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悍妻》41.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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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青青忘记顾宪之说过晚上过来看她的话, 直到第二天一早他打发人过来, 她才想起有这么一回事。
    顾婆婆进来传话时笑眯眯的, 语气和善极了, “少夫人, 世子实在不得空抽不出时间过来陪你。你看, 他天不亮就出门,还特意留下一个人传话的人等着你醒了再过来,这份心思啧啧啧!。”
    她是恨不得把世子爷从里到外再夸个百八十遍,每天差不多的说辞,夸了顾宪之能干再夸他长得好。
    莫青青差不多都能背下来她那套说辞。
    这回子, 她扎着手里给顾宪之做的护腿, 素锦面上的骏马图已经绣好,现在只剩把它和里边的皮子缝在一起,再钉上几根带子就成了。
    她心里略为不自在, 下针时一粗一细也没个准。她的本意真的不是大家想的那种恋着顾宪之不撒手,解释也解释不清楚,将错就错吧。
    临近年关, 她只盼大哥的事能有个准信。这种对亲人的渴盼使得她把给自己报仇的事都放在一边, 只要大哥能平安无恙出来,万事都好说。
    见她长久不吭声, 顾婆婆只当是小儿女害羞, 她搬了把圆凳坐到莫青青身边, 见屋里也没杂人, 放低声音说道:“少夫人, 你也别害羞,你和世子爷情深意浓都是应当的事。咱们说一句不好听的话,以世子爷的品格外貌站出去,不知有多少京里未出阁的小姐们想嫁她。府里那位表姑娘,这两天上窜下跳装神弄鬼的,还能为谁?”
    莫青青抬目,沈明玉多大点人已经惦记着思慕少年郎了!
    她本人是二月的生辰,明玉也和她同一个月份出生,不过比她小两岁,算来翻过年二月才满十三岁。莫青青这么大时还傻乎乎和平泉一帮浑小子们成天骞马逗狗,可没有一丁点儿做少女的自觉,要不是柳氏和屠大哥拦着她,她还不知道能疯成什么样子。
    顾婆婆嗤一下,眉梢间带着不屑,又说:“真是笑话,世子爷又不是手到病除的神医,有病不找御医,非要找世子爷出面,说得好听,借他身上的煞气压鬼神,谁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沈明玉要找顾宪之替她压惊驱鬼,她可真是能想得出来。
    莫青青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沈明玉要说被鬼神吓到总有一个合理的说法吧,譬如冲撞哪一路的神佛,她该不会是……
    心里想着什么,话也溜出嘴。
    “表姑娘也没说被哪路鬼神冲撞了,我听说,她们家还有一个三姑娘,前些年死在荷花池里,该不会是?”
    顾婆婆掸一掸袖子的浮尘,顺口说道:“谁知道呢?甭管她打的什么主意,老婆子说这话想给少夫人提个醒,你呀就该这样紧紧巴着世子爷,别人的闲话都别放在心上,早晚打发人到前院跟他问个好不是什么难事。院子里有我这张老脸在,没人敢拦着你的人不让出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莫青青胡乱应承下,几针缝过去这个护腿也好了,她在里边不起眼的地方打个结,用小剪子剪掉线头,挼平了放在炕桌上。
    趁顾婆婆拿着护腿仔细端详的功夫,她喊来佩枝,让备两份礼去看沈明玉。
    不入虎穴蔫得虎子,她去了才能打探出傅氏母女心里的盘算。
    顾婆婆捧着护腿看也看不够,等莫青青穿好衣服准备出门了,她才回来神又叮咛几句:“沈家姑娘想让世子爷给她压惊的事被侯爷给骂回去了,也不看咱们家是什么人家,世子爷是什么人,随随便便阿猫阿狗都能使唤那成什么样子。你去了,只当做不知道,沈家姑娘想向你讨要贴身的玉坠香囊,你都推了,免得被她们拿去用到不干净的地方,倒添晦气。”
    她是有岁数的老人,大宅门的阴私没见过也听说过不少,生怕别人算计到世子头上,先叮嘱几句也让莫青青警醒着点。
    鬼神之说不可全信,也不能不信。世上最怕有心人,而且别有用意的有心人,多长个心眼没错。
    莫青青也好奇沈明玉做戏能做到哪种程度,她带着佩枝过去时,沈明玉穿着件雪青色家常小袄,眼睛红红的,肿得像两个大核桃。傅氏坐在临窗的榻上慢慢品着茶,镇宁侯夫人却不在屋里。
    傅氏见她进来满脸堆着笑,赶紧看座又让丫头们上茶,又自我解嘲道:“明玉这孩子真是不省心,出门一趟回来变成这个样子,也不知招了哪门子鬼神,整晚整晚在哭,我头都被她哭得快破了。”
    她叹口气,像是真的女儿的病情无药可治。
    莫青青探头过去,沈明玉巴掌大的小脸儿隐在床帐后,眼睛里盈泪楚楚生怜的样子。屋里光线暗,看不出究竟是她病了还是故意哭成那个样子。
    她并没有接傅氏的话头,只挑好听的话来说:“沈夫人不必担心,沈家妹妹吉人自有天相会好起来的。”
    傅氏微微笑一下,又说:“红芍这丫头也是,莫姑娘烦她打个络子也要推三阻四,明玉身边多的是使唤的人又不缺她一人,她巴巴的非要等明玉好起来再出门,倒显得自己有多能耐似的。等一会儿,莫姑娘走时带上她,想使唤多久全随你,我是彻底放人不管了。”
    红芍站在屋子的一角勾着头,手底下偷偷扣着汗巾子,她手心里的全是汗。昨天夫人问她为什么去了那么久,她不得不说出实话,今天夫人打发她到莫姑娘那里去,她万分不想去又不能不从命。
    谁叫她一个贱奴婢命如草芥不值钱,是死是生还不是别人一句话的事。
    莫青青强忍着不去看红芍,说一句好,又闲话的几句带着红芍和佩枝出来。
    她前脚刚出屋子,后脚沈明玉开始抱怨:“娘,你干嘛和声细气对她?”
    傅氏扔个眼刀子过去,沈明玉当即闭嘴。
    她是知道,当娘的人不发威,一发威沈家上下都要缩着尾巴过日子。在识相这一点上,沈明玉比任何人都会识眼色看人下菜。
    “娘跟你说,世间万物你想要什么,不必急于一时。越想要什么,你把尾巴越藏好了,千万别让人看出来。瞧你那点耐性,昨儿急慌慌挑出来你大表哥,事办成了还好说。可事没随着你的心愿走,倒叫你姨丈骂回来,连累我和你姨母也没脸。”傅氏慢条斯理给女儿讲道理。
    “我不是。”沈明玉脸红脖子粗否认道,“我只是觉得大表哥回来后,对二表兄好,那是他俩每年都见面情份比别人多,为了若兰能捏断傅家表兄的手腕。对莫家那个野丫头都好得不得了。为什么偏偏对我冷淡,眼皮都不带夹一下,像是屋里没我这个人。”
    “我心里不忿,想让他对我低一次头。”沈明玉的欲望明晃晃的,倒让傅氏心头一跳,哎哟,这丫头心气可真高!
    她原以为十二三岁的豆蔻少女见到顾宪之那种品貌的人,心中动绮念,有这样那样的想法都是平常。
    想她当年在沈明玉这个年龄,也对京里一两个贵公子动过心,想过嫁给人家会是怎么个样子,不过万般凡俗杂念抵不过她想要出人头地的愿望。
    当初快要及笄时,京里还没有能让她看上眼想嫁的人家,婚事一拖再拖。恰好沈家死了原配,那边托人递过话,想讨她做续弦。那是她在夏日从郊外避暑回来,被宁安侯挡在半路上,避开杂人私底下剖明心迹。
    他像是晓得她会答应,当天解下一对连环玉佩中的母佩送给她当信物。
    笑话,她傅柔看上的会是半只玉佩?!她看中宁安侯夫人的位子和侯夫人名份带给她的荣光和地位。
    女儿心气高是好事,不会被凡夫俗胎轻易打动,随随便便把自己交付出去。
    傅氏笑过之后,没再训斥沈明玉。
    倒是晚饭前镇宁侯夫人过来,瞧过外甥女之后,嘀咕道:“玉儿又哭过了,眼睛还比早起肿得大。”
    “姐姐,你不必理她,让她装。我看这病她能装多久。”傅氏在姐姐跟前该撒娇时绝不硬气半分,该说实话时也不藏着掖着。
    姐姐命比她好,东安伯家比不上几个公侯家显贵,可顾家当初一眼相中她做儿媳妇,出嫁后连得两次,屋里屋外也干净,满府里只有安姨娘一个爬床侥幸怀了身孕,生下庶女也比别人省心得多。
    论美貌,傅氏比姐姐要强,论笼人的手段,她自问也比姐姐强出许多。可命不如人,宁安侯比她大十岁不止,府里还是养着四五个姨娘,通房丫头若干。
    傅氏在姐姐面前没必要逞强装能,她这么半撒娇半把委屈露出去,姐姐更怜惜她们娘儿几个,有什么好处她的明玉都是头一份。
    沈明玉只往姨母怀里一扑,软软叫声姨母,镇宁侯夫人再不说别的话,坐下搂着她倒怪妹妹多事。
    红芍也跟着后面进屋子,许是天气冷冻着了,脸儿白中泛着青紫,她手里拿着一个匣子说是莫家姑娘送沈明玉的几件顽意儿。
    傅氏姐妹坐着没动,沈明玉嚷着要看,红芍一步三挪到床边打开匣子,她一眼挑中一个通体翠绿的小乌龟玉雕,不过一个芝麻汤圆大小,乌龟尾巴上缀着一枚带流苏的玉扣。
    沈明玉两根手指挑起来,脆生生说:“这个小乌龟有点意思!”
    莫青青手里的好东西能从哪儿来,镇宁侯夫人心知肚明,肯定是从老侯爷私库拿出来做人情,她懒得看,大致扫了一眼只说声好。
    傅氏却是不经意看过去,那枚玉雕没吸引她,倒是乌龟尾巴上缀着的流苏扣很是别致,让她多看了两眼。
    “明玉,拿过来让我瞧一眼。”傅氏说道,她是没注意到红芍接过玉雕时手都在发抖。
    傅氏接过玉雕翻来覆去仔细看,镇宁侯夫人也生出兴趣,不由探头过来问道:“这东西真有那么稀奇,拿来我瞧一眼。”
    “不是。”傅氏一把反扣着乌龟尾巴上的玉扣流苏,喉头都在发干,顾家怎么会有这样东西。
    只有沈家原配夫人会打的络子结缀在乌龟尾巴上,和沈明远自小喜欢佩戴的一个玉佩流苏一模一样的打法,正因为他戴得久了一直不肯换下来,傅氏也印象深刻。
    那个苗氏身上有夷人血统,尽会些稀里古怪的东西,她都死了十四年。
    傅氏把玉雕还给女儿,使个眼色红芍跟在她后面出来,两个在外屋轻声说话。
    “那玉扣是你打的?”傅氏问。
    红芍连忙摇头,“奴婢不会,这种打法不像平常中间打结一圈一圈绕过去,而是要算好尺寸一分不能少一分不能多,不管多与少扣络算是都废了,奴婢一直没学会。”
    傅氏的心忽突忽突在跳,问道:“你是说,以前的三姑娘也会。”
    红芍惊恐的神色算是对她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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