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论审神者的兼职可能》136.136、花神道中（一）

    牛车缓缓向前, 就算再怎么不情愿, 也总比练红霸自己一头撞进去的好。安倍晴明叹口气, 想起之前几次因为委托而得以见过的地下，再看看坐在对面的练红霸，更加忧虑了。
    平安京地下的花街，严格意义上来讲并非服务于人类, 而是妖怪们的乐土。地下店铺林立, 风俗与平安京不同，绝大多数都从事某种特殊行业。人类也可以前去，只要有钱和勇气, 妖怪们谁的生意都会做，也就是靠着这个，地下区域一直繁荣了几百年。
    值得一提的是, 在其中穿梭招揽客人的女子们，几乎全部是人类。或者是从小就被妓馆收养的孤女, 或者是后来被家人卖进去的良家子，一旦踏入地下，终生没有机会再回到地面生活。适应着与平安京截然不同的风俗习惯, 争抢着每一个来往的客人，拼命修饰自己又掩不住眉梢一点点泛起的疲惫和苍老……这就是花街女子们的宿命。
    其实以他自己的立场，安倍晴明并不愿意带练红霸去那里, 让他改变主意的除了练红霸的坚持之外, 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
    杀意。
    那双红瞳中充斥着纯粹的杀意, 无论是一定要去花街还是了解与之相关的诸多事宜, 那双红瞳仅仅倒映着杀意，也就是说，练红霸对什么花天酒地命比纸薄毫不在意，他只是纯粹的想杀了敢在他地盘上狩猎的妖怪。
    为此，不择手段！
    紧皱的眉心缓缓松开，安倍晴明的心情略微好了起来，在他看到练红霸摇身一变就变成只头上顶着小心心的喵之后，他的心情简直好到炸裂！
    练红霸的“逛花街”就真的只是字面意思，变成猫可以上蹿下跳四处查探，当然是变成猫方便。
    “中土的方术果然神奇。”安倍晴明眉目舒展，向座位上的红喵伸出手去，下意识的让他看清自己的动作之后，手才小心的落到猫咪的头顶。
    “可以摸吗？”
    “喵~”练红霸叫了一声，矫健的窜上他膝头，趁着还没到，就这么卧下了，尾巴一甩一甩，尖端的红色似乎藏着火光，在空气里划过时，留下荧荧的痕迹。
    狐之助默默远离了一点，安倍晴明不知道，他可是见过的！那条看起来毛绒绒软绵绵的尾巴，只需要那么一抽，整辆车都能报废！详情请参见本丸仿佛被犁过一遍的走廊地板。
    安倍晴明小心的顺着脖颈摸到脊背，纵然很想碰碰软乎乎的肚子，碍于礼貌，他还是没能动手，只是捏住爪子跟练红霸商量。
    “进去之后，我会去最大的那家妓馆，定最顶层的房间。请放心，不会有外人在场，到时候你就从那边出去查探，天亮之前回来就好。”
    练红霸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喵”了一声表示赞同。
    牛车有了明显向下倾斜的幅度，继而穿过一层结界一般的薄膜，原本安静的环境陡然变了，猫耳朵瞬间紧贴脑后，外面的喧闹声吵得人头昏。
    “这位大人里面请！来我们菊屋吧！”
    “不不不！还是来我们兵库屋！”
    “都走开！还是我们桃源乡的女子最温柔！”
    安倍晴明一手捂了两只猫耳朵，另一只手撩开车帘，声音沉稳。
    “请让开道路吧，我们去桃源乡。”
    “好嘞！快快为大人清开道路——”引路人头顶戴着猫脸面具，起劲的推开人群，他身边还有一众打手向四周散去，为牛车扫清道路，他拖长兴奋的声音让周围几个没有揽到客同行愤恨不已。
    “又是桃源乡……有什么好的！”
    “瞧瞧那趾高气昂的样子！”
    喧闹和咒骂声逐渐变小，拉客声更加热烈的在身后响起，想必又有新的客人进来了。
    “揽客的都是各个妓馆的打手，有时候一言不合，门口还会发生械斗，花街就是这样的地方。”安倍晴明放下帘子，视线投向窝在他腿上练红霸，突然一笑，“怎么了？那副表情。”
    练红霸甩了甩耳朵，刚才真是吵死了，他灵敏的听力实在有些受不了，好在晴明及时走人。
    狐之助回过神来，小心的伸爪子去够练红霸，想分享自己的发现。
    看外面的街道和行走游女的衣着……这他喵的不是江户时期吗？！
    练红霸被他戳了之后，垂眸看一眼，扒到车窗处向外看。血红灯笼高高悬挂在木制楼阁檐下，来往欢笑着的人群透着与平安京完全不同的奔放热烈，虽说是地下花街，其实更像是一个小世界，因为练红霸至少看到了头顶的星空。
    小贩吹出的泡泡悠悠上升，触碰到横在楼阁之间的空中栈道，宣告破碎。路两旁遍布密集的鸟笼一般向外探出的红色落地格子窗，笼中是盛装打扮妓-女，手中托着烟管，或者描眉涂唇，尽情以美色-诱惑窗外的男人们。
    红瞳中充斥着鲜艳的红之色，直到安倍晴明把他抱进来，练红霸才缓缓眨眼。
    “这里确实与平安京大不相同，本想让你多看一会儿，可惜，我们到了。”安倍晴明把练红霸揣进袖子里，整理出一个很舒服的空间让他窝着，然后拒绝跪到车旁任人踩踏的引路人，自己下了车，交给引路人一枚银币。
    “有劳。”
    引路人立刻喜笑颜开，一迭声说着好听话，好一会儿才退开，看样子是要去门口继续揽客。
    袖子有开口，加上晴明刻意为之，练红霸一仰头，就看到了眼前这幢建筑的全貌——
    楼阁立于空中栈道交汇的中心，颇似太宰府天满宫权现造的风格，豪华繁复，朱红为基调，饰以富丽堂皇的金色，正面看屋檐呈拱形弯曲，全部涂覆墨绿，整幢建筑缤纷绮丽，亮眼至极，不愧是花街最好的妓馆。
    一眼之后，立刻有浓香扑面，娇声软语扑面而来，声源就是一层的“鸟笼”之中。
    “欢迎光临桃源乡，这位大人，要点奴家吗？”女子吃吃的笑，伸手招揽，引起一阵声浪。
    “啊呀，真是好俊俏的一位大人~”
    “不来吗？噗，跑掉了……”
    失忆之后的安倍晴明显然不适应如此直白露骨的挑逗，匆忙进了楼中，直接点最顶层的房间。
    练红霸在他衣袖里笑到打滚，没人疼的狐之助可怜的左跳右跳，好几次差点被人潮踩到，幸好安倍晴明拎他一把，才总算顺利地摆脱人潮，跳上台阶。
    楼层不断向上，四周渐渐安静起来，虽说也没安静到那里去就是了，这里毕竟是花街最大的妓馆，一到晚上客人如云，几乎没有什么清静的地方。
    妓馆的仆从把安倍晴明引到房间，端上点心茶水，恭敬地退出去召唤艺伎。安倍晴明趁机把练红霸放出来，打开窗子。
    “天亮之前一定要回来，记住这座最高的楼。”
    “喵~”练红霸叫了一声，尾巴一卷他的手腕，当先一爪把狐之助拍下去，听着高空坠落的惨叫之后，才向安倍晴明点点头，纵身跃下。
    安倍晴明看着小白点向下接住狐之助，然后一弹上了对面的屋檐，几个起落就看不见了。目送猫咪离开，安倍晴明正要关窗的时候，猛然想起一件事，脸色顿时一变。
    桃源乡是双子楼结构，两幢楼一模一样，最顶层的房间……严格意义上来讲有两个啊！
    浑然不知道自己回去很可能会摸错门的练红霸正在屋檐之间跳跃，他的敏捷绝不是一般的猫咪能有的，垂直墙面也能如履平地，猫爪过处在砖石结构上都能留下抓痕。狐之助被他叼着后颈，晃荡着安抚差点过载的心脏。
    好过分！竟然把他拍下来！
    桃源乡已经渐渐远了，练红霸在一处高度合适的屋檐上放下狐之助，“呸呸”吐掉嘴里的毛，四处张望。
    花街并不是街道，而是城市，高悬的红灯笼遍布每一处，让一切都笼罩在一层暧昧的红色光之中。庞大的人流在这里涌动，这里的客人只有男人，花街是男人们的极乐净土。
    “红霸大人，四面有【门】的痕迹，这里之所以能集中如此大的人流量，应该不止招待来自平安京的客人。”狐之助分析道，“而且，妖怪的数量相当不少，大多是人形，想从这里面找出作乱的妖怪，恐怕有些麻烦。”
    猫咪身上发生变化，下一秒，坐在屋顶上的就成了练红霸本人，他盘腿坐在这里，俯瞰下方欲望翻腾的世界。
    “确实有点麻烦，却也不是找不到。”他有点漫不经心的摸上左手的佛珠，随手拨了拨，嘴角勾起，“那是个大家伙，食量应该相当惊人，平安京失踪的人数不算多，显然有其他地方满足了他的胃口。”
    “比如……这座城市。”
    狂风骤起，吹起游女们的衣角，引起一阵惊呼。练红霸又瞬间化成猫，跟狐之助一起向另一个方向掠去。
    首先记录地形，然后听听街头巷尾的小道传言，理应有些收获。
    这么打探了一夜，天明时分，练红霸打着哈欠爬上了桃源乡最顶层房间的窗台，一顶窗户进去，嘴里懒洋洋的“喵”一声。
    晴明，朕干活回来啦。
    房间里的光线异常昏暗，花的暖香四处流溢，猫咪的瞳孔本能放大，渐渐看清了房间里的一切。
    “……哪里来的小家伙？”瘦削的手托着烟杆，缭绕的烟雾之中，手的主人稍稍睁大一金一绿的异色瞳，外衣滑落到地板上。
    练红霸身体绷紧，一动不动的盯着对方。
    眼前这个家伙分明不是人类，除了异色瞳，还有藏在凌乱褐发间的一对猫耳，黑橘白三色交错，是只三花没跑。
    但是他也不是妖怪，那么淡薄的妖气，只有可能……
    “宵迦大人，发生什么了吗？”门外有人出声问道。
    男人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身体慢慢坐正，向练红霸招招手。
    “来，请你吃小鱼干……拿一袋小鱼干来。”后半句明显是对外面的人说的。
    这个男人是半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