽然有些糊涂但这点还是能分清的.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对床传来谈话声,声音急促响亮,很轻易的就把易知羊给吵醒了,她揉揉还十分困顿的眼,朝旁望去,只见一个女生很焦急的在对着一个坐在床上的男生说着什么,而那男生则是时不时的插几句话,态度淡定,与那女生形成鲜明的反差.
眯着眼睛,易知羊偷偷打量着两人,女生明显不认识,不过那个男生,真是怎么看怎么熟悉,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的,只是这会儿脑子里就像是灌了铁浆,怎么也记不起来.
这边打量着,那边的谈话也到头了,男生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女生叹口气,无奈的点点头,转身走了.没了女生的阻挡,男生的全身都出现在易知羊眼前,她一下子睁圆眼睛,总算想起来了,是半个月前送她回寝室的那个师兄!
想了想,易知羊压下想打招呼的念头,都半个月前的事了,她记得别人却不一定记得,万一人家来一句不知道那多没面子,装作不认识最保险,瞄了眼瓶子,里面还有大半的药水,翻个身她准备再睡个回笼觉.
“喂,你怎么了?”
清朗的男声在头顶上响起,易知羊有些惊讶的睁开眼,林白正站在她的床边,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情绪.
见易知羊没回话,看上去甚至还有些茫然,林白微皱起眉,“我说,这么快就忘记了么,难怪在北苑市场都能迷路.”
这话易知羊可不爱听了,撇着嘴回道,“谁说我忘记了,就是那个非要跟我抢电扇还给我指错路的师兄嘛.”
“你怎么就不记得是我把你送回寝室的?”林白笑开,觉得易知羊撇嘴的样子很是有点可爱,像只小羊羔,“叫什么名字?”
“师兄先说.”易知羊这下脑子突然开了窍.
林白一派坦然,“林白,计科院的,现在大二.”
“易知羊,不接受除易知羊和小羊以外的称呼,完毕.”
易知羊死死的盯着林白,表情严肃认真,大有要是他敢笑出声就扑过去的架势.
就连名字也是“一只羊”,林白在心里暗暗笑着脸上却是一点异常都没表现出来,人小姑娘正盯着了,他没这么不知趣,清清嗓子,“叫易……知羊有些别扭,我还是叫你小羊吧.”
易知羊用力点点头,十分满意这个结果,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她觉得眼珠子涩的厉害.
林白抽出一根烟,顿了一下又放回去,朝着药瓶努努嘴,“怎么回事这是?”
“感冒,发烧.”易知羊小心翼翼的挪动了下扎着针的手,“师兄了?”
“踢球的时候给摔了,有点发炎,医生说过来给打点消炎药.”他无所谓的指指右腿.
易知羊这才发现林白的腿上鲜红一片,看上去有点恐怖,“真疼.”她小声嘀咕一句.
林白瞄了她一眼,坐回自己的床,“我一直在找你.”
“啊?”
“也不是别的事,这次十一漫展动漫社要出COS,有个角色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后来就想到了你,可惜再也没看到过你.”
易知羊喜欢上网,知道COSPLAY,也喜欢和网上的朋友一起讨论,对着美人的照片发花痴,可是叫她自己上场还是头一遭,挠挠头,“这个事,我没干过……”
“没关系,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到时我会教你的,不用担心,就当是玩一趟,挺有意思的.”
林白很爽快的回应道,一点拒绝的机会也不给她,实际上若不是实在找不到人了他也不会拉外行人来,再加上易知羊的条件确实是合适.
“那好吧.”
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易知羊回答的也是干,说不心动那是假的,家乡小城几乎是漫白区,所有的东西都只能从网上看到,从来都没过这些活动,她老早就想试一次看看了.
“手机号码给我.”
易知羊老老实实的报了一串数字,林白掏出手机按了几下放回兜里,“排练的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记得要过来.”
“啊,我要军训没时间.”易知羊突然想起这个严重的问题.
“下午军训完了不是有时间么,不需要很久的.”
易知羊一想也是,便不再多言,她真是困了.
没多久进来一个小护士,给林白把点滴挂上又摸了摸易知羊的额头,没什么问题后出去了.林白正想放松的躺下,像是想到什么问题似的又猛地坐起来,“小羊,你是腐女么?”
易知羊在半梦半醒中呢喃了一句,“不是……”
听到这个回答,林白才放心的躺下来,动漫社里一帮子腐女,他可不想再来一个还是这个样子.
然而,他完全没想到易知羊最后回答的那句话根本就没说完,要把那句话说完的话,应该是这样的.
不是,我是耽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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