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少爷,你的茶。”宋离也不见气氛有些古怪,端了茶进来,笑脸可爱,将精致的茶杯放在姚青蔚手边的小几上。
姚青蔚道了声谢谢,想杜灵或许需要时间考虑,便姿态优雅执起茶杯,笑着饮了一口。只是这优雅姿势维持了不到一秒。“卟”姚青蔚狼狈地喷了一桌面的水珠,又连连咳声,显是有些往鼻子里去了。
“你没事吧?”杜灵的担心声与宋离的笑声同时想起,言落见他出丑,心里也是舒爽。但到底是好友,不好笑得大声,只好抿了嘴闷笑几声,觉得多少解了气。只是心里还是不好受。
姚青蔚连连苦笑摆手。他闻茶香四溢,又见杯里茶水碧绿,只道好茶,便喝了一口。哪里晓得里面也不知放了几把盐,竟咸得发苦!他不过想见见好友吃醋的模样,谁知竟是自己在佳人面前出了丑。唉。这宋离,也不知他哪里得罪了他。
他哪里知道因着他的到访,让宋离本来从杜灵那里赢来的银子白白飞了呢,所以他才从赵婶手里接了这活过来出出气。
杜灵只当他不小心呛了水,也就不再多问。她见言落脸色似乎不太好,以为他不太舒服,便匆匆与姚青蔚谈了几句,同意了他方才说的事,只说具体事宜日后再详谈。
姚青蔚嘴里咸的受不了,又不好喊着要喝水,见杜灵没有详谈的意思倒正合了他的意,连与言落闲谈几句都没了心思,匆忙起身告辞了。
“小落,你不舒服吗?生病了?”杜灵也不在意姚青蔚是否走得太急了些,只是对着言落关心道。怎么刚才打牌时还好好的,一下子就显得这样精神了呢?
“没有。”言落闷闷地回道。若只是生病那还好呢,言落想。
“那怎么了?方才你朋友过来,也不见你说几句,真的没事?”杜灵不放心又道。她很少见言落这样低沉的样子,所以有些担心。
宋离也不知他出了什么事,不过他倒觉得言落只是有些不开心罢了。眼珠子一转,自己走到别处玩去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让洛大哥不开心,不过相信有灵灵姐在,他很快又会有好心情了!
“他又不是来找我的,也没什么好说的。”言落堵气道。君子不夺人所好!言落气姚青蔚明知杜灵是他娘子,还故意在他面前对她又是笑,又是故作潇洒的,分明是心思不正。真真可恶!不过转念想,姚青蔚其实只是开开玩笑罢了。他虽然有些风流,倒也算磊落,从不会做些伤害别人的事来。这样一想,于是又生杜灵的气。怎么可以与别的男了眉来眼去呢?现在想来,杜灵每次见到姚青蔚,都要多看他几眼,偶尔还会发呆。怎可以这样!明明是他的娘子,怎么可以关注别的男子!
“哎?生气了?”杜灵有些奇怪,一想,笑道:“不会是因为姚青蔚没有先和你商量过这事,所以你才生气的吧?”她倒忘了,小落十七了呢,正是叛逆时期,恐怕是最希望别人将他当作大人对待,所以才会觉得生气吧?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气这个!”言落大声喊道。喊完又怔住。他从来都没有这样大声对灵灵说话过。他这是怎么了,明明知道青蔚只是开个玩笑,也明明知道灵灵不同于寻常女子,却要这般疑心他们。其实心思不正的是他!他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杜灵也是一愣。小落从来不会这样喊着和她说话。即使是那几天情绪不定,也不会大吼大叫……等等,算算今天也是十一了……难怪!她还道是他叛逆期到了,可想想,言落似乎从来都是待人温和,谦谦有礼的。
“是我不对,我不该乱猜。”杜灵走过去轻揽住坐着的言落。对她来说,言落现在只是个孩子。
“灵灵……对不起……”言落靠在杜灵身上。他不明白自己今天为什么这么容易发火。
杜灵摸摸他的头发,轻柔地问:“那为什么生气呢?和我说说,以后也好注意。”越是接近正月十五,言落的情绪就越是起伏不定。她知道这几年他虽然坚强的走过来,可心底,却怎么也忘不了吧?总是在临近十五的那几天烦燥不安,变得容易生气,变得患得患失,十分不安。再坚强,再装作无所畏,也不过是个孩子。
言落用手圈住杜灵,闷声道:“你为什么总是多看青蔚几眼?”
为了这个生气?杜灵有些不明白言落怎么会为这个生气,难道他以为她多看别人几眼就会不疼他了吗?是不安吗?“唔,因为他长得很像以前的一个朋友。”还是初恋情人,不过这个自然不能说。
“谁?”言落抬起头来,看着杜灵,道:“我怎么不记得你有这样一个朋友?”一起生活这么久,也没有分开过啊,你怎么不知道灵灵还有交过与青蔚长得相像的朋友呢?
“这个……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朋友啦。你那时还很小呢,所以不记得。”要是他知道,那才怪了呢。
“可是那时你不是也还小吗?和青蔚长得像的话,那不是也该是像他那样的年纪吗?”言落有些怀疑。
杜灵在他头上轻拍一下,“你不知道还有‘忘年交’这种说法的吗?我认识那个朋友的时候,他确实也是与姚青蔚年岁相当,所以我才奇怪嘛。一开始还以为他就是我朋友呢,才不觉多看了几眼。不过想想都这么多年了,他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变呢,你说是不是?唉,世上就是有这么奇怪的事啊,竟就会有人长得这般像呢。”杜灵顺口的这么说下来,说着说着倒好似事情本来就是这样的。真有些佩服自己,说谎都不用打草稿的。
“原来是这样。”言落想想,杜灵初见青蔚时,确实是十分的惊讶的样子,原来竟是这样的原由。想来真是惭愧,明明是他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她君子之腹,却还要这般对她生气喊叫。
“嗯。自然是这样了。”杜灵肯定道。停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说:“小落,再过几日,就是十五了。”
言落在她怀里僵了一阵,然后松开环在她腰上的手,从她怀里脱出身来,低头“嗯”了声。
“小落……”杜灵看着他,见他沉默不语,有些担心。
“灵灵,我没事。十五的时候我们一起去青华寺吧。”言落不想多说这件事。虽然他总是记着它。可是在他还没有能力查清楚事情真相之前,他不愿提起它!
“好。”杜灵点点头。
接下来三天,言落与平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有宋离抱怨几句,说洛大哥这几日总是和他生气。明明他又没做什么调皮的事,与往常一样的玩闹罢了!怎么就一下子不顺他的意了呢?
正月十五这日,言落起得很早。一夜没睡,加上外面炮竹声不断,让他无法继续躺在床上。呆呆地坐在桌前也不知过了多久,见天色已亮了,才默默地打开房门出去。
不同于别家,这座宅子的元宵节向来是冷清的,没有半点节日气氛。言落在无牌位的横几上点一对蜡烛,望着点点烛火慢慢地融掉蜡油,又是一阵恍惚。他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才让他们言家惨遭灭门。九岁的年龄,他只惦记着何时夫子放了课,好与灵灵一起去寻个地方好好玩儿,府里的其他什么事儿一概不理会。除了爹爹降了职,其他的再无半点印象。如今,这么几年过去,似乎连以前惦记着的事情都变得模糊不清了。只剩一具趴着的尸体,划过眼前的刀尖和那一场烧尽了一切的大火。明明被埋在深处,可一想,却是清晰无比。
直了直身,时候也不早了,该准备去青华寺了。有些奇怪此时仍不见杜灵,言落折回厢房那方向。
“灵灵。”敲了敲紧闭着的房门,言落有些担心。平日里杜灵有些贪睡,但只有今天她一向是与他起得一样早的。
“进来。”杜灵声音有些急。仔细听着,似乎还带着一丝□□声。
言落忙推门进去,挂起罗帷,“怎么了?”
只见杜灵侧卧在床上,被子搭着,一只手用力抓着被单,关节处都泛起了白色。苍白的脸上布着点点汗珠,毫无血色的嘴唇咬得死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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