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戟止戈】 —— 第六章 藤真与雨巷 ——
这一声“藤真”,二分疑惑三分期盼五分热切。在剑司耳中却如平地炸雷——深藏十二年的名字,突然就在这京城大街上被人一语道破!——顿时僵在那儿一动不动。一起打架救人的锦衣大眼青年,见他这般反应,也只好在他与那步步逼近的人之间左看看右看看。倒是刚脱险的相田弥生,锐利的杏眼中仿佛闪出一道亮光,从剑司脸上扫过。
那人一步一步行来,剑司只觉得随着他接近,有个大大阴影渐渐笼罩住自己,简直就要冒冷汗。听得脚步已到自己背后,定下心、漠然回头。这一下倒愣住了——眼前只有一大片墨绿织锦。顺着织锦衣抬头看去,剑司看见了一张端正沉稳的面容与一双水火交迸的眼睛。只这一眼,他是真的愣在当场了。
出声的是位极高大的青年——比剑司那打架的搭档还高多半个头——看神情便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物,偏偏一看见了眼前面容,就把那沉稳面具抛个没影,一张脸说不清是喜是悲,一把抓住剑司双肩,万分肯定地大喊一声“藤 真!!”
第二声“藤真”,听得剑司冷汗一滴。拽住那喜不自胜浑然忘记身处何时何地的大个子,一溜烟儿就要往小巷里跑。一直踌躇着的锦衣大眼青年见他走人,呆了一呆就要举步追赶“哎!小兄弟,你……”
这边剑司匆匆回头抱拳一笑“多谢兄台高义相助,再会!”
斯人一笑而过,锦衣青年再度不能回魂地呆在原地,嘴里喃喃道“丰神如玉,一笑倾城…真像……唉~~名字都没问…”一边用力敲了下儿自己的头。
相田弥生见他发呆摸样,“噗嗤”莞尔一笑。锦衣青年这才回神想起方才经过,探问道“小姐不知何处得罪了恶人,日后可要多加小心了。”
“谢少侠关照,奴家只是拒绝了一桩不义的生意,恶人若敢再扰,我[暗渡阁]也不是好相与的。少侠放心便是。”相田弥生倒满不在乎。
“哦,如此甚好…”暗渡阁、暗渡……好象哪里听过——锦衣青年思忖着,心事飘忽多半不在此事上,看得相田弥生好生有趣,杏眼一转,计上心来——
“敢问少侠高姓大名,日后也好答谢图报。”
“我姓荣,荣治便是了。路见不平举手之劳,小姐不用提答谢。”剔眉轩昂正气十足。
“那么,方才那另一位少侠的大名…可否告知奴家?也好于进香时多多祝祷祈福。”
“呃…唉!……”原本细挑眉峰这下都耷拉下来了,大眼眼睑半垂看着地面数蚂蚁。
相田弥生看着已入了套、唱戏变脸一般的荣治少侠,忍住笑问道“荣少侠…想不想知道那位少侠的名字?”
烁烁大眼一下子抬起来盯住了狡笑丽人,话都说不出了,只点头如捣蒜。直逗得设套之人肚子里笑到抽筋,玉手掐住手帕强忍着“我[暗渡阁]一条消息,起价便是百两。奴家方才原是想权充谢礼赠与荣少侠的,无奈荣爷不稀罕啊……”
“不不不!我稀罕得紧!!小姐…小姐索价,我也照付!”当下开始拍着腰间怀里找荷包。
“藤 真——藤王府的‘藤’。真心的‘真’。若想寻他,当往南行……”
荣治少侠瞪着大眼一字不落背下。旁边,他那小随从愁眉苦脸地往相田弥生摊开的手心里奉上银票……
看着相田弥生雇来的轿子起行,荣治少侠又望向‘藤真’消失的方向,看样子似乎犹豫着想去找,一旁小随从只得“咳咳”做声,这才醒过来,回头道“伤风啊你?走了走了。”
“九爷,走哪儿去?”
“[大正寺]!你这糊涂虫——不说给母妃求平安符才出来的吗?!”
“九爷,还是先回吧……没…没钱了……”
“啊?!你这笨奴才!出来才带几两银子?”
“爷!刚付了那什么阁女老板 一百两 呐!!”
“那是我愿意,你…下回出来,把钱都给我带上!……”
…………
这番话,相田弥生没有听到。她坐在轿中,用刚到手的银票打着扇,狡黠的杏眼光芒淡去有些黯然——爹,您看见了吗?您曾寻了两年不着的人,出现了……您走了十年,皇帝要的小孩、让您送了性命的小孩,都长成少年了……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一乘小轿忽悠出“吱吱扭扭”声远去,消失在长街尽头。身后扬起的微尘中,风仍不肯放尘落地,纠缠着一起在空中裹住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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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厢各怀心思,这边厢‘藤真’失散亲属大认领喜团圆。
跑出了夫子庙,穿过了白鹭洲,来到了秦淮河。
小巷中,藤真停步一把甩开手中拽着的胳膊“花形透,你怎么在大街上乱喊?!”
极高大的青年却一把将他搂入怀中几乎闷到窒息,声音哽咽着“是你!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没死…你一直都在!”
夫子庙当街相认的,正是现今翔阳世子、藤王表侄——花形透。
自从五岁的藤真于朝廷召入京城之际‘失踪’,他已当了十二年的太平世子——皇帝并未为难翔阳,反而赐了他世子封号赏格,留驻川蜀,以示抚慰。
长成了超级高大青年的花形透与当年一样,见到藤真就笑。现在也不知是哭好还是笑好,挺大的人像个小孩又闹别扭又看见了糖,只是搂定了藤真不肯松手“你这些年…到哪儿去了?你…你找得我好苦……”
藤真被他勒得快要断气,心中却也是为这许多年的离散而感喟,只好抬手轻轻拍拍他后背“小透不要难过,我这不是好好儿的吗……你…先放开成吗……大男人搂搂抱抱做什吗?”
一声儿时呼唤入耳,花形透止住哽咽抬起头。稍微放松藤真,仍是紧抓双肩与他对视着“藤真,这前因后果……我们以后再说。现在,你必须跟我走!”
“啥?!”
“回 翔阳。”
………
两日后,藤真已在出城西行的马车中——依花形透之意,原应取道长江水路,虽慢了些却最是舒适,胜似车马颠簸劳顿。可藤真一旦下定决心便不回头——既要回家,又念及多年未见的父母双亲,自然选了快捷的陆路。
瞒下自己当年抗旨出走之事,藤真只对花形透讲了个‘诱拐 + 高人相救’的故事。却让世子又是好一番唏嘘。
“那么,世子不在蜀中将军府,进京也有要事吧?”藤真的视线,由车窗外转到花形透脸上。
“哎,还像以前一样叫小透嘛!这些年不见……生分了。再说,你…才是真正的…”花形透见藤真未做声,也发觉自己答非所问“咳,也没有了不起的大事儿。不过是西藏的黄教喇嘛又不安生念经,正月里借着大法会与回鹘[爱和部]起了教争,小有冲突,川北大营协同川蜀督军奉旨安抚调停了,我这便入京交旨…”
藤真凝神听他说话,微微皱了皱英秀双眉,心道:[大昭寺]的[名朋]大喇嘛,依仗金刚喇嘛僧兵据守西藏封疆自重也不是一朝半月了,朝廷有心怀柔招安,他却不受册封——这真正是皇帝手掌心肉里的一根刺,拔不出老是疼,真要拔受皮肉之苦也是疼——眼下虽不敢犯境,也是忌惮其境北有海南蕃青海省高原荒漠天险,东南有翔阳蕃南北军镇声威,才数十年蛰伏。如今惊蛰蠢动,先扰其西北的回鹘,已是征兆。怎的朝廷与父亲都当是小事儿一桩,调停、安抚便算了?!
想归想,藤真未做任何贬褒。只静静地倚着座位后软垫,听花形透有一搭没一搭讲着京城见闻好吃的好玩的、遗憾着立即要走、不能让自己一一试过“……唉,真是呀,多呆几天都玩不全转不完。不过,还是先回家。家里虽不如京里热闹好玩,可回到家最舒坦最放心啦…”
家……藤真的眼睛瞬间有些失神。车马辚辚已出了[南安门],穿过打起帘子的车窗,藤真的心仿佛飞出了马车。向着东北方,飞过秦淮河越过玄武湖,一直飞到那一片苍莽的山间——清漆桐木的门匾,夏日郁绿的梧桐深秋火红的枫叶,三个房间门边刻着名字的桃木牌,满院随风起舞歌唱的风铃,絮絮叨叨却从不忘熄灯掖被的老管家,手不离酒却能带着醉意讲说天下时势的大神…………纷繁的影象、声音交叠在脑中,渐渐又淡去……最终,三个小小的身影追逐着嬉戏着远去,带着清脆的风铃鸣唱一般的笑语,消失在烟霭雾气中……
藤真的眼睛这一刻幽蓝而迷惘,那远去的孩童的身影,定是带走了些什么……带走了什么无可替代、却再也不会回来更无法弥合的东西………此刻的他,如流川枫站在老枫树下时一样,默默念着同伴的名字——阿神…小枫……心中蓦然醒悟:曾经的被荫护在那院落中的无忧岁月,是真正的一去不复返了。相依为命的同伴、没有血缘的亲人,为着各自的执念和梦想,走出了那大门,走向了各自的方向。那么,自己的方向呢?是脚下这条路的指向吗?那路的尽头,会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吗?可是,自己想要的……又是什么呢?自己的方向,到底在哪里呢?
回乡路上的十七岁少年,此时面容如残更夜的明月,浩远而空寂。——也许,芸芸众生生生世世都是在不停地寻觅着方向,而不知方向就在前方。又有谁能在阡陌纵横中展开翅膀飞上天空,真正看清脚下道路呢?至少……驿路上颠簸着的马车中的少年,孑立于[牧府]庭院中的少年,跋涉在湘赣山水间的少年,在这一刻,还不懂得展开、挥动肩上的翅膀。甚至,他们并不晓得:自己的身上是有着这样翱翔天际的有力双翅的。雏凤离了满院梧桐的小巢,尚未经历风雨折损羽毛……命运,还未将他们推到腾空展翅的悬崖边…………
儿时背影远去,藤真倚着厢壁软垫,失落地垂下眼睛。花形透见他无言,浓密睫毛又遮着眼睛看不见,只当他累了,也不再说话让他静静休息。他哪知——藤真此刻心潮涌动再也无法安宁……
眼前流走了十二年间过往,藤真心中依旧不能平静……一定还有什么…有些重要的人和事遗漏了,是谁…是什么……
心,依旧在山庄中徘徊……在哪里,我遗漏的重要的人和事,在哪里?
终于,停在棋轩门前。
静悄悄,空荡荡,三盘棋。最右边那一局……找到了,就是这里,棋子呢?那人大手间落下、镇定全局的黑棋子呢?不能遗漏…不是还想见到他吗…不是还想再分高下吗…棋子呢?……不见了…找不到了……惶然环顾轩内……人呢,哪里去了?谁?谁曾在此出入,谁曾在此欢笑,谁曾在此对弈?那些人…是谁?我……又是谁?‘藤真’?‘剑司’?不,‘藤真’从来就不该来此,‘剑司’从来就不该存在……那么,‘剑司’不在这里了,‘剑司’消失了,我…还能见到那个人吗……他…还会认得我吗………
残更明月仿佛被薄雾淡云纠缠,一丝阴影笼罩住洁白面容,藤真在睡梦中微微蹙起了眉头。花形透望着颠簸摇晃间不觉沉沉睡去的人儿,怕他窝在座位中难受,轻轻扶着把他斜放座上,头倚靠着自己肩膀,身上披好了外氅……花形世子多年未起波澜的脸,在这短短两日内却是大喜大悲,如今心潮退去,剩下的只有这一份满足与祥和。
在午后的驿路清风中,轻轻揽着肩头沉睡的藤真,花形透感受着遗失已久的馨和,仿佛护卫着归来还椟的珍宝。却不见那宝石一般的眼中,此刻盈满了谁人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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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驿路清风吹到陵南蕃陕西省,变成了西北大地的疾风。
掠过榆林道,刮过渭南渡奔腾的流水。掀起渡口独自伫立之人身上的玄色毛领大氅翻飞猎猎作响,露出雪白的滚紫金边蒙古长袍,炫示着他在渡口前方广袤大漠草原上的身份与地位。年轻枭雄那双藐睨一切的寒夜天狼般深邃眼睛里,却看不进华裳高位,看不进繁华富贵……仿佛一切朝云夕雾都迷不了他的眼,只有眼前滔滔黄河水汹涌淘尽一腔男儿梦。
此刻风起,风中人竟不知为谁低下了昂藏的头,闭上了一双虎目。右手,轻轻拂拭眼睛,再睁开眼时——指尖,一粒白沙……
不远处,几个蒙古衣袍的粗壮汉子,已登上河边摆渡,挥臂高呼“阿牧!走喽!!”
指尖白沙已随风逝……舟中伙伴们看见高大青年一甩大氅,向这边大步走来。看不见他的左手,紧紧握着摩挲得温暖光滑的端石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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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真一行车马刚刚离开的金陵城,三月初的午后已见春意盎然。
深宫禁苑的门虽严紧,哪关得住春天气息。早已惊蛰春分又过,上林苑最别致的[倚萝馆]又迎到了花开燕来的一季春风。只是,寂寞依旧——这空了二十几年的满园紫藤的宫苑,虽有宫人们每天洒扫,却从未迎到过倚萝的玉人。藤萝廿年间把紫色的云朵自开自落,无人来赏,许是草木之心也有怨气,便把自己活成了盘根错节难分难理的纠结大网,可不知网得着网不着一两颗燕儿倏忽来去的春心?
花鸟惊醒蜂蚁出巢,春季的小动物们也早已活泼起来——[御狝房]饲养的青藏獒犬、大宛宝马冬月里娩下的幼崽,这会儿油光水滑肥肥壮壮欢蹦乱跳,乍一看日子过得比外面青黄不接的贫苦百姓好了可不止一星半点儿。
所有年纪轻轻肚子充实的小动物总是精力充沛而不解忧愁的。好比方才看到的那些欢实小兽,好比此刻[倚萝馆]里这个小人——错了:不是‘小人’,心地还算纯良;也不是‘小’人,个头挺高老大不小。叫小人,是因为这一位年方弱冠且对这一点并无清醒认识,仍在像以上小动物一样无忧无虑伙了同伙上窜下跳。
“哎呀殿下,差不离儿啦!扯呼吧,再不扯风紧啦!!”小太监把早发却惨被采撷的串串藤花抱了满怀,忧心忡忡仰脸看着藤树上的主子。
九皇子‘荣治少侠’边摘边有些心事要想,被他吵得很烦“去去去——母妃喜欢这花儿颜色香气,别的院儿都没有,不这么着上哪儿弄去?!就你明白这儿不让随便进?!”
“主子诶!既知道这禁忌,那赶紧闪吧!”小太监就要跳脚。
他那主子却在紫云中发起了呆——藤花…藤蔓……藤真……忽然一蹦落地,吓了战战兢兢小太监老大一跳。主子一招手“过来”揪着后领小声“你去把 一成 给我唤来!”
“您说 深津一成 啊?主子,他这会儿不在[乾清宫]当侍卫了。前几日 堂本丞相 放了恩典,提到[牵机营]做管带去啦。这几日又交接又操练忙得脚不点地呐!上哪儿给您抓人去?”小太监任务难度大,不觉提高了嗓门。
牵机营…城防大营啊——九皇子右拳一捣左掌“那更好!起小儿跟着我在内,现在嘛…这小子地面更广眼线准多了。赶紧去!就今日,一定唤来!”
“主子诶,来不了怎么办??”小太监不知是懒是怕,就是磨蹭。
“找打你!跟他说:我九爷急事儿大事儿着落他办……给我…找个人…非来不可!找着了重重看赏、耽误了我跟他没完!”九皇子开始蛮横。
“爷诶~~奴才晓得了,是那位‘藤真公子’吧?您打夫子庙回来就没短了提他…”小太监苦着脸只好领差使转身出门。
“就你一个明白的!”九皇子得意挑眉,也不见动作,三颗石子已直奔那背影疾射而去,到身后猛地分做三路,一打头两叩脚踝。小太监当下手上抱头脚底绊蒜鼠窜而去。算计得手的人便笑着捧了紫藤花,往后边通其他宫院的门走去。
刚走了没两步,从[倚萝馆]正厅里走出个人,和他照上正脸。
九皇子立马换了难得肃敬的脸色,放下藤花撩衣下跪“儿臣给父皇请安。”
踱到正厅阶边,看着台阶下的皇子行君臣父子之礼的人,正是大正皇帝 泽北政。
看着这庶出的顽皮爱子规规矩矩行了礼,“嗯”了一声略去儿子擅闯采花之过。早已过了不惑之年的皇帝望着走向院门的年轻背影,眼中忽然闪射似疑似惑的光芒……瞬间却又将那光芒压下。皇帝沉声唤道“治儿!”见门边背影回了头,右手抬起,手指点着他“清明快到了,不要到处乱跑,除了太庙宗庙大典要捧香烛,你母亲也少不了要你随侍祭祖。”
那一向不为典礼规矩繁文缛节所拘的年轻身影,听了父亲的话,躬身答了个干脆痛快的“是!”便抱着花一溜烟儿消失在门外了。只留下大正皇帝独对满院藤萝一场春梦,微微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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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节必定是细雨纷纷,然,路上行人未必个个断魂。
反之,似乎有些人特别喜欢这微雨燕□□的季节,专门出来散步享受贵如油的春雨洗礼。
仙道彰这逍遥浪子自然就是其中之一。
这一天,他照常独坐秦淮河上乌蓬船头,把着钓竿哼着小曲儿—— ②
昨夜~ 雨 疏 风 骤
浓睡~~ 不 消 残 酒
试问~ 垂 钓 人,却道‘美~ 人~ 依旧~~ ’
知否?
啊,知~ 否~ ??
应是~ 那个,环~ 肥~ 哎,燕瘦~~~
微风雨丝中唱得朝天发摇、悠然自在,仿佛他就是那昨夜喜雨中沉醉浓睡、又遍赏环肥燕瘦的得意人。一边心里还琢磨着新的兴趣——
金陵……四岁上到此,十六年间是逛遍了,再没新鲜地儿可去;
河上画舫中的姐儿今儿来明儿去,纵有生面孔也是铅粉脂膏,到哪儿找传说中藤王妃摘星楼主那般仙人?再没新鲜人儿可看;
[燕钲别院]大厨手艺好,自己又不大好吃,再没新鲜玩意儿想吃……
不如,趁师傅不留神,出了这京城走走吧!总不能四岁被人弄来扣住,就真成足不出户的禁脔了?!不可不可——仙道彰大摇其头——人生还有很多乐趣,要一一尝试过,花开堪折,就要折了来,才不负项上大好少年头嘛!——当下一点头——决定了!回去从长计议,先要往那灵山秀水才人倍出的浙江走一遭,嘿嘿~距离又近,近水楼台啊~~
正想着此行会不会‘先得月’,岸边走过一人。
朱红油纸伞下,颀长身子裹进月白长麻衫,细雨中飘洒依旧、不染纤尘,灵动脚步无声踏过青石板路……一时间,天地只剩下一把红纸伞一个白衣人,飘摇在江南的古老街巷中,仿佛哪一年哪一月的旧梦从心底走来,却被那淅淅簌簌的春雨洇染得朦朦胧胧看不真切……而那人河中的倒影,倒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镜花水月了……
仙道彰被这‘掉下来的月亮’砸着了,慢慢站起身,直直盯着岸上那凝望着雨中□□燕的红伞白衣少年。少年似乎很敏感,随即发觉,乌发飘拂间转过身,顺着那仿若有形的视线,望进了一双微垂浓眉下的深黑眼眸。看见那双眼的主人一付好皮囊却傻傻立在船头淋雨,睿眉圆眼的少年不觉淡淡一笑。只这一笑,仿佛笑开了岸边小院中探出头的一树杏花……
烟雨 江南 船家
深巷 双燕 杏花
仙道彰与白衣少年,一个船头一个岸上,一个雨中一个伞下。
隔着酥润空气中的迷离气息,隔着穿过粘连的视线却仿佛透明的行人,隔着谁也看不透的今生魔障……伫立良久,船头的那一个手中钓竿不知不觉脱了放松的手,“扑通”一声掉落水中,给它的猎物当玩物去了。
这一下水声,挥散了迷离驱走了魔障截断了对视,两个人立刻移开视线。
白衣少年的面容不知是微赧还是被红伞映衬,有些许微赪。
仙道彰却是笑嘻嘻老了面皮,扯开嗓子对着那少年大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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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狝房:请当作‘管理皇家打猎健身出游的机构’。 狝指秋天打猎吧。
②对不起清照大家,把她的名作改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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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P1:呵呵~~ 本集出现的“倚萝馆”,如果有细看了 第1章 至 往事一 的大人们,大概会明白那是泽北爸对谁谁谁的YY产物吧??奸笑~~~ ^^
PS:偶非常地对不起名朋队阿宽同学的‘大叔教练’,请人家出镜却找不到人家尊姓大名,只好用队名权充他老人家尊名,希望他地下不要翻身的说~~ 汗~~ 那锅,有知道的大人请务必知会合喆,偶会吐着血继续修改本集!先拜谢了!!鞠躬!!!^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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