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之恋》6.六

    人生匆匆数十载，很多人与你擦身而过，很多人与你并肩而行；有些是过客，有些一生相随；有些人，匆匆一瞥，记挂一生，有些人朝夕相对，却仍如陌路人。
    30平方米的办公室，靠着两面墙整齐的排着两排的办公桌。现在已经是下午6点，老师多数已经下班回家，每张办公桌旁却仍围坐着三三两两的小学生埋头做题，司徒平安不时地站起来检查学生做题情况。小小的办公室安静异常，晚霞映着橱窗玻璃，反射着淡淡的黄。
    “爸爸，爸爸……”女童软软的声音，打破一室的静谧，引的所有人都抬头看向门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你们继续。”司徒平安交代一声，走向门口。
    “你好，李先生。”笑着向门口的男人打招呼，蹲下身抱起思年。
    “你好”男人微笑，“见你那么晚还没回家，就带他们来看看，顺道接了你再带他们去吃肯德鸡。”男人侧过身，司徒平安才看到他身后的忆锦。忆锦别扭地看了男人一眼，然后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眼中隐约有些渴望的光芒。
    司徒平安爱怜地摸摸男孩的脑袋。
    “好啊，不过还要等些时候，我这边还没有完。你们先到里面坐会吧。”抱着思年，牵起忆锦，司徒平安转身走进办公室，李锦年默默地跟上。
    送走最后一个学生，司徒平安松了口气，按按有些僵硬的肩膀，回头就看到身后路灯下一大两小的身影正等着自己，有一种感觉正慢慢充盈全身。
    “走吧。”李锦年抱起思年走到他身边。司徒平安也牵起忆锦的手。正要走，突然想起约了项棋吃晚饭的，于是掏出手机，拨通号码，转头看着同样停下来的人。
    “你们先等一下，我打个电话。”
    “喂，司徒，怎么那么晚，我还以为你要爽约呢。”手机那头传来项棋戏谑的声音。
    “这次是真的要爽约了。”司徒平安抱歉地说道。
    “怎么了？”那头的声音有些意外，原本欢快的语气也降了下来。
    “对不起，两个孩子临时过来要去吃肯德鸡。”
    “啊，这样啊，那也没办法。”
    “要不明天吧，明天还是那个地方，要吃什么随你点。”
    “好，就这么办，你要带足钱，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个可以敲诈你的机会，我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是，我会带够钱的，你放心。”
    “那就这样，晚上小心。”
    “我会的。还有……”司徒平安有些迟疑。
    “什么？”
    “谢谢你。”
    “行了，是不是男人，明天请我吃大餐比较实际。”
    “好，明天一定不会再放你鸽子了。”
    “好，拜拜”
    “拜拜。”司徒平安笑着收线。回头看着另外的三人，除了思年一直在喊饿，其他两个人都是安安静静的等着他。
    “走吧。”
    忆锦抬头看着拉着自己的父亲，“爸爸，你刚才是给谁打电话？”
    “是项叔叔啊。爸爸答应请他吃饭的。”
    “哦。”小人低下了头。
    李锦年抱着思年一直走在前面，思年抱着他的脖颈，吵嚷着要吃什么，而他也耐心的应答。注视着前面的两个人，司徒平安心中既觉的温馨又有些酸涩，觉得不安却不想阻止。
    来到肯德鸡店门口，一行人发现里面已经爆满了，于是外带了一份全家桶回了家。有些朦胧的灯下，四个人围坐在司徒家唯一的小茶几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买来的全家桶。思年年纪小，吃的满脸满手的油，司徒平安抽了几张纸巾为她擦干净。李锦年一直只是坐在茶几边，不时递给小家伙们炸鸡腿或者鸡翅膀，自己却没有动。也许是不喜欢吧，司徒平安想。
    “叔叔，你怎么都不吃？”思年抬头不解地看着李锦年，然后拿着自己手里的炸鸡翅膀举到李锦年的面前。司徒平安也看向那个男人，不知道他会怎么反应。李锦年看了司徒平安一眼，然后接过了思年手中的食物。司徒平安转过头，看着电视里一直在播的连续剧。
    “爸爸，那个男人喜欢那个女人吗？”忆锦皱着眉指着电视问父亲，却没有等到父亲的回应。
    “爸爸？”
    “啊？什么？”司徒平安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怎么了？”
    “爸爸，你在想什么？”
    其他的两个人也将注意力转到了司徒平安身上。
    “没，没什么。你叫我什么事？”司徒平安尴尬的笑笑。忆锦疑惑地望着自己的父亲，然后转头看着电视里仍然在纠缠不清的男女主角。
    “爸爸，什么是喜欢？”忆锦稚气的脸，一脸认真。他的认真却使得司徒平安更加尴尬，又不能随意敷衍，看着电视里的纠缠，想了一会回头看向儿子依然固执的等待答案的神情，忽略身后有些让人不自在的眼，他轻笑了声。
    “喜欢啊，就是想要在一起的心情。比如说，你喜欢书，所以你会时不时的跑书店，会抱着书不放，一看就是一下午；你妹妹喜欢小白，所以才会每天抱着不放，这些就是喜欢。”司徒平安尽量用浅显的话解释。
    “那什么是爱呢？”却没想到忆锦不依不饶的再次发问。
    爱？司徒平安的心一窒，喉咙有些干涩。“爱，是比喜欢更深的心情……现在你还太小，即使我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司徒平安揉揉忆锦的脑袋，“等你以后长大了，遇到了给你这种心情的人时，你就会知道了。”
    忆锦收回投注在父亲身上的视线，转向电视。就在司徒平安以为他的问题已经结束的时候，忆锦盯着电视问道“那妈妈爱爸爸吗？”
    司徒平安无意识地握紧了双手，无神的看着电视，却透过电视的屏幕看到身后李锦年的身影，心又紧揪了下，垂下眼，将握成拳的双手松开，暗暗吸了口气，“爱，你妈妈很爱你爸爸。”
    “那爸爸呢？”
    “……你爸爸当然是喜欢你妈的，要不然怎么会有你们两呢？”司徒平安浅浅的笑着，转头却看到思年打瞌睡的可爱的脸，难怪一直那么安静，原来是困了。轻轻地抱起软软的小身子，看到肥嘟嘟的嘴咂了咂，爱困的眼眨了眨，然后胖乎乎的小手就环上了他的脖子。对着李锦年歉意的笑了笑，然后才抱着小宝贝进了屋。出来时，看到李锦年起身要走的样子。
    “李先生要走了吗？”
    “是，那么晚了，看你们也要休息了。”李锦年笑着回道。
    “那……我送你下去吧。”司徒平安走到门前开门，看到忆锦还在电视前，便嘱咐他早点睡。门外走廊一片黑，司徒平安才想起前天灯就坏了的，没想到现在还没有人来修，隐隐约约传来楼里人家的喧闹，更衬着无语的两人的尴尬。司徒平安走在前面，带着李锦年来到街道旁，那里可以招到出租车。他回头，却立刻僵在了那里，李锦年的脸就在离他不到5厘米的地方，对方温热的鼻息有规律的轻抚过他的额头。他一动不敢动，甚至屏住了自己的呼吸。路灯下，两个身影靠得那么近，近到仿佛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出租车的鸣笛声打破了诡异的气氛。李锦年上了车。
    “你爱过姐姐吗？”司徒平安望着他轻声问。李锦年沉默地看着他，平静的表情，双眼却灼灼。
    “没有。”
    那你爱过谁，爱谁？目送他远去，司徒平安的心酸涩的无力。
    没有想过你爱她，可是，你知道她爱你有多深吗，深到让我连看你一眼的勇气都觉得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