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西宁王妃在, 虽有些拘谨, 但好在王妃和善,众人很开就适应了。西宁王妃一直待到宴席终场,给足了薛家面子。送客时, 自然宝钗和黛玉亲送王妃出门,王妃本想接了黛玉去府中住, 但宝钗不去, 黛玉一个人觉得没意思, 就推了。
王妃上了轿子,身边一个丫鬟路过宝钗身边时停了下低声道:“今日王妃本来早就准备好来的, 不想临出门的时候王爷把世子打了, 这才耽搁了,世子没来,薛姑娘还请勿怪!”说罢, 就福身走了。
宝钗愣了会,眉心微蹙, “刚才那丫鬟说什么?”黛玉虽挨得近, 却没听清楚,这会儿见宝钗有些发愣,问道。
“王妃嘱咐了几句话而已, 没什么要紧的。”宝钗笑了笑, 含糊过去。黛玉听罢, 也没生疑。
待晚间客人都散了, 薛明回了后院才与薛太太谈起今日之事, 他虽在前头,但家里来了贵客怎会不知,且为着这个前头众人的表现都不一样了。他不在京中对有些事情到底不大清楚,此时却是眉头紧锁“往日里,钗儿可曾说过什么?”
薛太太知道老爷问得是西宁王府的态度,可她也是不清楚的“钗儿的性子老爷也是知道的,但凡她不提,我如何能知道。”
薛明虽然不满意薛太太的失职,不过想想女儿的性子只能叹了口气,薛太太虽然恼了薛明的疑心,不过到底记挂女儿“依着老爷的意思,王妃可是真的相中了钗儿?”
“十之八九,咱们在京里没有熟识的人,今日个才听人说起,这事京中早有风声,只咱们自己反倒是不知道,可笑了。”
“既然这样,唤了钗儿过来,钗儿糊涂,这样的事情也不说。”薛太太也气了,张口就要叫人把姑娘叫来。
“行了,今日晚了,明日再说!”薛明却拦着她。
宝钗虽然听了那丫鬟的话却也没有露出来,只如常的送客离开,待到晚间,往梦境中去打算问问穆轩出了什么事,好好的怎么又挨了打,只是她在梦境中候了许久,穆轩却始终未出现。
“爱来不来的,谁要管你。”宝钗甩手不愿再等,就要离开。
“你要等谁?”一句问话响起,宝钗回身却见一袭青衣的,“师傅!”宝钗脸上露出喜色,几步跑过去抱住青莲仙君的手臂“师傅怎么来了?”
“哼,还记得师傅!”
“我什么时候敢忘了师傅,师傅快坐下!”宝钗忙挥手布置出了座椅,扶着师傅坐下,满脸讨好。
青莲看着她这样,心里的气平了些许,点了点不争气的弟子“我怎么有你这个笨徒弟,被人哄骗了都不知道。”
宝钗心中咯噔一下的,没来由的有些心虚“哪有,师傅别乱说。”
青莲气得赏了她一个敲头“罢了,徒弟大了管不住,我也懒得理会你这些,只一点别到时候到为师跟前来哭诉。”
“师傅……”宝钗撒娇求饶。
“哼!”
“师傅不是说不能来吗?怎么这回又下来了,可是出什么事了?”宝钗怕师傅更生气,索性转移话题。
青莲神色淡淡的道:“夷陵私自动用仙器的事情叫人报了上去,仙帝命我前来收缴。”
听青莲说,宝钗才知道这梦缘之境乃是仙器所化,难怪了,师傅要收走,宝钗虽觉可惜,却也没有办法“那夷陵仙君可会被处罚?”
青莲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对上师傅的目光,宝钗很识相的缩了“妄动仙器,当然是不对的,不过,夷陵仙君还要护着离璟帝子,处罚应该不会太重吧,师傅?”
看着自家徒弟眼中微微的期望,青莲仙君觉得手更痒了,丢下一句“以后处置!”将仙器收走,把自家徒弟扔了出去,挥挥衣袖就走了,不讨喜的徒弟不要了。
宝钗被自家师傅扔出了梦境,猛地睁开眼,揉揉头苦笑“师傅,你太狠了!”手抬起碰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她低头一看却是一块玉,顿时眼前一亮,拿起玉笑了“果然师傅舍不得她!”这玉虽然不能做什么,但护身却是不错的。
将玉收好,打发了外头听见响动的莺儿,宝钗打了哈欠躺回去睡觉,没了梦缘之境,她也不知道穆轩到底为什么挨打,只能等明日再去打听。
次日一早,她去请安,被薛明问起西宁王府一事,虽然隐晦,但意思很明白,宝钗心中有数,穆轩既然敢开口,这桩婚事只等她应承。那么西宁王妃肯定是愿意的,就是王爷那里也必然过了明路。她想了想只道“女儿也不敢隐瞒,这事却有根据,若是王府或宫中有意,父亲和妈妈只应下就是。”
“那是王府,钗儿你可想好了?”薛明神情有些复杂,一方面女儿若是嫁入王府,对薛家自然只有好处,但是他又有些担心,门户不当,高攀王府,对女儿是否真的好。倘若是从前,他自然不会这么犹豫,只是和林海共事,也跟着变成了女儿控,舍不得让女儿受委屈。
宝钗笑道:“父亲放心,女儿什么时候会叫人欺负,就算王府又如何。”这么霸气的话让薛明忍不住笑了,是了,钗儿看着柔顺,脸蟠儿都在她手里一点点的变好了。
薛蟠听了半日才反应过来,他的妹子被人看上了,那什么西宁王府世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想到这个,薛蟠就一肚子的火气,他闷闷的跟着妹子回了院子,宝钗看着垂头丧气的兄长失笑“你不出去玩,跑我这做什么?”
“妹妹,你真的要嫁给西宁王世子?”
宝钗皱眉“这才到哪,我只说若是王府来提亲,就答应。指不定王府不来呢。”
“他们敢,妹妹这么好,肯嫁给他是他的福气。”薛蟠闻言不乐意了。
宝钗笑“那哥哥刚才烦什么?”
薛蟠气势一落“我这不是舍不得妹妹。”
“成了,哥哥还是出去玩去吧,过两日就要回营中了,这会儿不去,可去不成了。”
宝钗打发了兄长,从梳妆台里取出了一块玉佩叫了莺儿进来“你拿着这个去二门找你哥哥,叫他去钟鼓楼的祥云轩找掌柜的,给他这个玉佩,问他昨日个王府发生了事情,世子为什么挨打。”
莺儿虽然纳闷,不过不敢多问,只记下了就去外头传话,宝钗见她走了,叹了口气。最好真的挨打了,如果不是看她怎么收拾他,心中腹诽了几句也就罢了。转头看见盒子里的另一块玉佩,这是师傅留下的,她拿在手上摩挲了会“来人!”
莺儿去办事了,这会儿进来的是红苕,“姑娘!”
“你去把前几日另外放好的几样东西并着这个玉佩送到贾家去给林姑娘,尤其是这个玉佩,就说是我的话,叫她一定带着。我这几日不得空,等过几日再去看她。”
红苕记下收下玉佩,又找了外出的嬷嬷,把之前自家姑娘另外放好的准备送给林姑娘的东西拿着盒子装了才往薛家去,其实她们这些人都挺愿意给林姑娘送东西的,林姑娘和自家姑娘好,收到东西就很开心,这一开心给她们的赏赐也就丰厚了,虽然她们不缺这个。
派出去的很快就回话了,只道昨日个穆轩果真挨了打,且打得颇重,只怕半个月下不来床,只是为着哪个却不知道。宝钗可不认为那人不知道,只怕是不愿意说,祥云轩的掌柜是穆轩的人,玉佩也是穆轩给的,只说万一他有事不在京中,可寻祥云轩的掌柜帮助,只是宝钗一直没用上,头一回倒是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既然已经打听了消息,看起来也不会如何,宝钗却还是有些静不下心来,将看了一个时辰也没看多少的账册丢到一边,她的目光游离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起身。
按说昨日王妃会来喝酒,那么穆轩应当伤得不重,不过若不是大事,依着穆轩的谨慎怎么也不会叫西宁王打了,之前那么大的事情也不过意思意思的打了两板子,怎么这什么事都没有的反而下了重手。宝钗觉得头疼不已,又想不理会,偏又放不下心来“真是混账!”
气骂了一句,叫了人进来,将之前准备的衣裳换上,莺儿红苕的表情却是快哭了“姑娘,老爷太太知道,我们可都会被打死的。”
“放心,有我在,不会叫你们打死!”宝钗眉眼一挑道。
莺儿红苕脸都白了,姑娘你这保证真的一点都没有力度。
宝钗换了一身男装,又将头发梳起,一会儿功夫,一个翩翩少年郎就出现了,这衣裳是她前些时候命莺儿几个私下准备的,原本是打算下回带玉儿出去玩的,现在倒是先用上了。换好了衣裳,叮嘱莺儿和红苕好好留守“若是太太寻我,就想法子打发了!”
“姑娘,好歹带我们一块去。”莺儿抱着她的手不松开,若是让姑娘一个人去,出了什么事情,她们真的会死的。
“松手,你们都去了,谁在这里帮我掩护,我很快就回来!”宝钗将她的手拉开,就走了。
莺儿红苕两个对视一眼,都是欲哭无泪,跟着这么个姑娘要命哦!只盼老爷太太真的不会要找姑娘。
宝钗安排好后从后门出去,她虽然没打算带莺儿红苕,却没真的打算一个人去,门口早有一个小厮候着,那是红苕的哥哥,当初他们兄妹两都是宝钗带回来的,对她一向忠心,妹妹红苕跟着她,哥哥项南跟着薛蟠,只是后来薛蟠去了军营,就是回来也不爱带小厮出门了,项南也就没什么事情做,往日只在二门听使唤。今日个妹妹突然递话出来,他虽然知道不妥,但是姑娘是他们兄妹的恩人主子,怎么也不能违背,只能想办法打发了门口守着的人,自己候在这里。
要见穆轩,尤其是以外人的身份,自然不能直接去西宁王府。宝钗带着项南先去祥云轩。
祥云轩的掌柜接过那块玉佩,又抬头看看眼前的翩翩小公子,他垂下眼帘,掩饰眼中的神情将玉佩奉上陪笑道“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接过玉佩在手中把玩,宝钗淡笑道:“卿若,掌柜只管将这个名字报上去。”
掌柜的虽然觉得这不是真名,不过想想人姑娘也不会告知他真的名字,既然有主子的印信,他听着就是,再则见不见也有主子自己拿主意。想到此处,他也就不再多问,抬手请她移步。
宝钗坐上了掌柜准备的轿子往西宁王府而去,在二门,掌柜的先入内禀报,少时就有人出来相迎,迎接的倒是熟人,穆轩身边的亲侍,见了宝钗的男装扮相,那人嘴角隐隐抽动了几下,不过面上不露声色,只客气的请她入内。宝钗也不理会,跟随他进了府中。
她从前来西宁王府住,都是走得仪门,直接进后院,这次却是从前院走,到达穆轩的松涛阁。一路被人引了进去,穆轩不喜丫鬟近身,松涛阁里也不过两个管事的丫鬟,此刻已经被人引走了。宝钗抬脚进了屋内,大床上躺着个人,不是穆轩还是谁。
见了她来,穆轩嘴角带着笑意,宝钗白了他一眼,上前几步,走到床榻边上,轻轻挑起盖着的被子,下头虽然看得不清楚,但一条条的红痕还是隐约可见。看来下手真的不轻。
“你从来能说会道的,这回怎么叫王爷打得这么狠,是犯什么事了?”宝钗嗤笑道。
“你能看我,真让我意外,我这会儿动不了,你坐下说话!”穆轩神色倒是不改,只笑道。
宝钗也不客气,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我师傅来过,你那个仙器被收走了。”
“我知道,本来想叫人同你说,让你不要担心的,没想到你亲自来了。”
“我可不是担心你,不过是我师傅叫我警告你,下回再乱动仙器,可就不是这么简单。”
穆轩微微一笑,“卿若!”
“别叫这个名字!”宝钗抿嘴,“之前只是特殊情况!”卿若,是她的名字,她师傅取的,只是她一点也不喜欢,她宁愿别人叫她牡丹,也好过卿若。
“那就不叫!”穆轩应承,
宝钗点头“你还未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我父王想打我很久了,这次不过是适逢其会。打了这回也好,不然他心中堵着气,对身体不好。”
“你这是有多不孝顺的,才叫西宁王爷这样生气。”宝钗笑他。
穆轩倒是不在意只道:“我把西宁王府拖入储位之争,父王他生气才是应当的,我这一世竟然是王府世子,这西宁王府的荣辱自然与我相干。”
他这么一说宝钗也能理解,似他们这样下界历劫的,就算有记忆,却也与这一世的家人有因果在身,既然借了这些身份,自然要承担起身份。
“照你所言,太子是真龙,那么你这么做也算是帮了王府,这顿打其实也挺委屈的。”宝钗忍不住笑话他。
“能换得你亲自来看我,也很划算!”穆轩轻笑,目光中满是趣味。
宝钗打趣不成反倒是连累自己,气恼的瞪了他一眼,起身道:“既然你好得很,我就走了!”
穆轩爬起来拉住她,动作太快,牵动伤口,眉头皱起,忍不住叫出了声,宝钗堪堪止住了动作,转过身来不满道:“你有伤在身,还不躺好!”
穆轩这才躺好了,不再乱动“你别急,再陪我说会话!”
“我出来是瞒着家里的,再不走,若是叫我父母发现了,你替我挨罚不成!可别说你愿意,你这会儿可下不来床。”宝钗伤口上撒盐的话很有用,将穆轩的话堵在了嘴边。
“我派人送你。”
“你的人就在外头,我自己回去就成,你好好养伤吧!”宝钗说完就走了。
出了门,宝钗对着外头等候的侍从点点头,那人一样领路,准备送她出府。只是才出了听涛阁,远远的就看到一行人过来,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一愣,这会儿要躲已经是来不及了。
宝钗目力所看见不是王妃,心中暂时松了口气,不过打头那人金光灿灿的实在让她想要忽略也难。倒不是说那人穿得如此,而是龙气加身,她虽然没有法力在身,但仙魂一般,自然能瞧见这些。龙气凝实,已经成了真龙模样,只会是天子亦或是快要登基的太子,一般的皇子和储位不稳的太子绝对不会有么厚重的龙气。
有帝子在仙君护持再坐不稳这太子之位,这太子才真是没用,宝钗心中腹诽的功夫,太子一行已经到了跟前。宝钗低眉顺眼的同那侍从站在一旁,没挡着这些人的路。
只是太子却在他们跟前停了下来“这是表弟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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