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联邦都羡慕我有花》39.开学第一课（1）

    缇娜坐得离车门近, 所以半个身子都被黑影遮盖, 听见声音, 她抬起头刚好瞧见森白的牙。
    逆着光看不太清，只知道对方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美女，长腿往里面放放？”对方嘴角拉大，应该还算真诚的笑, 只是口吻让人听起来有些不舒服, 像是黏黏糊糊的口水。
    缇娜没吭声，把伸到过道的脚折到座位下，座椅像是有感应, 自动抬高了些，原先逼仄的空间便有了盈余。
    “谢了。”那人正儿八经比了个手势，低头进来。
    走了几步, 男生抬起头，车内的日光柔和地照在他的脸上, 尺长的疤痕贴在颊边，生生将还算俊逸的面部带上几分凶悍。
    但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样貌骇人，目光从裴袅滑到舒可。
    见后者打了个颤, 便折返到裴袅脸上，对着那副沉静的黑色眸子灿烂地笑了一下。
    “嗨~”他举起一只手，肘部不动, 小臂轻轻晃了晃, 做出的动作和高大的身材完全不匹配, “你们好。”
    车门再次合拢, 但男子并没有找位子坐下的意向。
    他见舒可移开眼，神色自然地摸了一把脸上的疤，松松垮垮地倚在了车厢壁上。
    “你好。”平静的，理所当然的回应。
    男子有些惊讶地望向裴袅，看到了对方正在收回的打招呼的手。
    于是，笑意慢慢溢满了眼睛。
    真可爱。
    .
    虽然半道载了人，但并未耽搁多长时间，开课前九分钟，接驳车稳稳停下。
    “目标地点卡拉馆，已到达。请核查携带用品，防止遗失。”机械声充斥车内，却没给耳朵带来负担。
    因为另外两只都不会操作，所以裴袅先行下车，准备取回三人的宿舍卡。
    舒可挨着裴袅，一步步挪下去，半天连余光都没漏给那男生一点。
    男生知道自己对于幼崽有一定的威胁性，便老老实实地停在原处。
    等缇娜收回审视的眼神，消失在门口，他才理了理衣服跨过去。
    一探头，外界的吵嚷涌进耳朵，阳光也灼烫得刺眼。
    他撞进女孩回头看的黑色眼睛，纯粹的，像是沁着凉。
    心里的燥热平静下来，他毫不吝啬地给了个大大的笑容，果然见对方礼貌性地点了个头。
    .
    “那个人脸上……”舒可凑到裴袅耳边嘀嘀咕咕，他夸张地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真吓人。”
    裴袅从阶梯尽头取出卡，递出一张让舒可拿好，身边很快传来缇娜的气息，手里便只剩下自己的那张。
    人没有走完，阶梯没有收回。
    裴袅回头看向车门处，果然高大的身影只是站着却一动未动，阳光下他都睁不开眼，蜈蚣似的疤也显露无疑。
    是在等他们走了再下来吗？
    察觉到被注视，男子笑时咧开的唇舌间露出两排白牙。
    裴袅想，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喜欢笑的人。
    那个男的应该还是幼崽，虽然身上有着明显的属于社会经验的沉淀，但联邦里成人的界线太过分明。
    那疤……怎么看都不该出现在被呵护对象的脸上。
    “你在看什……”舒可顺着裴袅的视线和面部狰狞的男生打了个照面，顿时把话都咽了下去，还吓得打了个嗝。
    背后说人坏话，还被抓到！太惨了！
    缇娜用身子挡住两个小孩的目光，两手张开，不顾舒可不情愿的挣扎，一肩搭了一个，揽着他们向卡拉馆走去。
    “看什么呢，等会上了课，别让你们看却不看了！”
    他们身旁，同他们一样三三两两结队的新生打量着卡拉馆，正比对着智脑上的资料时不时露出惊叹的表情。
    卡拉馆是一个由新式金属锻造的巨大方体，馆内所有的能量大部分由风和阳光提供。
    内部，这些金属会自动收集人类的呼吸废气，用以灯光等，或者经过循环机制后重新转化为新鲜空气。
    过分简单的外观并没有给人带来粗糙之感，相反，阳光下的卡拉馆表面盈着一层波光，像是能够流动的蓝色液体，总是不自觉吸引人与其肌肤相贴，尤其是在已经有些烤人的七月。
    卡拉馆前是一片活动空地，现在被接驳车和学生填了大半，清一色的海蓝混在攒动的人头中。
    长舌似的阶梯递出又收回，裂开的车门吞吐着人群。
    他们乘坐的那辆车已经自行开走，接驳车是没有司机的全自动驾驶，通过感应进行简单的判断。
    在门口刷了卡，纠成一团的三人迈入卡拉馆。
    脚一踏进，舒可就忍不住往地上瞧。鞋子接触的平面和外面大不一样，乍一感觉竟是有些绵软。
    清冽的风顺着身体曲线往领口、衣袖里钻，他不太适应地捂住了脖子。
    “哇！”他们身后有学生叫了起来，显然也是稀奇，甚至有几个试探性地在地上蹦了蹦。
    一个小胖子不小心把自己绊倒，他坐在地上，摸了摸脑袋，随后手抓了抓，憨憨地开口：“嘿嘿，不疼。”
    围观的人：……
    卡拉馆内是一水儿的蓝色，馆顶是半透明的敞开状，却并不与外界相接。
    馆内开放四个出入门，在两门之间的馆壁向馆中心伸展出一个阶梯状的平台，平台上排列着十数条淡蓝色的彩条，可仔细看才发现那是座椅。
    平台悬在半空中，随着学生的聚集，在众人的疑惑中，彩条慢慢向门处倾泻。带着流畅的弧度，彩条缓坡似的垂向人群。
    座椅，送到了学生面前。
    “同学们好，欢迎来到开学第一课。”馆中央升起一个平台，台上一位年轻的老师扶了扶眼镜，“请就座。”
    离彩条近的学生先踏了上去，带着一声声或高或低的惊呼。
    一旦承载压力，彩条就动了起来，学生握住椅靠，不过一会儿，就被送到了半空的梯状台。
    第一次碰到这样新奇的课堂环境，幼崽们难免有些吵闹，但中央台的老师只是温和地看着。
    等到上课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分钟，不再有学生进入，彩带收回落向地面的弧度，稳稳地停在半空。
    年轻的男人开口道：“亲爱的2333届学员，大家好，我是艾弗里老师，负责大家的安全教育通识课程。”
    “或许部分同学对我会有些印象，开学典礼由我与另外一名老师负责大家的入场。”
    艾弗里身前陡然出现四个半透明屏，或者一直都有，只是现在才显现。
    屏上出现一个胡子拉碴的形象，黑皮，方脸，朝各个方向打了个招呼，粗黑的眉毛抖了两下。
    “商……商学部分管校长？”舒可扒在裴袅身上，纳闷，“我就在典礼上看到过他，入场大厅没有啊。”
    “没准人家是怕吓着学生呢？”缇娜把舒可扯端正，“就他这虎背熊腰的模样，在你面前，还不得把你吓得嗷嗷叫？”
    舒可很想反驳，想告诉缇娜，商学部校长在台上的时候他可没怕过。
    但不自觉代入自己，小山一样的身块杵在自己旁边，牛眼不依不饶地瞪着，浓烈的肉食系兽族气息死死地压住他，想想就要哭鼻子。
    “我……”舒可瘪嘴，头一扭，不想理睬缇娜。
    好不容易搭上话题的缇娜：……我做错了什么？
    事实诚如缇娜所言，最早的一批新生是在大厅见过这位校长的。
    但是人家黑沉着脸，扎在入口附近，像个镇邪的凶神泥塑。
    学生在离他十步之外围了一圈又一圈，窃窃私语，就是不敢靠近。
    关键这校长是个急脾气，摆了半天pose也没见学生过来咨询，聊个小天，心里抓挠似的，决定主动勾搭。
    于是，浑厚如钟的大嗓门开嚷了：“看什么看！”
    “有事没事的堵门口都想干嘛？”
    所以，你们真不打算和我聊个几星币的？
    “我人在这呢！”
    过来和我玩耍吧。
    然而，学生们并没有成功和校长的心思接轨。
    又壮又高又凶，脸还臭臭的，声音那么大，说话时候，唾沫星子都带着要砍人的气势，就算下一秒校长大人从腰间抽出一把大刀，他们也不会觉得奇怪。
    于是，大厅另一边的艾弗里姗姗来迟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堆学生战战兢兢离开大厅的样子，最后的几个还扯着袖口抹眼泪。
    没办法，艾弗里只能头疼地给了校长大人一番口头警告，把他搞进了休息室，自己去安抚受到惊吓的学生了。
    现场虽然不多，但还是有同学记得，见了分管校长心里有点后怕。好在屏上，那种战栗感减了不少。
    虽然，馆内的屏立体效果过分好了些。
    商学部分管校长对于市场分析和数据变化有着敏锐的感知，但在一群小辈面前老是词穷，单方面嘟嘟囔囔尬聊了好久，最终被面带微笑的艾弗里忍无可忍地切断视频。
    “好了，那么，接下来让我们开始课程吧。”老师抬起右手，手指动了动，做出不甚繁复的手势，四面屏渐渐变得透明，直至消失。
    但艾弗里没有停下，在他轻点食指的瞬间，卡拉馆毫无预兆地陷入一片黑暗。
    “啊”有学生抑制不住地叫出声，艾弗里的安抚紧随而至。
    “别怕，我的孩子们。”年轻的声音道，“闭上眼，当你们再睁开时会看到一个全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