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论审神者的兼职可能》163.163、花神道中（二十八）

    宵迦端坐在矮桌前, 眉眼低垂, 妖类的猫耳却在头顶立起, 带着某种强硬。
    “酒吞童子大人，茨木童子大人。”他缓缓欠身，“感谢二位对椿出手相助，今后若是来桃源乡, 桃源乡上下必将盛情迎接。”
    酒吞童子眯起眼睛, 玩乐了一个晚上，他脸上竟丝毫不见疲态，此时嘴角向上一挑, 眼中含了些杀气，“本大爷可不会做没有好处的事情，更是不日就要返回大江山, 你来得正好。”
    “……去通知椿的家人，本大爷要带她回去。”
    回去？百鬼云集的大江山？！半妖霍然抬头, 异色瞳注视着鬼王漫不经心的笑意。
    “椿是良家子，且已经有婚约在身……”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软弱，后半段就彻底说不下去了。
    酒吞童子张狂的大笑, 依偎在身边的游女也窃笑起来，“本大爷当然知道，但那又有什么？”
    红发的鬼王向前倾身, 愈发无所顾忌, 泛着蓝紫色的妖异瞳眸直直盯着半妖, 重复一遍前一句话。
    “那又有什么？”
    鬼王嗤笑着, “美人只配强者拥有，无论是椿的那个便宜未婚夫，还是蠢蠢欲动的你，都不是本大爷一合之敌，自然也就无法拥有她。”
    “您确实强大，酒吞童子大人。”半妖并没有否认自己不纯的心思，坦率的选择直视，“但这世间并非只有您一位鬼王，规则会向鬼王让步，却不会被视为儿戏！”
    一旁原本静静听着的兵库屋主人有点方了，急忙去拽宵迦的衣袖，然而这次，半妖丝毫不理会他的暗示，金绿不同的妖瞳中闪烁着如同当年的执拗。
    “我并不否认想要椿永远留在桃源乡的心思。”他沉声说道，“可我知道那是不对的，是不公平的，是……会被讨厌的。我不像您一样无所顾忌，相反，在椿的事情上，我向来思虑良多。”
    “一直在意她愿不愿意接受，一直在意她笑得是否真心，一直在意在她心里，宵迦到底算什么……”
    “很多人都恨我，我却唯独不愿让她恨我。”
    “所以这次、这一刻，我不是圆滑市侩的桃源乡主人，仅仅以宵迦的身份，请您放了椿！”
    他缓了缓，嗓音微沉，“桃源乡愿成为大江山在平安京的前哨，更何况……我想您并不愿意惊动阴阳寮，以及那几位相当难缠的阴阳师。”
    酒吞童子看着酒杯没有说话，茨木童子先冷笑起来，黑焰徘徊在四周，虎视眈眈。
    “何等狂妄！区区半妖，竟敢挑衅天下之巅的吾友的权威！”
    游女们不再嬉笑，开始瑟瑟发抖，兵库屋主人更是提心吊胆，他从不知道宵迦是这么不知变通的家伙！他在找死！
    紧绷的气氛中，酒吞童子突然哼笑一声，抬眼看着拉门外。
    “听多久了？怎么不进来？”
    “也没多久～”红发少女笑盈盈的探了个脑袋进来，一点也不害怕先前剑拔弩张的气场。她用衣袖挥开一朵黑焰，脚步轻盈的走过来，在半妖身边跪坐，新换的振袖上染着少女怀春般的绯色，与她头上那支樱吹雪的步摇交相辉映——她向来是很会打扮自己的，让人看了就心情愉悦。
    酒吞童子定定的看着他，末了一挑眉，“本大爷再给你一次选位置的机会，坐到这里来。”
    他颇具暗示意味的拍了拍自己的腿，一旁的游女立刻识趣的退到后面去，把空间全留给鬼王赏识的那位少女。
    “不要～”红发少女拈了块点心吃，欢快地拒绝他，“小椿是矜持的女孩子，平常靠得近一点就算了，坐到腿上……啊呀，未婚夫要生气了。”
    大天狗抱你的时候你怎么都不带反抗的啊！什么未婚夫早就绿云罩顶了好吗？！
    知道真相的猫猫在心里默默咆哮，不过他不会在这种时候把小椿往鬼王身边推，当下点头，清咳两声，“没错，是要避避嫌。”
    酒吞童子：……
    茨木童子：……
    浪得飞起的到底是哪个啊？！
    瞬间的无语之后，茨木童子立刻给挚友表忠心。
    “不用担心，挚友啊！就算嫁了人，也无法阻止鬼把人掳走！不如说那样反而更能衬托鬼的恶名！”
    他傲然看向红发少女，“听到吾所说的了吗？从你被吾友看中的那一刻起，任何人都留不住你！”
    练红霸赶紧嚼了两下把蜜点心咽下去，啪啪啪鼓掌，“那你好棒棒哦～”
    茨木童子：……这个反应有点奇怪啊吾友！
    酒吞童子皱了下眉，椿似乎从一开始就有恃无恐，这份自信似乎并未完全来自她高强的灵力，毕竟这样强度的灵力对鬼王来说实在不算什么，那么她的倚仗究竟是……
    “你的订婚对象，究竟是谁？”盲生【划掉】酒吞童子终于发现了华点。
    少女顿时笑得春花潋滟，撩人心痒。
    “当然是另一个有灵视的人，游走在阴阳两界之间的……”
    “芦屋道满？”茨木童子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门外阴沉沉的天被他吓得一道惊雷，“轰隆隆”的雷声如战车碾过天边，忽明忽暗的闪光之中，练红霸彻底面无表情。
    “没房没车没固定单位，养蝙蝠骗人钱还被自己的式神甩脸子，我是脑袋有坑了才会嫁他！”
    芦屋道满：啊啾！
    茨木童子竟然还一脸深思，“原来不是吗……”
    这下连酒吞童子都想拧下他的脑袋看看里面都塞了些什么东西！
    “安倍晴明……”酒吞童子不由得眯了下眼，继而微微一晒，“椿，你也太天真了，以为有了安倍晴明的庇护就可以安枕无忧？他现在远在平安京，等听到消息赶来，你早就被带回大江山了，那可不是他能随意施为的地方。”
    “是嘛？”少女仍然在笑，她用指尖沾了点酒水，在矮桌上轻轻勾勒出一个桔梗印。金光在眼前浪潮一般浮动，灵力的潮涌之中，少女眼睫上沾了些危险的亮色。
    “我倒是觉得，至少能挣扎到救援来。”
    看得出她手法青涩，却灵气十足，于阴阳一道只要受到细心教导，注定会成为名噪一方的阴阳师，就如同现在行走在阴阳两界中的八百比丘尼和源氏的小姑娘。
    说不准还真能挣扎到救援来……谁能想到安倍晴明连桔梗印都教了她……
    红发鬼王用一杯酒的时间思索一下，很干脆的换了战略。
    总之，让椿意识到大江山有多好就行了吧？
    妖怪中的黑恶团体大江山，名声不太好，唯有一点值得说一说——
    有钱。
    这一条已经足够绝大多数人趋之若鹜，更别说在物欲横流的花街。想到这里，酒吞童子还算痛快的放了人，约好明天去桃源乡玩乐。他特意把花街最好的馆舍放在最后，就是为了给此行留下不错的回忆，现在又增加了一条，也就是逛完最好的馆舍之后，再带走最漂亮的花魁。
    什么？椿不算花魁？没什么是钱砸不出来的。
    直到从鬼王手底下脱身，宵迦仿佛还活在梦里。牛车缓缓开动，伴着车夫的吆喝声，兵库屋的四层楼渐渐远去，宵迦有点恍惚地收回视线，眼神重新定在椿的身上。
    “椿……”
    “不用问了，当然是骗他们的。”练红霸回答的很直白，“阴阳术我就是个半吊子，真动起手来，绝对撑不到救援。”
    那你还有胆子在鬼王面前……！
    宵迦的内心是崩溃的，他真的很怕有一天，椿蹦跶着作死真的把自己掉进哪个坑里出不来！
    “不谈这件事了，绑架我的人，猫猫有头绪吗？”练红霸侧过头，看着半妖一瞬间有些复杂的神情。
    “我已经抓到他们了，现在扣在桃源乡里。”半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说不上是纠结还是释然，“说到底，这次还是椿遭了我的无妄之灾，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做，就算他们之前再怎么……我以为这也是绝不应该牵扯到无辜之人的事。”
    “他们误以为椿跟我……有婚约，怕我死之后桃源乡落不到他们手里，这才做出这种昏了头的事情。”
    “……猫猫会死吗？”红发少女突然轻声问，他抬起红瞳，潋滟的眸光让半妖有瞬间的无所遁形，仿佛所有心思都被映照出来，曾经的彷徨也好消极也好，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猫猫最近没有在喝药，咳的次数也少了很多，耳朵也不再软趴趴的了……不会死了吧？”少女一条一条地数着，忽而一笑，“不会死真好，那么可爱的啊。”
    呼吸停顿，那个瞬间，半妖听到了心花开放的声音。
    异色瞳空前柔化，心情大好之下，他忍不住又咳两声，连忙忍住，喉咙里阵阵痒意，他很努力地压下去，唯恐耽误了片刻听椿说话的时间。
    ——一定是上天赐给他的，弥补他苦难的人生。若是之前所有不平的遭遇都是为了遇上椿的话，宵迦想，这笔生意还真是稳赚不赔。
    “对啦，我们绕去流朱店里一下，他答应的衣服应该已经做好了。”练红霸突然想到这件事情，心情有点微妙，“虽说我一开始本来是想做一件常服来着……最后变成一件礼服也挺……”
    “流朱的礼服真的很好看，历年的花魁都会穿流朱做的衣服进行道中，非常受欢迎。”半妖给好友洗白了一下，顺便，他也很想看看椿穿正装礼服的样子。
    一提道中，练红霸的脸色顿时一言难尽。
    “上次看了朝日花魁的道中，我有个问题。”
    “什么？”
    “不自己走的吗？为什么要坐车？”
    宵迦思考一会儿，这样的道中是花魁的常态，他常年浸淫其中，倒是真没思考过这种问题。
    “明明用走的更好看啊，坐在车上纹丝不动，体态啦衣服啦，大半都被遮住了吧？”练红霸试图给猫猫洗脑，当时的花魁道中是在给他造成了太强烈的心理阴影。
    这倒也是……宵迦沉吟一会儿，脑补了一下行走状态的道中，似乎确实更有韵味。
    他的视线漂移一瞬，落到椿的身上。
    椿的道中……用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