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有什么是命中注定的,那他是不是可以把他们的相遇重逢看成是上天的安排,是不是可以放下心中一直以来的脆弱,靠近他?
他呆呆地看着门内的人,17年来,这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看到这个人,不是照片,不是报纸上模糊的影象,是真正的他,站在门内, 看着自己。没了少年的清瑟,原本还有些柔和的脸仿佛经岁月的刀一笔笔雕刻过的,原本还能透露出一丝情绪的眼睛现在幽深的看不到底,嘴角似笑非笑的牵起。这么多年,他经历了很多吧。看着那双眼,他的心被狠狠地提起又重重地摔落。那个孤独的少年现在已经长大却依然孤独,依然不愿意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依然在独自品尝寂寞。
李锦年看着门外的人,看到他似乎被吓着般站在门口,连单肩包滑落掉在地上都没有发现,他的震惊他可以理解,只是他不明白他眼里的心疼是所谓何来。
“你是司徒先生吧,你好,我是李锦年。”他笑着打招呼,顺手捡起他掉在地上的包,递给他。
“呃……谢,谢谢。”
“爸爸,你回来了!”思年从李锦年的身后探出头来。
“爸爸,他就是我说的叔叔,就是送我小猪,陪我等小白妈妈的叔叔。”思年一手牵起司徒平安的手摇晃着,昂头一脸灿烂的笑容让司徒平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司徒平安笑着揉揉她的脑袋,应该要扎辫子了,可是就怕他扎的难以见人。
忆锦走过来接过司徒平安的包,平常小大人似的今天却反常的沉默,眼中有些异常的情绪。
进屋发现桌上居然已经摆好了四菜一汤,两荤两素一碗鱼汤,室内弥漫着一阵菜香。虽然只是普通的家常菜,但是这决不可能出自忆锦这个7岁孩子的手。别人买的菜更兼之别人动手,而且这个别人似乎还是个名人,自然不好不让别人吃了饭就将人赶出去。于是以往温馨的饭桌上出现了有史以来第一次的两个极端,司徒平安和忆锦低头吃饭一言不发,而另一边的李锦年和思年却是相谈甚欢。小白已经能很利索的跑跳了,此时也跟着思年凑热闹,蹭着李锦年的裤脚喵喵叫着,稚嫩的声音,一身蓬松柔软的毛,怎么看怎么可爱。
饭后,李锦年又坐了会,便要告辞。司徒平安交代了忆锦一声就送李锦年出去。思年抱着小白站在门口对着叔叔说再见,一派可爱。忆锦还是没有说话,沉默又复杂地看了李锦年一眼,便转过头去。
司徒平安默默地跟在李锦年身后,看着正午阳光下男人挺拔的背影。四月的天气还不是很热,可是他就是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心脏跳动着,一下一下,疼痛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就是疼。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却压不下那疼痛。前面的人停下脚步,微侧过身。
“我看到附近有一个小花园,要不要去坐会?”男人带着询问的口气,却不等他的回答就自顾转身朝那走去,司徒平安跟在他身后进了那个小花园。
两个人坐在石椅上依然沉默着。李锦年掏出一根烟点上,却只是夹在食指中指间,仰着头看着班驳的树影。
“你知道我是谁吧?”问句却是肯定的口气。司徒平安觉得自己的心脏就要跳出来了,下意识地纂紧了衣角,深吸了口气。
“那你知道我是……”
“我调查过你,”他接过他的话。“我知道你是她的弟弟,她死后你一边打工一边完成了大学的学业,还要照顾两个孩子。现在在XX小学当数学老师,一直没有结婚,也没有交过女朋友,你会认得我是看过我的照片或者是听她提起过吧。”
司徒平安原本提得高高的心脏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沸腾得就要涌出来的血液也渐渐冷却。他突然对自己的反应感到好笑,觉得阳光有些刺眼,他抬手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有两个孩子的?”
“两年前。”他吸了口烟,仍然仰着头。
“那,为什么现在才来找?”司徒平安感到一阵的泛冷。
回到家里,他伸手扶着桌子支撑自己冷地直发抖的身体。忆锦思年一脸担心的望着他,他想他现在的脸色一定很差吧。他深吸了口气压下胸口翻腾的情绪。勉强扯着笑安抚孩子。
“爸爸没事,只是有些累,睡一觉就好了,记得做晚饭的时候要叫醒爸爸。”他慢慢走向自己的卧室,突然想到什么回头问两个孩子。
“叔叔有进爸爸的房间吗?”两个孩子摇头,司徒平安松了口气走进自己的房间。他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愣。
叹了口气,拿起床边的深兰色玻璃石,细细的抚摩细细地观摩,然后锁入衣柜的抽屉里。这是最后一次。盖上棉被,昏然睡去。
睁开眼睛,司徒平安感到一阵怪异,他看到湛蓝的天空,看到几只海鸥懒散的划过天空。然后他了然。我是在做梦吧。他坐起身,看到那片熟悉的海,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岛屿,那座灯塔依然竖立在最近的也是最小的那座岛上。远处看不到的码头传来船只出港进港的笛声。看着熟悉的景色,他的心一阵狂跳。这里,这里是……
他好象想起什么,转身向左边的礁石跑去,转过礁石后的岩壁,就象17年前一样,那个少年静静地坐在那块礁石上,望着远处的海,沉默的眼,就象黑夜中幽深的湖落满了星星。他在哭,就象17年前一样,或者说这就是17年前,他又梦到了17年前的那个傍晚,8岁的他第一次看到那个哭泣的少年,8岁的他还不懂爱情,却从此深陷其中。当年的他,好奇,心疼,现在好奇不在,却依然心疼,心疼的仿佛就要窒息。他慢慢靠近,一如当年,也只有在梦中,他才敢这样靠近他,不用担心自己的表情泄露自己的心情,不用害怕他的回应,不用顾虑到姐姐,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靠近他,分担他的孤独与寂寞。
“李锦年……锦年哥哥……锦年……”压抑已久的泪水顺着眼角划落,渗入枕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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