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悍妻》73.第七十二章

    072
    顾宪之这边回忆着关于沈明远的一丝不寻常之处, 像是心有灵犀般, 江清流派人传来消息, 说有要事和顾宪之面谈, 事出突然求快, 地点还是约在倚风楼。
    前来递消息的人是顾宪之派到江清流身边当耳目的卫然, 他有多半时间守在倚风楼里,上回顾宪之去接莫青青出来,倚风楼下角落里卫然孤伶伶独坐一桌,看起来和周遭一切格格不入。
    顾宪之不动声色打量着眼前的人,前世正是卫然给了他最后的致命一击, 这个祖父亲自挑选又放在他身边的亲卫为什么会背主, 他一直没想通,直到今日仍在琢磨。
    “你在那边呆得怎么样,嫌闷的话先回来罢, 我让阿武再派个人过去。”顾宪之说这话有几分试探。
    卫然显得很局促,垂在身侧的手掌无意识地拔动腰间一块玉玦:“属下但听世子差遣,只要你吩咐一声, 属下马上回来。”
    顾宪之盯着卫然的小动作, 目光定在小小一方一玉玦上,他对身边的侍卫们可谓是了如指掌。卫然何曾关注过身边一个小饰物, 他不是一个儿女情长的人, 难道现在有他的牵心的人了?
    如同青青送给他的比目鱼形玉香囊, 顾宪之戴在身边常有睹物思人的感觉, 物在如人在。玉香囊虽然碎了, 络扣还在他手心里攥着,所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大概如此。
    “但也不必非要回来,你既然不觉得闷索性蹲守到底吧,再换个我又怕江清流不肯合作。”顾宪之注意到卫然听后悄悄松了一口气。
    倚风楼,真是个好地方!
    江清流的老巢,大概里边有一个人能捏住卫然的命门。
    一直到卫然告退,顾宪之脸上保持着微笑。他平时甚少有笑颜,一帮亲卫们私下打赌世子爷天生煞星不近凡尘。
    如今好了,世子爷上京后也爱多笑,至于他自己……卫然捏紧腰间的玉玦,不禁走快了几步,他不知道的是背后的世子目光冷得能杀死人。
    与上回一样,又是倚风楼的老鸨陈三娘领顾宪之上二楼,不过众所周知她另外一个称呼——苏如月。
    这位苏老板根本像是忘了和顾宪之不愉快的交锋,边走笑得花枝轻颤,不过她再不敢有出格的行为,一路进去清清静静,没见到脂粉们出来讨没趣。
    楼里的姑娘们躲在隔窗后偷看镇宁侯府的世子,是有几个目光看直了的,被别人推搡着醒过神,自叹一声:“好生风流一个人啊,可惜是个瘸子。”
    “那又怎样,不是我等能肖想的人。”旁边另一人感叹。
    烟花柳巷中,烦愁来得快也散得快,没一会儿再有客人登门,一帮姑娘们叽叽喳喳说笑散了,唯恐去得晚了抢不上好主顾,只余一人静静立在纱帘后出神,直到有人喊过几遍初晴,她才像是大梦初醒从阴影中走出来回到楼上。
    江清流耳灵听见楼里姑娘因顾宪之的到来着实骚乱了一会儿,自嘲一声:“我成天呆在楼里,也没见她们有这么稀罕,倒是顾表弟有艳福。”
    顾宪之头也不抬看着沈明远的供词,几页翻完后问道:“这就是你要说的急事?”
    “这份供词还不够急?”江清流一脸不可置信,“你要知道递到圣上的御案该起多大的波澜?”
    顾宪之笑声很轻,不代表江清流没听见,他两步走过来质问道:“我得问清楚,你突然把沈明远送到我手里,又让他开口妄言写出一份能害死一半人的供词,为的是什么?”
    “你忘了我是谁?”顾宪之问他。
    江清流回味过来一拍脑门,呸一声:“你上京该是专门来克我,克江家。”
    “放心罢,供词送上去肯定不会牵连你。说不准圣上正等着这样的供词,如果我说真相就是如此,江兄信不信。”顾宪之一副胸有成竹。
    江清流摆弄着手里的折扇,也把话敞开了说:“圣上怎么想我猜不着,可我知道这份供词足以送掉沈明远的小命。别这么看我啊,要是让我妹妹知道是我间接害死他,她还不得恨死我。”
    “他不会死。”顾宪之语气十分笃定。
    江清流纳闷道:“不是,你俩玩的什么招?儿子进大牢不算,设局把老爹也送进锦衣卫,现在父子俩都在我那关着呢。怎么看都叫人心里不落忍。”
    顾宪之快笑了,世上还有江清流觉得不忍心的事?!
    江清流说完自己也笑出声,四仰八叉靠在榻上,“我要是落到沈明远那个地步,亲娘被逼死,趁着他出去打仗不在家,亲妹妹也死在家里的莲花池里,自己三番几次差点死于非命,也能玩这么一出,玩不死我就是孙子。”
    “沈家二姑娘的死因,江兄可有线索。”顾宪之趁机追问。
    “有,不过咱俩交易里没这一条。你想知道啊,加价,把你那小媳妇送给我。”江清流信口开河。
    顾宪之脸上的笑意失踪,冷哼:“江兄,何必呢?你又不喜欢,不管是谁……”
    江清流整个人神情绷紧,像是等着顾宪之说出下面的话。
    顾宪之话锋一转却说起其他:“你看过陈王的密卷,知道这事的轻重,沈明远的供词一字不改原样呈上去。其他一切有我。”
    江清流心烦气燥,一把扯开领口,应付道 :“知道了。”
    “三天后。”顾宪之约定好时间,他还有别的关节要提前做准备,不能打无准备的仗。
    “还有,”他长长的手指划过桌面,一字一顿道:“以后关于我的家小,江兄收起调笑的心思。两条路任你选,与人和善或是与人为敌。江兄有不可触及之事,我也有逆鳞。”
    江清流没看他,也没有表态,凝望着窗外浓浓夜色,像是要与长夜溶为一体。
    顾宪之出去时带上门,一轻一重的脚步声消失在楼尽头。江清流仿佛听见那年同样消失的脚步声,四周漆漆,他闭上双眼止不住身体的战栗。
    三日后,江清流如约把沈明远的供词呈上御案。他去殿前时圣上在后殿见重臣人不在,薛大伴当一脸慈祥笑问:“小世子,不留下来喝杯茶,这就要走啊。”
    江清流和顾意之一帮小辈都在他眼皮底下走大,打小就是这么小世子小世子叫,即使他们长大了薛大伴当也不愿改口。不改多好,显得亲热。
    江清流冲案上努嘴,“不了,我怕薛爷爷的茶烫嘴。”
    听到话里有话,薛大伴当凑过来低声问:“哪路的神仙这么不长眼,敢烫世子的嘴。”
    江清流故意向四周张望一眼,做出个口型“陈王”,说完人撒丫子跪没影了。
    留下薛大伴当在原地愣神,好半天才自个为自个圆话,“嗨,这小兔崽子又溜薛爷爷我呢!”
    接下来等圣上回来的小半个时辰,他几次眼睛瞄上御案上的几张纸,到底没去翻看。
    等圣上笑声朗朗回来,薛大伴当一颗心悬在刀尖上,生怕不小心滑下去给劈成两半。他眼瞄着圣上拿起案宗打开看,还问道:“江家小子送来的,方同出事后,朕看他也能独挡一面了。”
    “是!”薛大伴当皮笑肉不笑,眼看着圣上脸上笑意由深变浅,直到盛怒一把掷出案宗,殿里的小太监们吓得齐齐跪下,薛大伴当深吸一口气还得装模作样劝一句:“圣上,你消消气。”
    他不敢抬头,眼前是一双龙头厚底靴,飞快地走来走去,几十圈差点没闪花他的眼。
    终于那双鞋停下不再走动,圣上极力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传来:“叫江家那小子滚回来,还有……”
    他手指哆嗦着话从牙缝着挤出来:“带沈明远,朕亲自问他。”
    说完人朝后倒去,薛大伴当见机快当人肉靠垫支住天子倒下的身体,带着哭腔说:“圣上,保重身体要紧。”
    小太监过来帮忙,众人把天子扶到榻间休息,又去密传太医上来。
    薛大伴当手绞热帕子为圣上擦汗,所幸当今戎马出身,于女色上又极淡,身体底子好,昏厥只是一时,此时已经清醒过来,挥手命人都散下去,他要一个人清静一会儿。
    殿前诸人退下来时个个冒了一身冷汗,薛大伴当庆幸今天没什么事,真是的!多少年过去,陈王仍是圣上心里一块脓疮,碰了就要命。
    “薛爷爷,”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拿着一个小小的白瓷瓶,“清心的丹药,您闻闻看。”
    薛大伴当拿过瓷瓶放在鼻下闻了闻,笑眯眯看向孝敬他的小太监,“好孩子,难为你有心了。”
    转过头他出殿门,抬手招来心腹吩咐:“把刚才那龟孙子填到井里去,别再让爷爷我看见他。”
    “不问一问他背后是谁?”心腹疑惑道。
    “不问。”薛大伴当望着天际,他只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凤子龙孙的事他管不着,圣上心里自有数。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